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餐廳都安靜了。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聽到了，蘇若水會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她轉(zhuǎn)過臉，愣愣地看著抿了一口紅酒的厲君庭。
這是厲君庭嗎？是剛才那個，說“那又怎么樣”的男人嗎？她……她難不成在做夢？
餐碟里的牛排動了一口，就沒有碰了。
厲君庭擦了擦手，看了一眼蘇若水餐碟里一口沒動的牛排，“不喜歡？”
她還沒從剛才的沖擊里出來，一時間不知道他在說什么。發(fā)現(xiàn)他看著牛排，才連忙說：“不、不是。”
雖然確實不如別館的廚子做的，江敬安家的廚子也是米其林餐廳雇傭來的世界級大廚，怎么就比不上別館的廚師？
不知不覺，她的胃口被養(yǎng)刁了。這可不信，蘇若水在心里說，又不是一輩子都能吃上這些好東西，她以后回到盈江鎮(zhèn)該怎么辦？
柳如絲這時開口了，身為江家的女主人，只能讓她來打破這尷尬，“厲少，您剛才說了什么？”
她打斷了厲君庭和蘇若水的對話，男人眉間微微一皺。
厲朗在一旁貼心地替柳如絲解答，“江太太，少爺說，‘那又怎么樣’。”
他嘴角的笑容簡直無懈可擊，堪稱完美管家，如果他說的話不那么毒就好了，“意思就是，少夫人恃寵而驕，仗勢欺人，無法無天，是少爺允許的。您聽懂了嗎？”
他解釋的這么詳細(xì)，仿佛在說柳如絲是個“話都聽不懂的笨蛋”。
厲朗的解釋簡直是升級版，蘇若水不愿意相信，這真的是厲君庭的意思嗎？她覺得，他之所以那么講，只是因為他們挑戰(zhàn)了他的威嚴(yán)……
哪怕是一條狗，只要是他養(yǎng)的，他也會這么說的，不是嗎？
就算柳如絲教養(yǎng)再好，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還要仰仗厲君庭——不，他們?nèi)叶家稣虆柧ァ?
“聽懂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揚起嘴角，“謝謝你，厲先生。”
就算江淼淼再遲鈍，也知道氣氛不對。她縮了縮腦袋，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問柳如絲，“媽媽，我……我要做什么啊……”
“去換衣服！”柳如絲咬著牙說，她天真的女兒真應(yīng)該好好調(diào)教了！
“等等。”厲君庭淡淡開口，“江大小姐剛才的話還沒說清楚。怎么，想等蘇若水走了，取而代之嗎？”
他聽到了！
江淼淼渾身發(fā)抖，她說那些話的時候膽子有多大，還不是以為厲君庭不會追究！他真的這么寵蘇若水？要替她出頭？
“呵。”他唇邊勾起迷人的弧度，說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你還不夠資格。”
蘇若水眼神微微一黯，看吧，這才是厲少會說的話。
他只是把她看成所有物，江淼淼踩了他的雷區(qū)——任何妄圖替他做決定，妄圖揣測他，妄圖挑戰(zhàn)他的人，都要承受來自地獄的怒火。
厲朗奇怪地看了蘇若水一眼，明明少爺說的話很中聽，為什么少夫人反而看上去很難過？
驀地，他的目光一轉(zhuǎn)，落到了一個侍者身上。他一直低著頭，站在門口，既沒有上菜，也沒有離開。
想必江大少看到了，他根本沒有保護少夫人的能力。只能用這種方式看著她……連和她面對面進餐的機會都沒有。
真是可憐，厲朗很不在意地想。
“哇！！”
江淼淼突然大聲地哭了出來，跑掉了。柳如絲連忙對江鶯鶯說：“鶯鶯，去看看你姐姐！”
在場兩個女孩子都離開了，反而氣氛輕松起來。江敬安一直默不作聲，但他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深思。
沒想到，蘇若水真的有那么大的利用價值……先前還以為是厲君庭在試探他，現(xiàn)在看來，厲君庭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
那不是很好嗎？江敬安心里高興，突然一個想法浮上心頭，或許，蘇若水的利用價值并不止步于此……
“走。”厲君庭站起來，對蘇若水伸出手。
蘇若水愣愣地看著他的掌心，她的失神被他看進眼里，“怎么了？”
厲朗也奇怪，能夠仗勢欺人的權(quán)力，這可是少爺給過的女人中，最高的權(quán)力了！蘇若水接近少爺本來就有目的，目的能夠達(dá)成，她不應(yīng)該欣喜若狂嗎？
“沒什么。”蘇若水回過神來，她長長的睫毛垂下，掩蓋住眼中的苦澀，將手放到了厲君庭的掌心里。
不要癡心妄想了，蘇若水。她在心里輕輕對自己說。
江敬安：“厲少，您這就要走了嗎？”
江敬安立刻站了起來，他給了妻子一個眼神。柳如絲也跟著站起來，挽留厲君庭，“厲少，薇薇以后不常回娘家，不如你們夫妻倆小住一段時間吧？”
厲君庭已經(jīng)牽著蘇若水離開餐桌了，他停住腳，瞥了柳如絲一眼，“薇薇？你記好了，她叫蘇若水，現(xiàn)在，是我的妻子。”
柳如絲臉上的笑徹底凍結(jié)住了，直到厲君庭離開，她才腿一軟，坐在了椅子上。
“你居然和這種人合作……”柳如絲牙齒打顫，看向自己的丈夫，“我本來以為傳言是假的，現(xiàn)在看來都是真的！厲君庭逼死了他的親爹，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我差點以為他要殺了我！可怕，怎么會有那么可怕的人？江敬安，你在與虎謀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江敬安看她這么不爭氣，冷哼了一聲，匆匆地跟上厲君庭。
蘇若水坐到車上，一眼就看到了追出來的江敬安。他一臉諂媚，還是說著那些客套的話：“厲少，合作愉快，下一次見面我們洽談其他的事宜……”
眼前的車窗被關(guān)上，蘇若水看不見江敬安那張臉了。她愣了愣，旋即聽到身邊的人說：“不心煩么，看到那張臉。”
他怎么知道？蘇若水心里還有疑團，她望向厲君庭，他閉著眼，好像睡著了。
“剛才……”蘇若水本來想問紅酒的事情，但話到嘴邊，突然改了，“江家兩個女孩子，是不是很不錯？”
車廂里突然彌漫起奇怪的氣氛，蘇若水一臉尷尬，對上了厲君庭睜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