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頓時面色一白!
但他好歹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至于被一道看不清楚是什么的白影嚇破了膽子。
他定了定神,張口道:“是誰在裝神弄鬼,出來!”
回應他的,只有嗚嗚的風聲。
村長也不渴了,一個勁的往后縮。
“魏誠……”
一個飄忽的聲音傳來。
魏誠是村長的名字。
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了。
自打他當上了村長,似乎就變成了他的代名詞。
“魏誠。”
這次聲音似乎離他近了許多。
村長四處張望:“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你不清楚嗎?”聲音越來越近,然后那抹白影到了自己面前,低頭看著他。
她長發披散,完全看不見頭發后是怎樣一張臉。
那女聲柔柔軟軟的:“我是阿詩啊。”
阿詩。
村長身子猛地一震,驚恐的表情在這張滿是肉瘤的臉上頗為猙獰:“不可能!阿詩已經死了,你怎么可能是阿詩!”
“我是死了,可我想你,所以回來看看你。”
女子緩緩蹲下身,手指拂過他的臉,語氣中似有疼惜:“你的臉怎么變成現在這樣了?是不是很痛?”
她的手指冰涼涼的貼在臉上,完全沒有溫度,村長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的樣子,伸手推開她,遮住了臉。
“你不要看我!”
“沒關系,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什么樣子我沒有見過?我不會在意的。更何況,如今我也不過是孤魂野鬼罷了。”女子話是這么說,卻沒有再碰他,“分開這么多年了,阿誠,你可曾想過我?”
村長的喉嚨發出咕咚一聲,緩緩將手放下,一個勁的盯著她,卻只對上了那如瀑布般烏黑的頭發,將她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
他此刻才看清楚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當初他們剛在一起時,他用身上所有的錢,給她買的一條白色的布裙。
“阿詩……”
他喃喃道,伸手想要去撥開她的頭發,卻被她伸手攔住:“我現在的樣子你一定會嚇到你的。”
“我不怕,反正我現在也是這副鬼樣子了。”
他的手已經碰到了她的頭發,她卻霍然往后一退:“你別看我,我只想保留在你心里最美好的樣子!”
她的語氣里已經帶了一絲哭腔,村長低下頭,雙手緊緊攥成拳,青筋暴露。
空氣中一片沉默。
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阿詩,我是快死了吧。”
女子沒有說話。
村長輕笑出聲,靠在身后的桌腿上:“我就知道,我快要死了,否則你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是來帶我走的,對嗎?”
女子身子似乎微晃了一下。
片刻她才低聲開口:“你還有什么心愿沒有滿足嗎?”
“心愿?當然有。”村長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竟然能扶著地,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他似乎想上前抱住她,但站起身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連邁開一步都做不到:“我希望,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為我們陪葬。”
他說的輕描淡寫,可語氣里透露出的寒意,連那女子都不由的一顫。
她微微抬頭,頭發稍稍飄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小角的白皙:“你……要殺光村子里的人?為什么?”
“因為我恨!”
村長死死的盯著她:“如果不是他們相信什么河神的傳說,你就不會死!”他臉上浮現出扭曲的笑容,“既然他們那么相信河神,那我就送他們去見河神吧!”
“可這里的很多人,當年并沒有參與這件事,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誰不無辜!”
村長大喊大叫起來,長時間重病,讓他嗓音沙啞如破舊的銅鑼,難聽的刺耳:“我們不無辜嗎?明明你都有了身孕,可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你!”
“可我是病死的,與他們無關啊。”女子的聲音似乎在壓抑著什么。
“無關,那是你不知道,他們私底下動了什么手腳。”
村長冷笑一聲:“你剩下康盛時還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患病了?是他們擔心河神會遷怒于他們,所以在我們打的水里下了毒,你才會,才會……”
他說不下去了,掩面哭出聲來:“對不起,阿詩,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女子緩緩蹲下身:“所以你才在村子里的古井下毒,想為我報仇?”
“對,我要他們都給你陪葬!”
村長瘋狂大笑起來,他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頭,癡癡的看著面前的女子:“可是阿詩,我好累啊,是不是我的報應來了,所以才讓我這么痛苦……你來了也好,帶我走吧……”
“抱歉,我不能帶你走。”
女子淡淡開口,手忽而撩開了頭發,露出一張清秀卻冰冷的臉:“你終于肯承認,是你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