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蕭家,因為很晚了,其它人都睡了,蕭睿與沈璧君兩人直接就回了臥房。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放洗澡水。”
沈璧君坐在床沿,看著蕭睿轉身朝浴室走,忽然拉住了他的手,那是她下意識的動作,當溫暖的手就在她掌心時,才驚覺自己剛剛做了什么舉動。
蕭睿笑問:“怎么了?”
沈璧君仰頭望著他,搖了搖頭:“蕭睿,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真是個傻女人,你是我老婆,不為你,為誰?”蕭睿蹲下來,手覆在她的肚子,笑道:“等婚禮過后,我們就搬出去,小君,將你的余生都交給我,你跟孩子,只需要負責享受我給予的一切。”
沈璧君抿唇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希望是個漂亮的小公主,爸也一直遺憾,家里沒個女孩,若你能生個女娃娃,自然更好。”
沈璧君笑了:“別人家都盼著生個男娃娃,偏你想要女娃娃。”
見她笑了,蕭睿心底也涌起欣喜:“我們家又沒有皇位需要繼承。”
他是真的想要個女兒,從知道沈璧君懷孕后,他腦子里就在想著給為出生的女兒打造公主房,新房那邊遲遲未裝修完成,就是因為重新拆了之前的裝修,再裝修一次。
黎若水生的三個都是兒子,其實蕭家,也真的不需要什么男娃娃,都盼著沈璧君能生個女娃娃呢。
沈璧君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快去放洗澡水吧。”
“好。”蕭睿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才進浴室。
額頭上的柔軟,哪怕蕭睿已經進了浴室,卻依然讓沈璧君心神蕩漾。
梳妝臺上的黃玫瑰早已經枯萎了,可她一直都沒有舍得扔,她知道,是自己出事那天,蕭睿特意買的。
是他第一次買花送給自己。
黃玫瑰的花語,她知道,是歉意。
其實真正要說抱歉的,是她。
沈璧君望了眼窗外,今晚的月亮很美,還能看見天上的星星。
她剛才原本是想問蕭睿今天去監獄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可到嘴的話,她還是咽回去了。
蕭睿放好洗澡水出來,就見沈璧君坐在床沿望著窗外發呆,他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能真正讓她開心的,怕是只有將沈鈞從里面弄出來。
可先不說沈鈞犯下的那些事,就是這潛逃十幾年,也不好辦,只能先讓人在里面待著,再想想其它辦法了。
蕭睿走了過去,出聲:“水已經放好了,先去洗吧。”
沈璧君一晚上都滿懷心思,洗了澡后,她出來并沒有見到蕭睿。
她在門口看了一眼,書房里有燈光漏出來,她也就沒有去打擾,自己先睡了。
半夜,她感覺身后塌陷了下去,人也隨之被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耳邊是他低沉而蠱惑的聲音:“壁君。”
沈璧君知道他的意圖,卻也沒再抵觸,反而在他懷里翻了個身,主動吻了上去。
她的主動于蕭睿來說,就像是一把干柴遇上了烈火。
沈璧君那時也不想那些恩恩怨怨,若是注定自己早晚會離開,那就在他身邊時,讓他快樂一些。
他們越吻越深,越吻越纏綿。
空中的氣氛,溫度,節節攀升。
直至她徹底淪陷在他的溫柔攻勢里。
翌日。
沈璧君翻了個身,手往旁邊一摸,是空的。
眼睛倏地睜開,蕭睿已經不在房中。
可昨晚那迤邐的一幕卻在腦海里,無比清晰。
被子跟枕頭都是他的氣味,沈璧君抱著被子,貪戀著屬于他的氣息。
已經上午十點,她也就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就起來了,家里也就黎若水在修剪花枝,其它人要么上學,要么去了公司,顧貝貝也回了顧家。
