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個十五年?
黎若水想起當年第一次見于曉暖的場景,那個像一團火一樣的女孩,那樣炙熱的感情,卻沒有暖了蘇明的心。
萬事都講究緣分。
有的人,一見鐘情,許了終身。
有的人,兜兜轉轉,終得圓滿。
有的人,窮極一生,毫無所獲。
顧貝貝與江澤屬于第一種,而蘇明與于曉暖,就屬于這最后一種。
黎若水真的無法想象,為什么蘇明就如此執著于自己的親姐姐,且一點不避諱。
也是因為如此,陳揚從不讓蘇明去家里看蘇瑾,就連兩姐弟見面,陳揚也是擔心著的。
黎若水與蘇瑾閑聊時,木子跟王靜來了,兩人在門口就碰上了,即將成為親家,有不少話聊。
顧琛沒有了生孕能力,與王靜兩人,一直都沒有孩子,將貝貝視為己出,如今女兒要出嫁了,王靜事事上心。
她放棄了做母親的資格,可她獲得了顧琛的愛。
有得有失。
陳揚是跟顧琛一起來的,兩人也不知道怎么遇到一塊去了。
江若昀趕了通告,來得比較晚。
不過要說晚,蕭長卿作為東道主,卻是最晚回來的一個,還挺狼狽,在路上出了點事,車子被刮了,頭上還頂著樹葉子。
黎若水起身上前:“看你,怎么弄成這幅樣子,上樓去,我給你找衣服。”
蕭長卿十分享受妻子的嘮叨,像忠犬一樣跟著上樓,脫掉衣服后,就等著黎若水給他找衣服。
黎若水最近記性不太好,她想給蕭長卿找上次買的藍色針織衫,卻半天找不到,后來索性找了件黑色的羊毛衫:“就穿這個吧。”
回頭見蕭長卿已經脫的只剩下一條內褲,黎若水臉蹭的一下子紅了。
蕭長卿一直有鍛煉,哪怕五十多的人了,身材卻十分好,肌肉也還有。
見她臉紅,蕭長卿笑了:“都老夫老妻了,你還是這么害羞。”
“快穿上。”黎若水將衣服塞他懷里,瞪了他一眼:“沒臉沒皮的。”
蕭長卿笑得勾人:“我要臉要皮,當年還怎么把你追到手。”
回想當年種種,黎若水也不禁笑了出來:“其實,是我先喜歡上你的。”
從第一次相遇開始,她的心,就一直在他身上。
“我知道。”蕭長卿已經穿上了衣服:“可在這種事,我覺得還是男人主動為好。”
蕭祁忽然在外面喊了一聲,說是下樓開飯了。
黎若水回神,笑道:“還是趕緊下樓吧,他們都等著呢。”
蕭睿也帶著沈璧君早下了樓,一大家子其樂融融。
宋子逸也來湊了熱鬧,慫恿著蕭睿晚上來打牌。
沈璧君抱著女兒,看著這一群人的笑臉,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嫂子,待會吃了飯,我們幾個也找點娛樂節目唄。”顧貝貝湊了過來。
蘇瑾家的陳平安也比顧貝貝小不了多少,出落的亭亭玉立,這是蘇瑾最大的驕傲。
“你們想節目,我都可以。”沈璧君自然不會拂了顧貝貝的意,大家難得這么高興。
顧貝貝與江澤的婚期已經定下,就在大年初八。
這可是個好日子。
趁著還有幾天單身的日子,顧貝貝自然不會浪費掉。
蕭祁蕭晟還有周承煥三人也找了樂子,約定等飯后就去周家練槍場。
蕭祁跟蕭晟最喜歡跑的就是周家,因周家經營著軍火生意,家中自然缺不了這些玩意,而男孩子,對這些都很是熱血。
“上菜了。”
還別說,一大家子都坐一起,十幾人呢,熱熱鬧鬧,說說笑笑,再加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孩子的哭鬧與歡笑,煙火味十足。
沈璧君從未與這么多人一起吃過飯,也沒有享受過這份熱鬧與溫馨,她幾乎熱淚盈眶。
蕭睿將沈璧君的神色收入眼底,桌子底下,十指緊扣:“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這個家就是你的港灣。”
沈璧君一笑:“好。”
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飯后,他們在后園放煙火。
一下子就有了年味。
張毅被送去醫院蘇醒之后,已經被警察帶回了公安局,經過審訊,張毅承認了所犯下的罪行,他甚至將所有的罪都攬在自己的身上,想將吳昕從這事上撇干凈。
蘇雅也被逮捕歸案,為了自保,這個時候自然也是將責任都往吳昕身上推,恨不得把自己摘得個干干凈凈,人性就是如此。
有了蘇雅的指控,加上蕭睿提供的證據,吳昕自然也是脫不了干系。
而黎夏桑逃過了一劫。
不僅僅是吳昕保了她,把所有罪行都自己攬下,最主要的原因是蕭長卿放過了她。
在張毅等人被帶走的第三天,蕭長卿去了黎家。
此時的黎家,只有傭人跟黎夏桑。
