他淡淡的敘述著當年的往事，語氣不波不瀾，可是秦若水聽著很心疼。

那個時候他只是個孩子啊……這些事情，他竟然知道的這么清楚了？

“……她反抗了，結果被他打得遍體鱗傷。那時候她還住在別墅，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開口為她求情，只能看著她被打。厲天雄打完了還不消氣，所以他會來到別館，看他所有的藏品。比起李念慈，厲天雄更愛他的藏品。”

他看向秦若水，黑沉沉的眼里有看不清的情緒。

“那時候……我曾經有過把別館燒得一干二凈的念頭。但是后來，還是沒有這么做。大概是因為，這里總是在提醒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我把母親的畫像，放在畫室的中心，那里曾經是厲天雄冥想的地方，是他的圣地。他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尤其是母親。不知道他死了，會不會暴跳如雷，畢竟他的圣地啊……被一個背叛他的女人給玷污了。”

秦若水訥訥，“背……背叛？”

“是，李念慈背叛了他，只是對象不是秦深。”厲君庭淡淡說道，“她只是背叛了曾經愛著他的心，那時候，李念慈想要離開帝國。帶著……我。”

似乎是想起了當年的往事，他的視線變得有幾分游離。

“可惜她失敗了……母親之所以找到秦深，僅僅是因為她想要讓秦深幫她。秦家的家主，莫大的權力，他或許是帝國唯一可以和厲天雄分庭抗禮的人，而且他那時確實做到了，甚至壓過厲天雄一頭。”

秦若水驚了驚，問道，“那……那我媽媽知道這件事嗎？”

“秦夫人當然知道，也是她告訴我母親，或許可以找到秦深幫忙。可以說，她是引薦人。如果沒有她向秦深保證我母親的人品，秦深不會輕易插手這樣麻煩的事情。”

厲君庭看向秦若水，嘴唇緊緊地抿著，“是我……是我們，害了你。”

當初厲天雄雖然一直對軍區虎視眈眈，但是沒有一個合格的借口，他是做不出那樣的事情的。

而秦深和李念慈的秘密來往，正巧給了他借口。

先是李念慈背叛了他……這也就罷了，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對權力構不成什么威脅。

可是厲天雄不甘心，他生編硬造出了李念慈出軌的證據，并且進一步誣陷她，誣陷她將厲家的機密要聞傳遞給了秦深。

那個男人對著自己的下屬潸然淚下，說，“沒想到我這么寵愛她，她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兄弟們，假如只是我厲天雄一個人戴綠帽子，也就罷了。可是她這么做，顯然就是要幫秦家整垮我們啊！”

厲天雄成功的煽動了厲家人和他的下屬，李念慈提前知道了這件事，她去找厲天雄，最終被打的奄奄一息。

那天厲君庭剛剛下課，他很累，每天都要上那么多的課，可是父親的夸獎遲遲不來，他只能強撐著。

而母親最近也經常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孤獨的厲君庭只能獨自一個人回到房間，反正他都開始習慣了。

但是他聽到了李念慈的呼聲，他走到書房，發現李念慈渾身都是血，倒在地上，還跟他說不要叫醫生，跟他說要好好地活下去，跟他說要依靠自己，跟他說……

說了很多話。

當天晚上，李念慈上吊自殺了。

厲君庭半夜上廁所，穿著睡衣的小男孩走到了中庭，揉著眼睛之余，突然看到了眼前的一雙腳。

他抬起頭，

那是他一輩子的陰影，是他曾經久久無法忘記的噩夢。

之后……那就是發生在E國廷塔杰爾城堡的故事了。

厲君庭靜靜地說完，他的表情始終都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說到了難受的地方，會輕微的皺了皺。

秦若水卻聽得很壓抑，很難受，厲君庭說了沒多久，她就鼻子一酸，眼淚直往下掉。

“怎么哭了？”

他手忙腳亂起來，要幫秦若水擦眼淚，聽說孕婦的情緒變化多端，難道她是情緒崩潰了？

秦若水撲進他的懷里，小聲地啜泣起來。

“當時……你一定很害怕。”

厲君庭愣了愣，嘴唇微微勾起，用手輕輕地撫摸著秦若水的背。

“倒也不會。”他回想道，“這些事情也是我后來調查得知的，在厲天雄死后……所有的痕跡都被我銷毀了，這件事……并沒有必要讓那么多人知道。”

還記得，他腦部受傷的那段時間，曾經回到了二十歲。

那個時候的厲君庭，正停留在了殺死厲天雄的前一天。

那個時候，秦若水覺得他和十六歲的厲君庭完全不一樣了……他仿佛沉淀了很多，但又好想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是不是失去了什么？比如……過去的自己？

“那你現在告訴我……”秦若水囁嚅道。

“我不想你誤會。”厲君庭低聲道，“我知道，秦毅不可能原諒。他恨所有厲家的人，但是你不一樣……如果你知道真相，或許你能夠改變什么。”

“改變什么？”秦若水抿了抿唇，感覺有點苦澀，“我覺得我沒有那個能力……直到現在，我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可是有的時候我在想，我真的把他們當成了我的父母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們，即使知道了當初他們寧愿犧牲自己也要救我，我也覺得很陌生，很遙遠。”

秦若水抬起頭，看著厲君庭，眼里滿是無助。

“我是不是很沒用？很無情？”

“不……不是。”厲君庭搖了搖頭，“你只是……忘不掉對你好的蘇心而已，就算她利用了你，但畢竟撫養了你這么多年……你對她始終還是有感情的。”

是，就算知道蘇心災后來對自己還是有利用之心，但是要說恨，秦若水實在沒有辦法恨。

只能說是……愛恨交織吧。

“如果……當初我知道這一切，就不會對秦家趕盡殺絕了，否則，現在也不會……”

厲君庭的話里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