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少,您說的這些問題,成本核算部門已經詳細計算過了,用的就是同類公司項目的利率……”
項目經理一邊擦汗,一邊解釋道。
“同類公司?你告訴我,這市面上,到目前為止,有和這個項目的投入一樣多,規模一樣大的同類公司項目嗎?”
厲君庭將手中的文件丟到了項目經理面前,站起來冷冷說道,“再算一遍,直到這個數字有可信度。”
江敬安瞪了項目經理一眼,給在厲君庭身后走了出去。
蘇若水回過神來,也追了上去。
離開會議室,她看見厲朗帶著幾個人走過來。四目交接,厲朗面露驚訝,問,“江小姐,您沒事了?”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奇怪,改口道,“江太太,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厲君庭只字不提那一個月發生的事情,而做了手術之后他更是忘光了,到現在,只有蘇若水知道其中隱情。
可厲朗不能問。
因為眼前這個女人不是江若,她是江家的大少奶奶,江硯丞的妻子。
“厲少,那個項目……”江敬安正在同厲君庭解釋。
厲君庭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站在他身旁的厲天雄笑了笑,說,“這個項目的資金有七成是厲氏集團出的,他江敬安只需要隨便動一點力氣,就有錢入賬。就算有損失,也是厲氏集團負責,他當然無所謂。君庭,看來他還是把你當成一個可以隨意欺騙的小孩子呢。”
厲君庭皺了皺眉,對厲天雄道,“閉嘴。”
江敬安還以為他說錯話,惹厲君庭生氣了,訕訕住了口。
一旁,厲朗正在同蘇若水說話,卻發現她雖然看著他,眼里卻沒有焦距,似乎在走神。
“江小姐,江小姐?”
蘇若水一直在聽厲君庭說話。
他很古怪。
厲朗的呼喚讓她回過神來,有點尷尬的問,“不好意思,我剛剛……才從之前的事情抽離出來,現在狀態不太好,你剛才說什么?”
厲朗壓低聲音,“我是想問問您,能不能有時間談一談,關于……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
蘇若水的嘴比她的腦子要快,厲朗話音剛落,她就開口拒絕了。
面對厲朗詫異的表情,蘇若水抿了抿唇道,“我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這對我來說是很不好的回憶……其實,當時我是一個人漂流到了小島上,厲少是之后才來的,不到三四天船就來了,然后我們就去了共城……”
“去了共城之后呢?”厲朗問。
攝像頭拍到他們在一起了。
其實知道他去查一查,就能知道他們倆在共城的軌跡。可是楚煉告訴他,不要那么做。
“……然后就分開了,他什么時候去的望京,我不知道。”
蘇若水不愿意再繼續說下去了,她走到江敬安身旁,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江總,我先回部門去了。”
厲君庭瞥了他一眼。
虛幻的蘇若水就站在一邊,她笑著對厲君庭說,“她真的和我好像啊,你真的不考慮把她關在身邊嗎?你什么時候變成那樣好心的一個人了?我可是記得……你很任性的。”
李念慈突然出現,一把抓住了虛幻蘇若水的手臂,對厲君庭說,“你不能這么做,這個女人是無辜的,蘇若水已經死了,你難道要把江若也逼成蘇若水嗎?”
讓她再死一次?
厲君庭眉心皺成一團,捂著太陽穴往后退了兩步。
他不對勁。
蘇若水內心一直在叫囂著,她沒能控制住自己,在他后退的那一瞬間,沖上去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厲君庭睜開眼,驀地落進了她滿是關心和憂愁的眼睛里。
“厲少,您怎么了?”江敬安喊道。
看來這個兒媳婦還是上道,懂得主動關心。如果她能搭上厲君庭,說不定會比“蘇若水”更有用處,陸天梵那邊也能有所交代了……
厲君庭不喜歡她這雙眼睛。
他看了一眼虛幻的蘇若水,伸手捂住了蘇若水的眼睛,說,“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
他的掌心冰涼,蘇若水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他推開了蘇若水,說,“厲朗,回去。”
厲朗這才走上去攙住了他的手臂,同時拋給蘇若水一個疑惑的眼神。
江小姐和少爺之間似乎有點……不太尋常?
“厲少——”江敬安說。
厲君庭說:“再給你們三天。”
蘇若水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
江敬安對蘇若水剛才的舉動很滿意,他點點頭說,“你回去工作吧,三天后還是這個時間,來開會。”
她的心情有幾分低落,“是。”
……
厲朗找來厲氏家族醫院的醫生為厲君庭檢查身體。
醫生放下聽診器,“沒什么大問題。不過——”
他緊緊盯著厲君庭,“少爺,請您不要說謊。您的精神方面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倒不是他們是庸醫,而是比起他極度怕死的父親,厲君庭是一個熱愛于隱藏自己的人。
除非他愿意暴露自己的脆弱,否則沒有人看得見。
“……”
厲君庭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李念慈。
她還是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從不曾老去,溫柔嫻靜猶如一朵蘭花。是他最愛的母親,也是他最痛恨的,懦弱的母親。
“……我產生了幻覺。”厲君庭指著醫生的身后,“你的背后,站著厲天雄。”
醫生和厲朗同時毛骨悚然了。
如果不是知道厲君庭生了病,這么一說實在是太嚇人了。
“后遺癥。”醫生嘆道,“目前還沒有解決的方案,需要給我們一段時間研制徹底根治的藥物。少爺需要按時吃藥,才能抑制幻覺。”
“不。”厲君庭唇瓣微動,“不必了,我等你們把藥物研制出來。”
“但是您會產生幻覺——”
“幻覺而已。”
那只手又握住了他的手,沒有溫度,輕飄飄猶如空氣。
他明明知道是假的,卻沒有辦法克制自己陷進去的心。
“就這樣下去,永遠,不好嗎?如果你的病好了,我就不能陪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