黎夏桑得知張毅也被抓了,知道大勢已去,精神上的問題更嚴重了。
“大小姐,蕭先生來了。”
傭人喊了一聲,黎夏桑卻目光呆滯,已然沒有以往見到蕭長卿的欣喜。
她望著蕭長卿,就那樣一直一直望著,望著望著,忽然落下了淚。
蕭長卿讓傭人先下去,這才走了過去。
“幾十年了,是否該放下了。”
黎夏桑的眼淚流的更厲害了,聲音更是哽咽:“長卿。”
蕭長卿在她身邊蹲下來,語氣悵然:“當年我娶你,完全就是利用,雖然你是自己要求醫生截肢,可當時車禍你救我是真,而你另一條腿,也是因為沈璧君才沒了,她被你也害得不淺,而她如今是蕭家的人,她受的苦若還是不能償還你這條腿,恩恩怨怨,如今我最后饒你一次,所有的事都扯平了。”
黎夏桑眸中詫異:“你怎么知道我是自己要求醫生截肢的?你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很早,具體的我也忘了,時間太長了,黎夏桑,這一切該結束了。”蕭長卿說:“吳昕有今天,是你害的。”
“我的昕兒,是我害了她。”黎夏桑捶胸頓足,悔恨不已:“我原本沒想到會這樣,長卿,你能不能幫幫昕兒,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把我送進去,換昕兒出來好不好,她還年輕,我都這幅樣子了,還不如把她換出來,她以后的路還長。”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你要慶幸,沈璧君沒有事,否則吳昕就不是被判五年這么簡單了。”
其實吳昕之所以被判這么輕,也有一部分張毅的原因。
黎夏桑聽到吳昕被判了五年,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就怕連累吳昕太多。
“長卿,謝謝你。”
這是她第一次向蕭長卿說謝謝。
此時的她,只擔心吳昕,已經不想再去想那些恩怨了,她注定是個失敗者。
再怎么爭,怎么斗,也贏不了。
就算黎若水死了,那又如何?
她還是輸了。
只要蕭長卿的心一日在黎若水那,她再做多少,做什么,都是一個輸字。
“以后你就在這黎家待著,哪里也不要去,需要什么,都讓張姨去,看在曾夫妻一場的份上,我讓你在這了此殘生。”
她沒了雙腿,也哪里都去不了。
可蕭長卿這一番話,雖然是在變相的囚禁她,但她心里很高興。
至少,他在管自己,她的余生,有他照拂。
“我會一直在這,等著昕兒回來。”
該說的已經都說了,蕭長卿也并不久留。
黎夏桑坐在輪椅上,也沒再說任何一個字,她靜靜地,默默地看著蕭長卿的背影漸行漸遠。
她知道,這是這輩子,她最后一次離他這么近了。
她也清楚,蕭長卿今天來找她說這些,怕也有黎若水的意思在里面。
她所了解到的蕭長卿,沒有這么心慈手軟。
往后的年月里,黎夏桑都在黎家待著,哪也沒去,她以前是在等蕭長卿,而如今,她在等吳昕。
不過那都是后來的事了。
黎夏桑憂心吳昕,吳昕最關心的,也是黎夏桑。
她在獄中得知蕭家會照顧黎夏桑的后半輩子,也就徹底放心了。
高墻內,吳昕是失去自由的鳥,她站在墻角,望著天空,而天空上,浮現蕭長卿的臉龐。
吳昕笑了笑,活了二十多年,唯一令她心動過的男人,她卻只能永遠埋葬在心里。
恨與君不同時。
吳昕憑著自己的頭腦,在獄中也過得還算不錯,至少無人找她的麻煩。
可蘇雅就沒有這么好運了。
從云端跌入泥潭,這種落差令蘇雅無法承受,她在獄中也自稱自己是蕭太太,自然惹不少人看不慣,挨打那都是家常便飯。
吳昕見到過蘇雅被打的場景,可她沒有管。
她不會去鬧事,她還想著能早點出去,自然不會為了一個蠢貨,而誤了自己。
天放晴,蕭睿陪著沈璧君去墓園看喬寒。
時隔十幾年,才在自己母親的墳前磕上一個頭,沈璧君心中愧疚不已。
那一天,她在墓園待了許久,與蕭睿十指緊扣,向母親介紹:“媽,這就是我給你選的女婿,他對我很好,你還有了外孫女,等下次,我帶思思來看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最擔心的就是爸,逃了十幾年,他已經去監獄為他所犯的錯服刑,不過你放心,爸說他很舒心,昨天我們還去見過他,監獄長說爸在里面表現很好,還給減刑了呢。”
沈璧君雖然知道母親不能回答,也根本就不會聽到,卻還是想把這些都告訴母親,讓她在九泉之下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