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撐著下頜，我看著沈鈞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的吃著早餐，一頓簡單的早餐就讓他很滿足，沖我傻樂。

我很久沒有見到沈鈞這樣笑過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

眼角忽有些濕潤。

沈鈞將手里的包子分享給我：“姐姐，你也吃。”

“姐姐不吃，都是給鈞鈞的，多吃點，還有牛奶，多喝點。”我吸了吸鼻子，給他倒了一杯牛奶，問：“你為什么不聽話，偷偷跑出來，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喬姐姐跟我很擔心你。”

沈鈞放下手里的包子，像犯錯的孩子一樣：“鈞鈞就是想姐姐了，出來找姐姐，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姐姐怎么一直不來接我啊，是不是不要我了。”

果真是出來找我了。

我一笑，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姐姐就是有點忙，看，這不是來接你了，快吃吧，吃了跟姐姐回去，以后姐姐養你。”

“嗯，鈞鈞最愛姐姐了。”

沈鈞猝不及防的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后歡喜的吃著早餐。

我有點懵逼，不巧的是，喬寒這個時候正趕來，我一抬眼就見到因沈鈞這個親吻而定住了腳的喬寒。

“來、來了。”我像一個被當場抓住的小偷一樣，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喬寒的目光落在沈鈞身上，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找到了就好。”

這大概不是她想過千萬遍的開場白，可此時面對一個像孩子，將她忽視的沈鈞，她能如何呢？

只能遠遠望著。

“想必你也餓了吧，坐下來吃點。”我起身再去買了點包子跟雞蛋，打破尷尬的局面。

喬寒在對面坐下來，她憔悴了許多，瘦了許多。

見她不動，我說：“吃點吧。”

“謝謝。”喬寒拿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先是吃得很慢，最后越吃越快，恨不得將這些包子全一下子塞進嘴里，邊吃，那眼淚還一邊流，那畫面，怎么看怎么心酸。

沈鈞傻問道：“姐姐，她為什么哭啊，是不是不喜歡吃包子啊。”

喬寒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這都是什么事啊。

我瞪了一眼沈鈞：“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你好好吃自己的。”

“哦。”沈鈞乖乖地喝了一口牛奶。

我扯了一張紙巾給喬寒，這是我僅能為她做的。

“謝謝。”

仿佛除了這兩個字，她都不會說別的了。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她之前對我所有的惡言惡語，不過是情急之下對沈鈞的關心，換做那個人是我，沈鈞變成了蕭長卿，我也不會有好語氣。

喬寒擦了眼淚，無比酸澀地看著沈鈞說：“他出事時，我差點以為就要失去他了，若真是那樣，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我接受了他癡傻的結果，可為什么他獨獨記得你，依賴你，將我忘得一干二凈，若水，你讓我不得不嫉妒，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

看著喬寒眼底的無可奈何，我感同身受。

曾經，我在蕭長卿身上也有過這種感受，就像是你這一輩子就這么一個訴求，可你怎么努力都改變不了，也到達不了。

永遠隔著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可望而不可即。

我抿唇說：“他會有好起來的那天。”

“有什么用？無論是清醒還是癡傻，他認的從來都是你啊。”喬寒自嘲地笑了笑：“今天你帶他回去吧，若水，不管你心里對他是什么樣的感覺，仇人，恩人，還是朋友，我都希望你好好待他，算我求你了，好嗎？”

我動了動嘴唇，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吃好了早餐后，我將沈鈞帶了回去，走的時候，他很歡喜，喬寒很傷心。

回到家里，睿兒已經去了江若昀家里找江澤去了，保姆帶著祁兒跟晟兒在學走路。

蘇瑾打扮的美美的，正準備出門，見我領著沈鈞回來，嚇了一跳：“什么情況？”

“就是你看著的情況，他死活要跟我，能怎么辦。”我換下鞋子，沈鈞眼里充滿著好奇環看著房子，最后將目光定在祁兒跟晟兒身上傻笑著。

現在沈鈞什么腦回路我是不知道了，也很累，很困，只想回房補覺。

蘇瑾拉著我到一邊說：“你這是打算養這么一個大‘孩子’？”

“一個是養，兩個也是養，家里反正都幾個孩子了，也不差這么一個，暫時就先讓他在這里住下，或許他會好起來。”

“你心可真大。”蘇瑾吐槽說：“也幸得蕭長卿不在了……”

她意識到說錯話了，立馬戛然而止，瞧了一眼我的神色，改口：“你一晚上沒休息，快去休息吧。”

“蘇瑾，你我之間說話不用這么小心翼翼，都過去了快一年了，我已經接受了長卿不在這個世上的事實。”

蘇瑾拍了拍我的肩膀：“去休息吧，晚上我回來給你帶烤鴨。”

