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長卿揮著扇子,并未抬眸看她:“你醫術如此高明,將來若有機會,在村中或者附近鎮上開個醫館,懸壺濟世,豈不是很好?”
原來是這樣。
于喬暗暗松了口氣,笑著接過他手中的扇子:“確實甚好,夫君這個建議,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方長卿的手忽的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眸看向于喬:“你似乎很久沒有喚我夫君了。”
于喬愣了一下,似有火星濺到了指尖,順著神經一直燙到了心里,幾乎拿不住扇子。
方長卿瞥見她耳廓有些紅,微垂著眼瞼不說話,只是手中扇扇子的動作快了幾分,好似在掩飾心中慌亂的情緒。
“是嗎?我怎么沒發現……”
于喬的聲音比往常輕細了很多,幾乎聽不清楚。
方長卿的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她感覺自己的側臉都要燒起來了。
“我很喜歡聽。”
他的呼吸吹在臉上,越貼越近,連脖子都瘙癢起來。
她唰的站起身,端起藥壺:“藥熬好了,我先去把藥倒下來。”
說完轉身就走,速度快的像是在逃難。
隱約間,還能看見她臉頰上泛起的紅色。
都成親這么長時間了,竟然叫個夫君還會害羞。
方長卿靠在輪椅上,嘴角微微揚起。
當初娶她不過是瞧她可憐,加上沒了雙親沒有后顧之憂,沒想到竟是挖到了一個寶貝。
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停頓片刻才挪動輪椅而去。
等回到房間,于喬已經把藥倒在了碗里,看見他進門,立刻移開視線:“快過來把藥喝了。”
方長卿乖順的過去,端起了藥碗,苦味一直往鼻子里竄。
“這里條件不允許,沒辦法做藥丸,只能每天熬點藥湯喝了,可能會有點苦……”這藥可不是一丁點苦,不過于喬每次哄人喝藥都會這么說。
反正一捏鼻子就過去了。
于喬剛想說你捏住鼻子灌下去,就看見方長卿面不改色的喝下了藥,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苦嗎?”于喬瞠目結舌。
這里沒蜂蜜,也沒糖,而且是干熬出來的,這藥材其中還有一味黃連,光是聞著都讓人受不了了,他竟然就這么面不改色的喝了?
方長卿放下藥碗:“還好。”
舌尖確實有巨大的苦味和生澀蔓延,不過對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以忍受的事情。
他看了眼天色:“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廟會吧。”
一想到廟會,于喬頓時來了精神:“好,我收拾一下就去!”
她轉身把桌上的藥包給收好,就算在匆忙之間也沒忘了分類:“行了,走吧!”
于喬拍拍手上的殘渣,興奮的說道,難得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神情。
方長卿嘴角微彎,任由她推著自己就往外走。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街頭,天色正好暗下來,看見路邊兩旁多已經掛滿了燈籠,各色燈籠映照的每個人臉上都五光十色的,給夜色添上了一層柔和曲線。
“真好看!”
于喬感嘆道:“若是兩個孩子都在就好了,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以后還會有機會的。”方長卿看著很多人手中都拿著燈籠,“要買個燈籠嗎?”
于喬頓了兩秒,然后搖搖頭,“我們手頭不寬裕,還是省著點用吧,更何況燈籠也不方便帶回去給孩子。”
“你想要嗎?”方長卿側頭,特意咬重了你這個字。
于喬愣了一下。
從她記事起,每個人都和她說,你要好好學醫,你不要丟了于家的臉。后來她當了軍醫,更是沒人問過她想要什么。
在旁人眼中,那些受傷的人都是需要被幫助的,而她這種負責救死扶傷的,根本不存在什么想不想要。
這還是頭一次,有個人如此鄭重的問她。
“你想要嗎?”
她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急忙低下頭掩飾過去。
好在燈籠的光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她臉上的表情。
“我們去那邊吧。”
方長卿指著前面開口。
于喬鼻子的酸楚漸漸褪下去,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不遠處一群人正圍在一起。
她推著方長卿走過去,才看見那一群人是在猜燈謎。
“上無半片之瓦,下無立錐之地,腰間掛個葫蘆,曉得陰陽之氣。”
旁邊有個人搖頭晃腦的讀道,然后臉皺成了一團:“今年的怎么這么難,根本就猜不到啊!老板,你該不會是故意不想送我們燈籠吧?”
老板嘿嘿直笑,就是不吭聲。
“是卜字。”
方長卿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只有在他身旁的于喬可以聽見。
于喬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正好這時有人猜了出來:“我知道了,是卜字!”
“答對了!”
旁邊立刻響起了鼓掌聲。
于喬心中一震,目光落在方長卿那張淡然的臉龐上。
竟然真的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