沈璧君穿著寬松,見黎若水在客廳優雅的修剪著花枝,她站在樓梯口,遲遲未走過去。
黎若水穿的是一件灰色休閑的長裙,套著一件同色的坎肩,柔順的頭發用一根簪子盤起,幾縷發絲落下,每一舉手投足,讓人覺得都是一種欣賞。
面前的玫瑰花都不比她人美。
能在快年過半百還能保養得如此好,更是沉淀出一份優雅,更別遑論年輕時如何絕代雙華。
也難怪能讓沈鈞惦記十幾年。
“壁君,起來了。”黎若水抬頭間看見沈璧君,放下手中的剪刀,笑說:“餓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給你煮。”
這個時候,早餐已經過了,給沈璧君留著的早飯,也都已經涼了。
“我想吃面,麻煩伯母了。”
“那好,你先坐著吃點水果,我這就去給你煮面,很快就好了。”黎若水沒有讓傭人幫忙,親自給沈璧君煮面。
若是蕭長卿在這,又得吃醋了,他現在可都是難得吃到黎若水親自下廚煮的東西。
二十分鐘,黎若水將煮好的面端了上來。
沈璧君看著眼前碗里冒著熱氣的面,心底一酸。
沈鈞這些年給她煮的最多的就是面,別的他也不太會。
不過十幾年了,沈鈞的面煮的依然難吃,小三子叔叔卻說沈鈞以前很會煮東西,黎若水想吃的東西,沈鈞都會煮,連燒烤都弄得很好吃。
可惜,沈璧君從來沒有嘗過。
見沈璧君坐著沒動筷子,黎若水問道:“壁君,這是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以前……父親做的面了。”
“聽睿兒說,你父母離異,關系不好,父親又去了國外,這次婚禮也不來參加了,伯母明白你的心情,你把你父母的電話給伯母,伯母打電話給他們,跟他們好好說說,這嫁女如此大的事,做父母的怎么能不出席。”
“他們想來也來不了。”沈璧君扯了扯嘴角:“不用麻煩了。”
一個在長眠地下,一個在監獄,又如何能來?
“怎么來不……”
沈璧君打斷她的話,神色嚴肅地問:“伯母,你這輩子有做過虧心事嗎?或者,出賣過朋友,殺過人嗎?”
黎若水一愣。
要說虧心事,幾十年不知道經歷多少事,哪些是虧心的,哪些是不虧心的,她自己都很多忘記了。
至于出賣朋友,殺人,那肯定是沒有。
黎若水看著沈璧君,她又有一種仿佛看到了喬寒的錯覺。
“壁君,我不知道你為何這樣問,這幾十年里,經歷了太多,也有過后悔的事,可要說出賣朋友,殺人,這又怎么可能。”
沈璧君追問:“伯母有什么后悔的事?”
黎若水這輩子最悔的,就是喬寒這件事。
當年喬寒原本可以不用死。
黎若水收起心里的悔恨意,說:“都過去了,不提也罷,面快涼了,快吃吧。”
沈璧君知道也問不了什么,壓下心底的情緒,拿了筷子嘗了一口。
黎若水看著她問:“怎么樣,好吃嗎?你若是喜歡,以后我常給你做。”
沈璧君沒有回答,卻哭了。
黎若水嚇了一跳:“壁君,若是不喜歡吃就不吃了,我讓張姨給你重做。”
黎若水許久不下廚,就算在廚房里幫忙,那也是熱個牛奶,弄兩個雞蛋,都忘了上一次煮面是什么時候。
一是家里有傭人煮,二是蕭長卿也不舍得黎若水碰那些。
沈璧君抹了眼角,笑道:“沒有,很好吃,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面了,我父親煮的面也跟這個是一樣的味道。”
她沒有說假,這面確實跟沈鈞這些年煮給她吃的味道一模一樣。
一樣的難吃。
原來,這些年,沈鈞也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懷念黎若水。
如果是放在以前,沈璧君不會吃下,她此時,是將這面當做沈鈞做的,沈鈞被判了二十年,怕是這輩子她都不能再吃到他做的面。
沈璧君將一碗面都吃光了,黎若水見她胃口這么好,也沒多想:“還吃嗎,廚房里還有,我去給你盛。”
沈璧君連忙擺手:“不用了,吃飽了。”
這一碗吃下去,她都真的快哭了,再來一碗,哪里能吃得下。
“那我給你倒杯水。”
就在黎若水轉身去倒水時,沈璧君手臂上忽然滿是紅點,開始發癢,她驚問:“伯母,你這面里放了什么?”
