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水坐在房間的床上。

玻璃門外，厲朗和安琴正在激烈爭吵。但是她只能看見他們的口型，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她揉了揉額角，一頭倒在床上。小橘貓吃完了貓糧，歡脫地跑到她身邊，蹭著她的手。

蘇若水正想摸一摸它，安琴開門進來把貓抱起來，說：“少夫人，孕婦是不能接觸貓貓狗狗的！”

“有這么嚴重嗎……”她話還沒說完，又跑到衛生間去嘔吐了。

過了一會兒，蘇若水從衛生間出來。她僵硬地站在門口，無從開口。

厲君庭剛剛趕回來，一身風塵仆仆。

薄唇抿成生硬的線條，他說話的語氣也很僵硬，“解釋。”

有什么好解釋的？蘇若水心下煩躁。

他抬腳朝她走來。

蘇若水知道沒什么好心虛的，但她還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臉。生怕看見令她難受的情緒。

她以為斷了兩天沒什么，只是一時……一時糊涂。她明明知道他不信任她，卻還要做出這種事。

簡直無路可退。

“只是意外。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打掉——”

蘇若水的話還沒說完，她的腰肢一疼，原來是被他摟在了懷里。他雙臂如鐵，束縛得她難受。

“你想打掉？”怒意沉沉。

蘇若水不懂他為什么生氣，明明警告她的也是他。

蘇若水唇角一抿，低著頭說，“他是一個意外，也許根本不應該存在。你難道忘了自己說的話嗎？就算打掉了我也不會反對——”

她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厲君庭的手驀地收緊了，黑眸沉浮，藏著一絲難掩的痛苦，“你就這么狠心嗎？”

他竟然說她狠心？

一滴眼淚掛在了眼角，她咬著唇抬頭看他，譏諷一笑，“厲少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您說的話我可都還記得。我狠心？難道你不怕江敬安用這個孩子威脅你嗎？我可是奸細、間諜、細作！”

她倔強地看著他，眼圈紅紅的。

厲君庭反而笑了，他抱住蘇若水，在她耳邊輕聲道，“那就留下他。”

她身體驀地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蘇若水推開了他，一臉不可置信，“你在說什么？你……你不是和岳相依還要訂婚嗎？你知道留下這個孩子意味著什么嗎？這難道又是折磨我的一種方法嗎？”

愛他已經將她折磨得幾欲發瘋，而現在，他明明和另一個女人有婚約，卻要她生下他的孩子？

算計他，蘇若水以為是自己錯了。可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不過是跳梁小丑。

厲君庭眉間一皺，“岳家的事情……你現在還不必知道。”

又是這句話！蘇若水忍不住想要發笑，他到底是因為不信任她才不告訴她，還是以為她真的不會受傷？

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

“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知道？”她的情緒很不穩定，眼淚一直往下掉，“難道要我也和岳相依一樣，有身份有地位，才有資格知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嗎？”

以愛之名的隱瞞，比直接的傷害還要折磨。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帶著命令的語氣開口，“不要胡思亂想。”

他把蘇若水抱到了床上坐下，用手指輕輕擦去她的眼淚，道：“既然你想要這個孩子，那就留下。就算江敬安真要用他威脅我，我也不怕。”

他藏起唇角淡淡的喜色，伸手撫上她平坦的小腹，眼里帶著一分期待，一分害怕，一分喜悅。

這是他們的孩子。

厲君庭不畏懼計劃被打破，他有的是雷霆手段。可是蘇若水就是一個意外，不斷地打破他的計劃，迫使他更改。

就比如岳相依聯姻的提議，坐在會議室里，把婚姻當成生意談論，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這么做，只是為了快點贏得賭局，在帝京和巽江之爭中做個了斷。

厲君庭并不想告訴她。

他的金絲雀，只需要在富麗堂皇的鳥籠里無憂無慮的生活，不需要知道外面的黑暗，不需要為無謂的事煩惱。

他會保護她。

蘇若水愣愣地出神，想著他話里的意思。

他留下這個孩子，是因為不畏懼江敬安拿孩子做文章？還是，他其實是在布局，想要借這個機會，反擊江敬安。

時間一長，連她也開始疑神疑鬼，不信任他了。蘇若水也不想這樣，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崩潰的情緒。

思緒亂成一團，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問。

“回別館，怎么樣？”厲君庭低聲道，“既然有了孩子，住在這里也不好，回別館，那里的環境比較好。”

一股濃濃的疲倦襲擊了蘇若水，她閉上眼，“你決定就好。”

反正她說的話也不重要。

……

時隔兩個月，再度回到別館，蘇若水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安琴跟她坐一輛車，一路上都很高興。蘇若水反而興致缺缺的樣子，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

車子走的是大路，快到別墅的時候，一輛車攔在了面前。

“怎么了？”安琴問。

“有車擋了路，怎么停成那樣？”司機嘀咕道，驀地“咦”了一聲，“那不是……二少爺回來了？”

二少爺。

蘇若水第一次聽到這個人，她抬眼看去。擋在前面的車是一輛蘭博基尼，一個青年下車，朝他們走過來。

他和厲君庭有三分像，但更像孫燕萍，尤其是那雙狐貍眼，瞇起來時狹長而復雜。臉上掛著痞痞的笑容，雙手插在褲袋里，信步走來。

安琴認出這個人是誰，頓時臉色不佳，在蘇若水耳邊說，“少夫人，那是二少爺厲君浩。”

蘇若水沒聽他們提過，她還以為厲家除了厲君庭，只有兩個小姐。

厲君浩趴在司機旁邊的車窗上，笑瞇瞇地往后看，“這是我哥的新歡？”

安琴揚聲道，“二少爺，這位是蘇若水小姐，是您的嫂子，也是厲家的少夫人。”

“噢，少夫人？”他眼睛眨也不眨，看著蘇若水，“嫂子長得真漂亮。”

安琴臉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