“好。”

陳揚已經離婚了，可這兩人還是一點苗頭都沒有，奇怪的是，陳揚那邊也是沉得住氣。

蘇瑾出門后，我也沒立刻去休息，先讓沈鈞去洗把臉，換了一身蕭長卿以前的衣服。

當看到沈鈞換好后，光看背影，我還真的以為蕭長卿回來了。

沈鈞轉了過來，扯著身上的衣服問：“姐姐，好看嗎？”

“好看。”

“姐姐，你怎么哭了。”

“風太大了，眼睛里進了沙子。”

“我給你吹吹。”

“不用了。”

“姐姐……”

這一聲叫得我骨頭都酥了。

“聽話，不然姐姐就不理你了。”

這一招最管用，沈鈞果然聽話不折騰了。

我下樓陪了會孩子們，沈鈞好似很喜歡祁兒跟晟兒，趴在地上跟他們玩，讓孩子們騎大馬。

我靠坐著沙發，聽著倆孩子玩得高興，咯咯直笑，我也不知覺揚起了嘴角。

吃了午飯后，我實在困得不行，帶著倆孩子去午睡，勒令沈鈞去隔壁房間午睡。

太困了，沒一會兒我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因為孩子就在旁邊，我潛意識里也不敢動作太大，都是處在半夢半醒間的。

恍惚間，我聽到有孩子的笑聲，我猛地睜開眼睛，就見沈鈞不知何時進來了，就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趴著床沿正跟孩子們玩。

我嚇了一跳：“誰讓你進來的。”

我身上穿的是吊帶睡裙，那一刻，我并沒有將沈鈞當成一個癡傻的人，下意識的對房間里出現一個男人而出現抵觸的反應，態度跟語氣都不是很好。

沈鈞一副無辜怯生的樣子：“姐姐，我睡不著，見寶寶醒了，就想跟他們玩。”

我撫了撫額頭，沈鈞現在也不算是個正常的男人，是我太過緊張了。

“下次不許這樣了，現在你先出去。”

再怎么癡傻，也是個男人，更何況他是沈鈞。

沈鈞聽話的出去了，我換了衣服，帶著醒了的兩個孩子出去。

沈鈞每天都能給我驚喜與驚嚇，日子有點雞飛狗跳。

比如，稍不留情，沈鈞就像孩子王一樣帶著兩個孩子去后園玩一身的泥巴跟草屑回來，然后在地毯上到處打滾，弄得家里一團亂，要不是有保姆打掃，我肯定得累死。

沈鈞也會從后園摘一束花回來，捧著癡癡地給我。

那些花都是冬叔以前打理的，都是很名貴的花，我勒令他不許再去摘花了，他當著我面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就去一次次摧殘那些花，還帶著祁兒跟晟兒，然后三個人手各拿著一枝花笑瞇瞇地送給我，我能怎么辦？

打不行，罵不行，只能隨著他們去了。

最后那些花只剩下光禿禿的葉子跟莖稈。

蘇瑾倒是笑得花枝亂顫。

蕭家因沈鈞有了一絲生氣，熱鬧了起來。

不過睿兒卻不喜歡沈鈞，以前還一口一個沈叔叔，現在也不叫了，直接無視掉沈鈞，沈鈞討好他，睿兒也不搭理。

明明睿兒才是一個孩子，沈鈞是大人，睿兒卻用著大人的口吻說：“真是幼稚。”

私底下，睿兒問我，沈鈞會不會成為新爸爸。

我一愣，才反應過來睿兒忽然排斥沈鈞的原因。

“不會，永遠都不會有新爸爸，你們只有一個爸爸。”

我的話像是定心丸，之后睿兒看沈鈞就順眼多了，有時還愿意跟沈鈞說話，玩一會兒。

蕭長卿已經從這個家離開了一年多了，他的影子卻無處不在。

也不知為何，最近愈發的想念，思念如潮水涌來，幾乎將我淹沒。

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我沒有給他立墓碑，當年的衣冠冢卻還在。

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我開車去了墓園，明明知道墓碑里并沒有他，可這卻是我最后的情感寄托了。

我靠著墓碑，輕聲說：“長卿，我好想你。”

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我感覺有一只手在輕輕撫摸我的臉，有一股股淡淡的，屬于蕭長卿的氣味在鼻尖縈繞。

我抓著撫摸我臉頰的手，就像他真的在我身邊一樣，拿臉蛋輕輕地蹭了蹭。

如果這是夢，我希望一直夢下去。

風來了，好冷，我睜開了眼睛，夜幕即將要降臨，墓園空蕩而陰森。

果然是我的一場夢。

兀自扯了扯嘴角，我起身準備離開，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地上的一根紅繩上。

曾經，我也給蕭長卿買過一根，我親手系在他的手腕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