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在墓園看見蕭倫的鬼魂就已經夠驚悚了,可此刻是什么情況?
跟蕭海成和老夫人圍坐著一起說說笑笑的那個男人,不是蕭倫又是誰?
可他當年明明被我一臺燈給砸死了啊。
蕭倫起身,臉上帶著如和煦春風的笑朝我過來:“若水,你來了。”
他想要來拉我的手,我本能的躲了,嚇的連連后退,嘴里呢喃:“怎么會,怎么會……”
死了兩年多的人,怎么會回來了。
我驚懼的環看著客廳里所有的人,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或者說,所有人都見到蕭倫的鬼魂了?
想來,這離清明節的日子也快到了。
我閉上眼,希望再睜開時這就是夢。
劉靜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若水,你在做什么呢,倫兒跟你說話呢。”
忽然,我的手被人抓住,眼皮一掀開,映入眼簾的就是蕭倫那關切的眼神:“若水,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渾身有些發抖,條件反射的想將手抽回來,蕭倫卻進攥著不松,而這時我也感覺到,他的手是有溫度的,莫非,真的不是鬼魂?
老夫人這時說:“若水,蕭倫回來了,以后你就跟蕭倫好好過日子,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知道嗎。”
看似尋常的叮囑,里面卻藏著警告,老夫人是在警告我別再提過去與蕭長卿的事。
我壯著膽子迎上蕭倫的視線,試著去摸了摸他的手,真的是溫熱的。
蕭倫哭笑不得:“傻瓜,我真的回來了,我還活著。”
為了證明這點,他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手心能感受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我的瞳孔放大,語無倫次:“你不是鬼?你是人?你真的活著?那上次我在墓園見到的是你對不對?”
黎夏桑笑著打趣:“若水,妹夫回來了,你是不是太高興了,看你,話都不會說了,這當然是活生生的人,什么鬼不鬼的。”
這恐怕是我這輩子經歷最驚悚的一天了。
我怎么都想不到,死了的人會復活,而在場的所有人,好似都接受了這荒謬的事,就我一人大驚小怪。
蕭倫牽著我對劉靜梅還有蕭海成說:“媽,爸,我跟若水太久沒見了,想單獨跟她聊聊,就先帶她回房了。”
劉靜梅笑著說:“去吧去吧。”
蕭海成也點了點頭,蕭倫又跟老夫人招呼了一聲,牽著我上了樓。
我心里一百個不愿意,覺得蕭家的人都瘋了。
先不說蕭倫怎么活著回來了,我跟蕭長卿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們為什么還要讓我回來,欺騙蕭倫?
劉靜梅跟蕭海成可是蕭倫的父母,他們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頭戴綠帽?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可這樣的事卻發生了。
我被蕭倫帶回了房間,那是蕭倫以前的房間,如今已經被收拾的干干凈凈,什么都換了新的。
看來蕭倫不是今天才回來的。
當蕭倫關上門時,看著眼前死而復生的男人,我的心怦怦直跳,被嚇的。
“這到底怎么回事,當年你明明已經死了,怎么會活著回來了。”
且是時隔兩年多才回來。
蕭倫抬手摸著我的臉:“若水,你看起來很不希望我回來,你不高興?你想我死?”
他明明在笑,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不、不不……”
我搖了搖頭,自己都不知道是不高興,還是不希望他回來,不希望他死。
腦子里亂得很。
他忽然用力捏著我的臉,弄的我有些疼了,可他卻并沒有松手,反而雙手捧著我的臉,逼我看著他:“若水,告訴我,我回來了,你高不高興?”
此時的蕭倫跟大廳里的他判若兩人,就算是當年,除了新婚夜那次,他也不曾對我有過一絲粗魯。
就好像忽然一個溫柔的男人變成了一條陰冷的毒蛇。
那時,我脫口而出:“你不是蕭倫,你不是他,他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是誰?”