黎若水倒了水,也看到了沈璧君手臂上的紅點,密密麻麻,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剛才我只是在面里放了普通的調料,還有花生醬。”
果然是花生。
沈璧君對花生過敏。
她跟沈鈞一樣,不能碰花生。
可沈鈞這些年有時候想不開,就會買花生下酒,讓自己全身因過敏而起紅疹,仿佛那樣就痛快了。
沈璧君卻一丁點都不敢碰。
她連忙起身,忍著身上的癢痛:“我對花生過敏。”
“那趕緊上醫院。”黎若水趕緊叫司機去開車。
她也不知道沈璧君對花生過敏。
不過卻因為這事,想起了失蹤的‘小君’,她跟沈鈞一樣,對花生過敏。
黎若水也趕緊給蕭睿打了電話,她們到醫院時,蕭睿也到了。
當看到沈璧君臉上手臂上全是紅點,蕭睿臉色驟變,他知道有的過敏會導致人死亡。
他又如何不怕。
也幸虧來的及時,加上黎若水放的花生醬不多,不然,也真是麻煩。
沈璧君懷著孩子,很多藥都不敢用,紅點消退比平常需要更多的時間。
蕭睿寸步不離的守著。
見他如此緊張,一直抓著自己的手不放,沈璧君笑了:“我這不是沒事,別皺著眉頭,一點都不好看。”
“你這剛進蕭家才幾天,這就兩次進醫院,是我這個做丈夫的失職,從現在起,你必須二十四小時都待在我身邊,讓我看著,我才安心。”
“你干脆把我揣你口袋里算了。”
蕭睿親了親她的手背:“若是可以,我真想將你揣口袋里,走哪都能帶著。”
“我又不是拇指姑娘。”沈璧君說:“你忙你的去吧,我想睡一會兒。”
她是真有點犯困了。
“那你睡,我就在這陪著。”
扭不過他,沈璧君也就閉上眼睛睡了。
她的心不是冰做的,蕭睿對她的好,又豈能不讓她的心一點點軟呢。
不管是她睡前還是醒來,都能看見他,這慢慢地成為了一種習慣,戒不掉的習慣。
在醫院住了兩天,紅疹消退,沈璧君也就出院回去了。
離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沈璧君找了蘇雅做伴娘,她也就這么一個朋友。
這婚禮,她沒有親人,就連小三子叔叔也不能來,除了肚子里這個,這一場婚禮沒有一個親人見證。
就在婚禮前一天,自從車禍后就一直消失的黎夏桑,忽然找上了沈璧君。
當看到手機里陌生的來電,沈璧君有點不想接,可鬼使神差的卻接通了,聽到黎夏桑的聲音,關于車禍的事,沈璧君心里也想知道黎夏桑到底怎么樣了。
得知黎夏桑還在醫院里,沈璧君也就打車過去了。
當她看到連唯一的腿都沒有了的黎夏桑,十分震驚。
“程阿姨,你的腿……”
饒是醫生之前就告訴過沈璧君,黎夏桑的腿必須得截肢,可親眼看見,還是覺得有點難接受。
有點殘忍了。
黎夏桑心里那個恨啊,若不是沈璧君,她這腿怎么會沒了,可面上,她必須忍下這口怒氣,擠出笑來:“這都是命,反正都沒了一腿,要坐輪椅,再失去一條也沒什么。”
“程阿姨,真的很對不起,若是我拽緊輪椅,你也不會受此罪。”沈璧君真心覺得對不起,畢竟是她讓輪椅從手中脫了出去。
黎夏桑暗中恨恨咬牙,心在滴血,臉上卻必須保持著笑:“傻孩子,都說了沒事,你還自責什么,也怪我,當時看到車子開過來,我想從輪椅上起來,這才摔了出去,讓車子正好壓斷了腿。”
“程阿姨,你別安慰我,現在你心里一定很難過,這是失去一條腿,可不是小事,就算我媽跟你是好姐妹,你不怪我,可我也會怪我自己的。”
若是沈璧君不這么傷口撒鹽,黎夏桑興許就在心里說服自己不氣了,可沈璧君一次次提這斷腿的事,無疑是在黎夏桑心口上刺了一刀又一刀。
“小君,阿姨真不怪你,我們就不提腿了行嗎。”黎夏桑幾乎繃不住了,轉移話題:“我從新聞上看到你跟蕭睿的婚期就定在明天,阿姨想提醒你,別忘了蕭家做下的事,要把恨刻在骨子里,時刻記得,你媽是怎么死的,你爸是怎么進去的,蕭長卿很是狡猾,不然你爸也不會被騙,說來,你爸也真是大意,蕭長卿去見過他,明知道是宿敵,又怎么一點都不防備,不然也不會進去了。”
沈璧君聽到那句‘蕭長卿是見過他’這話,心頓時一緊。
她可從來沒有說過,在沈鈞出事之前,蕭長卿去見過沈鈞。
就連她也是小三子叔叔后來告訴她的。
為什么程阿姨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