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這三個字對他來說竟然變得有些難以啟齒了。
山頂?shù)娘L很大，蘇若水沒聽清楚他后面說的是什么。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她看著他，道，“你是不是要我留下來？不可能的……我們……我們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
蘇若水眼里出現(xiàn)了掙扎和痛苦，緩緩說道，“君庭，這個世界上，誰都能和你在一起，偏偏只有我……只有我不行……”
“為什么？！”
厲君庭突然暴喝嚇到了蘇若水，她看向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他黑眸中滿是深沉的憤怒還有不解。
“我……我們之間有很深的仇怨，我本來以為可以解開，可是沒想到……一切都不可能……”
蘇若水越說越語無倫次，最后她甚至哭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能愛你�！�
再一次見到她滿臉淚痕的樣子，卻說著比以前……不，是這么多年以來，他聽過的，從她口中出來的，最殘忍的話。
“為什么不能？”他低聲問道，“你說過，你愛我，蘇若水。你現(xiàn)在……不愛了嗎？”
蘇若水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厲君庭！我不是什么蘇若水，我從來都不是江敬安和蘇心的女兒，我是蘇心為了五萬塊錢交換過來的女孩！”
她大聲地說出了真相，話音落下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厲君庭愣住了。
“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是江敬安的女兒，我不是蘇心的女兒，蘇心當時把孩子生下來了，可是她很窮，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兒子換了出去，換到了五萬塊……”
蘇若水看著他，凄然一笑，“你猜，蘇心的兒子到底是誰？”
厲君庭的臉色霎時變得很差。
她會這么問，肯定是因為她認識那個人。
江硯丞肯定不是，他一直都在江敬安身邊，而且他要是蘇心的孩子，柳如絲會容得下他嗎？
縱觀蘇若水身邊的人，厲君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蘇心的兒子被換走了，要么就是送到別的人家去，要么就是成為孤兒。
如果他是個普通人，不可能進入蘇若水的生活；如果他不是，那么但凡有點身份，厲君庭都會知道是誰。
他會是個孤兒。
“……陸天梵？”
沒想到他真的猜到了，蘇若水愣怔怔地看著他。
厲君庭又問了一遍，眼神認真，“是陸天梵？他，是江敬安和蘇心的兒子？”
江敬安對他的利用價值不高，可是這個人一直都在試圖接近他，以至于江敬安自以為是，搖擺不定。
一切突然明朗了，厲君庭從沒被蒙蔽得這么深。
“那你呢……你是誰？”他艱難地開口。
從未覺得一個問題如此難以說出來，因為厲君庭隱約猜到，答案不會是他想聽的。
“我……”
蘇若水凄迷地笑了笑，回頭看向直升機。
厲君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秦毅居然站在直升機上，他一直看著他們。
“我是秦家的女兒，秦家最后的血脈，秦慎和容心的孩子。”
蘇若水的聲音輕輕的，在風中散逸，厲君庭本應該聽不到，可是他聽得清清楚楚。
蘇若水回頭看向他，風吹起她的長發(fā)，掩蓋住了她傷感的眼眸。
“是被你父親滅門的秦家，是你趕盡殺絕的秦家，我是秦家唯一的大小姐，也是應當將你厲家視若仇敵，誓要報仇的人�！�
她咧開嘴，笑得很丑，眼淚一直往下淌。
“所以，我沒有資格愛你，我只有資格恨你�！�
厲君庭腳下一個踉蹌，往后退了一步。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
帝國二十億人，那么多人，那么多女人，偏偏茫茫人海中，遇上了她。
一個在他看來，本應是余孽，本應要斬草除根的人。
厲天雄是個混蛋，但是他說的一些話很有道理：如果不想讓你的敵人有機會報復你，就把他們徹底清理干凈。
厲君庭貫徹了，所以他才能讓厲氏走上現(xiàn)在的巔峰。
可是現(xiàn)在，他后悔了。
“這不可能……”這四個字從他的牙齒里擠出來。
“我接近江硯丞，嫁到江家，不過是為了報仇。”蘇若水緩緩說道，“江敬安害死了我的母親，我要他生不如死。柳如絲想殺我，我也報仇了。江鶯鶯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也要她付出代價……”
厲君庭愣了愣，“她……害死了什么？”
“你知道江淼淼為什么會瘋么？因為她目睹了江鶯鶯把我推下水，她總是夢到我們的孩子在糾纏她�！�
蘇若水歪了歪頭，笑得很苦澀，“你不信我……你以為我是那么殘忍的人嗎？我做了這么多……是為他報仇。萬幸，我做到了�！�
蘇若水抬起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江家，欠我的都還了。”
她看向厲君庭，道，“江若為復仇而生，她的仇報了，可是蘇若水的家仇還沒報�！�
她的家仇，就是秦家和厲家的仇。
“可是�！碧K若水突然破涕而笑，眼神卻很悲傷，“怎么辦呢，我愛上了我的仇人，我可是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了�！�
“你要殺我？”
厲君庭扯了扯唇，看向她的視線驀地變得溫柔起來，“如果你想，就那么做吧�！�
蘇若水愣了愣。
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往后退了一步，“不！你不懂嗎？！我不可能動手！厲君庭，我要離開你，離開這里！我們這輩子都不要見了！我和你既然不死不休，那就再也不要相見！”
“不！”厲君庭咬著牙，“我寧愿你殺了我！蘇若水，你是要我活在沒有你的世界里煎熬嗎？！這比殺了我還殘忍！”
“殘忍？對我來說何嘗不是……”
蘇若水閉上眼，搖了搖頭說，“不！我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蘇若水了，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厲君庭！蘇若水很愛，很愛你，但是我不是她！”
她想要他死心！
“我……我懷了江硯丞的孩子，我打算生下來，以后我會帶著他的孩子繼續(xù)活下去……和你無關！和你無關！你已經(jīng)退出我的人生了！厲君庭！愛你的蘇若水已經(jīng)死了！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