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好像隱隱看見了一絲寒光,但定睛一看卻又不見了。
“這是你的劍?”于喬忍不住開口問道,手伸過去摸了摸劍,這才發現上面看似霧色的那一層并不是灰,而是劍原本的樣子。
于喬對于冷兵器也算有些了解,古代的鑄劍師鑄劍,一般都會盡量制造出光彩奪目的劍來,這樣的劍看上去更像是隨手扔在爐子里造出的。
方長卿任由她拿著劍東摸摸西瞧瞧,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早年從地里挖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她就說一個在村子里長大的男人,連走路都不行,怎么會有一把劍。
于喬看了好一會,也沒琢磨出什么,加上這馬車來回顛簸的讓她有些不適,索性把劍還給了方長卿,靠在窗戶邊假寐。
從村子到洛陽,雖然不如上京那么遠,但也要一個多月的時日。
于喬雖然什么苦都吃過,但真正坐馬車還是第一次,剛開始還好,到后來就一股股惡心感往上涌,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基本上除了吃飯就是在睡覺。
“到了。”
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于喬條件反射的直起身子,才發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竟然靠在了方長卿的肩膀上!
她頓時臉上有點像火燒一樣,急忙跳下車,然后隔著簾子偷偷看了方長卿一眼。
他臉色很平靜,似乎剛才的事只是她的錯覺。
于喬這才想起他們現在是夫妻,孩子都有兩個了,這樣靠著當然不算什么。
她掩飾般的咳嗽了一聲,掀開了簾子:“我扶你下車。”
方長卿伸出手,借著于喬的力道,還有幾個已經走出來的衙役,很快就將方長卿扶到了輪椅上。
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走出來:“在下是這里的師爺,姓宋,各位遠道而來,想必已經累了,我已在前廳備好了茶水,幾位隨我來。”
宋師爺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只是眸中的精光不容小覷。
李員外倒是一臉殷勤,于喬跟在后面,還看見他偷偷的往宋師爺的衣袖里塞了一個袋子,沉甸甸的,想必里面都是銀子。
宋師爺顛都沒顛一下,就暗自收了起來。
于喬最不喜這些行賄受賄的事情,偏偏人在屋檐下,還要靠知府大人賺錢,只能將視線移開當做沒看見。
好在宋師爺腳下沒有停頓,很快就把他們帶到了前廳。
“各位在這里稍作休息,我們老爺馬上來。”
宋師爺說完就走了,看來是去告知知府了。李員外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吃了幾塊點心,口中還不斷贊嘆著好吃。
“這洛陽就是和我們那種破地方不一樣!”李員外嘖嘖嘴,“可惜了不在京城,那天子腳下,定然是更加繁華。”
于喬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厭惡的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正慢條斯理喝茶的方長卿,頓時覺得自己的丈夫簡直越看越順眼。
茶水都添了三次,知府才姍姍而來。
于喬初看見他,心中震了一下。
雖然這位知府樣貌生的不錯,但臉色蠟黃,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眉宇間一團黑氣。
如果不是之前李員外告訴過她,說要她看病的是知府的娘子,她還真以為要看病的是面前這位知府大人呢。
李員外急忙起身朝著知府行禮。
于喬看了他一眼,也站起身來,僵硬的朝著知府俯了俯身,知府蹣跚著走到中間的高椅上坐下,疲倦的沖著他們壓了壓手:“不必拘禮,坐吧。”
“這位想必就是于大夫吧。”
知府的視線落在于喬那張恬靜的臉龐上:“聽聞于大夫醫術高超,希望你能給我娘子看一看病。”
“大夫一詞不敢當,不過是略通醫術罷了。”于喬來到這里,不過就看了幾個村民的病,治療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抓傷。她還不知道知府的夫人是什么樣的癥狀,自然也要說的謙遜一些,免得給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知府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于姑娘不必介懷,我娘子已經病重許久,很多大夫看過都束手無措,若姑娘能治好自然是極好,治不好也是我們命該如此,與他人無由。”
他倒是很平易近人。
于喬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剛來到這里,可不想這么快就掉了腦袋。
“現在天色已晚,姑娘不如先回房休息片刻,明日再來給我家夫人看診。”
知府提議道,卻被于喬直接否決:“我現在就去看看她。”
于喬有自己的考量,一是病越拖越久,就越不好治,其次她來回就要十日,也不知道家中兩個孩子如何了。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做為母親,對孩子是如此牽腸掛肚,也不知道是這具身體本身殘留的母愛,還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真的有一種作為人母的感覺。
方長卿淡淡看了她一眼。
于喬正好也要和方長卿說話,一轉頭就正對上他的眼睛,那雙漂亮的黑眸深邃的好像要把她吸進去一樣,于喬明明什么事都沒做錯,卻莫名有些心虛。
“你去吧,我在房間等你。”
方長卿看她盯著自己出神,先開口道。
磁性的聲音傳入耳中,于喬才回過神來,暗惱自己怎么總在他面前失了方寸,嘩的站起身來:“麻煩大人帶路了。”
知府看她堅持,也不再說什么,命人帶方長卿和李員外下去休息,領著于喬去了內室。
看著兩人前后離去的背影,方長卿收回視線,眼瞼遮去了眸中的情緒。
宋師爺親自送他去了客房,站在房間里盯著他看了半餉,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方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到過?”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張臉好似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