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完，才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厲朗既然調查出這件事是厲雪薇干的，怎么可能會先跟她說？
他剛才，肯定已經報告給厲君庭了。
“少爺已經知道了。”
“那，他怎么說？”
蘇若水內心暗暗在希冀，或許，他會震怒，會為了她，懲罰厲雪薇。
但是隱隱地，蘇若水內心深處有一股怒氣冒了出來，她覺得僅僅只是懲罰是不夠的。
如果，對厲雪薇的懲罰，和對孫燕萍的差不多，都是讓她去小島上“度假”呢？
那是蘇若水想要忘卻的感覺，每每想起他對孫燕萍的處置，她那明明已經愈合的傷口，就好像被撕裂開了。
內心的一個聲音在叫囂，說她不識相，說她不安分，說她奢望太多。
可另一個聲音，卻在哭泣，哭泣為什么他寵愛她，卻不在乎她，任由那個人踐踏她的尊嚴。
“少夫人？少夫人？”
厲朗的連聲呼喚，讓蘇若水從恍惚中醒過來。
她的眼眶有點發紅，蘇若水抬手撩頭發，擋住自己的眼睛。
“我……我太驚訝了。”
“少爺認為，這件事應該由您決定。”厲朗說，“您打算，怎么辦呢？”
“我決定？”
那不就是意味著，他要置身事外嗎！原來，對待厲雪薇，比對待孫燕萍還要好，甚至，他不會親自動手。
可是交給她有什么用呢？她有什么資格，對“二小姐”動手呢？
看見蘇若水突然灰暗下去的臉龐，眼里隱隱帶著受傷和難過，厲朗的眉心突突地跳，覺得自己做的實在是太糟糕了！
他怎么就這么忠心呢，他就應該對少夫人說，這件事他來做，少夫人盡管開口！只要少爺不知道，不就沒關系嗎？
現在好了吧？厲朗覺得，蘇若水絕對會說——
“算了吧。”她雙手環住，手緊緊地抱著胳膊，露出一絲牽強的笑，“二小姐怎么看我，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我其實無所謂的。”
她本來是一個不擅長說謊的女孩，卻在來到望京之后，學會了說謊。
原來，藏起自己的真實情緒，并不是那么難。
無所謂？怎么可以無所謂呢，少爺給的任務，是讓少夫人親自動手！
厲朗心急如焚，他該怎么告訴蘇若水呢？如果他直接告訴蘇若水，是少爺肯許的，那豈不是變相地讓少爺違背了承諾？
“咳咳。”厲朗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少夫人，我，是站在您這邊的。其實，您完全沒有必要忍氣吞聲的。”
“什么？”
“如果能夠親自……”厲朗把“教訓”兩個字咽了回去，差點沒忍住，“和二小姐聊聊的話，您覺得怎么樣呢？”
和厲雪薇聊聊？她瘋了才會那么做！蘇若水覺得，厲雪薇只會沖上來打她！
“您不用擔心，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包括少爺。少夫人，這是我厲朗，僅僅是身為‘厲朗’，為您提供的幫助。”厲朗徐徐誘之，“難道您就不想和二小姐談談嗎？或許之后，這種事情還會再次發生？”
有一次就有兩次，有兩次自然就有第三次。蘇若水相信，厲雪薇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會一直給她找麻煩，直到她離開厲君庭。
蘇若水心動了，她也不想再有下次。她不想……給厲君庭添麻煩。
“真的可以嗎？就只是……聊聊？”
其實，她還是有點害怕的。
“當然，我會陪您一起去。”厲朗心里打著草稿，說謊不眨眼，“這件事，少爺不會知道。我向您保證，事后二小姐也不會告訴少爺的。”
“那……”蘇若水還是松口了，“好吧。”
她想試試，能不能和厲雪薇講講道理，說服她，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好，那我現在就去安排，您等上——”厲朗看了看腕表，“十五分鐘就好。”
什么？！
蘇若水以為他會另找時間約厲雪薇出去談談，但是他這話的意思，是要讓她待會兒就去見厲雪薇？！
厲朗很快就走了，蘇若水沒能叫住他，她看著厲朗的背影，訥訥。
要是真的待會兒就見到厲雪薇，她要說什么？怎么辦？蘇若水心里沒底。
她在心里想著怎么辦，完全沒注意到朝她走過來的男人。
直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蘇若水才呆呆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眸里的深沉。
“我要回公司，有事。”
“啊……嗯。”
蘇若水點點頭，男人挑了挑眉，看她的反應，難道厲朗沒有把話說清楚？
“今天的事情，晚上再聊。”
他相信她能處理好，厲雪薇，下次絕不會再犯。
他就是來跟她說這些的嗎？蘇若水垂下眼，把眼底的失望和難過全都藏起來，還默默地嘲諷了自己一句。
那畢竟是他的妹妹啊，孫燕萍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厲雪薇不一樣。換成你自己，蘇若水，你會對自己的兄弟姐妹那么狠嗎？
“怎么了？”
厲君庭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微微眨動的睫毛，不由得皺眉，覺得她似乎有什么話沒說。
她把那些話藏在心里，不告訴他，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很不愉快。
“沒有。”蘇若水揚起嘴角笑了笑，“不是說公司有事嗎？你去吧，我等你回家。”
“家”這個字脫口而出，蘇若水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反而是厲君庭，先是愣了愣，旋即神色變得復雜起來。
大家口中，那是“厲氏莊園”，是“別墅”，是“別館”，那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有屬于它們自己的名稱，偏偏沒有“家”這個稱呼。
“嗯。”
他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蘇若水看著他的背影，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一抬眼就看到了厲朗。
他一路小跑過來，但絲毫沒有喘氣的意思，見到蘇若水，他說：“少夫人，二小姐已經在等候了。”
蘇若水卻想要臨陣脫逃了，“厲朗，我……我不是很……”
“您不是很放心嗎？沒事的，有我跟著您，不會有事的。”厲朗信誓旦旦地說，“二小姐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您不需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