“我聽爸媽說,你這些年一直對當年的事懷著愧疚,怎么,現在看到我回來了,你反而不高興了?”蕭倫挑眉輕笑:“若水,不過兩年多沒見,你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抬眼看著眼前這個曾令我愧疚的男人,剛才的恐懼一瞬間沉寂了下來,我拍掉他的手,走到窗前,將窗簾拉開,讓陽光透進來。
他看著我做這一切,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樣。
我站在窗前,看著被透進來的陽光籠罩的蕭倫,他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懼陽光。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可我就是不相信他就是蕭倫,我又大膽的上前摸了摸他的臉,都是真的,并沒有整容的跡象。
“這到底怎么回事。”我有些崩潰。
蕭倫抓住我的手,表情淡漠到幾近冷漠,陰冷譏諷:“怎么?你就當真這么怕我回來,怕我阻擋你跟蕭長卿的好事?黎若水,你可真是夠下賤的,你是我蕭倫的妻子,卻跟蕭長卿睡了,你真當我蕭倫是傻子是不是。”
我滿目驚愕的看著蕭倫,他竟然知道我跟蕭長卿的事,可為什么剛才大家好像都在刻意瞞著蕭倫這件事?
蕭倫怎么知道的?又為什么要裝作不知道?
我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你真的是蕭倫,真的是他?”
“看你這失望的表情,若水,當初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你是純真善良的人,將你娶回來。”蕭倫冷嗤:“當年若不是我命大,還真就死在你手里了,如今我回來了,黎若水,若再讓我發現你跟蕭長卿還有糾纏,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在蕭倫說最后那句話時,我看到了他眼里毫不掩飾的殺意。
曾經溫潤如玉的男人,變成了魔鬼回來找我復仇。
“不,當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要傷你。”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傷害蕭倫,更不知道那一臺燈砸下去,會出那樣的事。
“不是故意?黎若水,你繼續給我裝,以后在所有人面前,都要給我好好的裝。”他驟然抓住我還濕漉的頭發,陰冷地說:“好好記住我剛才的話,我的蕭太太。”
我盯著他:“你竟然都知道了我跟蕭長卿的事,為什么要瞞著所有人,要自欺欺人,還要讓我回來。”
“誰讓我喜歡你呢,我舍不得啊。”他拍了拍我的臉蛋,嘴上說著喜歡,可看我的眼神,卻恨不得將我凌遲,他一把將我摔在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若水,你說你何必呢,我才是日晟集團的接班人,你卻不識時務的勾引蕭長卿,現在呢,他還不是把你給忘了,你就是一只免費的雞,下賤的雞。”
那時我真想笑。
蕭倫瞞著所有人,心甘情愿頂著綠油油的帽子用笑臉迎人。
蕭長卿也瞞著所有人,假裝失憶,與黎夏桑上演恩愛。
而我呢?
什么都不是。
蕭倫發泄了之后,也就摔門走了,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蕭倫到底怎么死而復生的,這事還是老夫人在蕭倫出去沒多久之后,進來給我詳細解釋了。
當年我那一臺燈敲下去,蕭倫因為興奮過度,再加上常年身體不好,所以造成了一種假死狀況。
當時事情鬧得挺大,蕭海成發現蕭倫沒有死,考慮著蕭倫身體的原因,就將人送去了國外醫治,蕭海成也不確定人能不能救回來,就將這事瞞了下來,直到最近蕭倫康復了,蕭海成才將人帶回來。
這解釋太牽強了。
可又找不到反駁的依據。
畢竟蕭倫他確確實實的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還活著,是事實。
我望著老夫人,訥訥地說:“奶奶,你明明知道我不該留下來,為什么你們所有人還遷就著蕭倫,讓我留下來,這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
“奶奶清楚,如果不是蕭倫讓你回來,奶奶是絕對不想你回來的,你的回來不僅會傷害蕭倫,還會傷害長卿。”老夫人嘆息道:“若水,蕭倫他不知道你跟長卿的事,如今長卿也忘記了你,只要你以后跟蕭倫好好的過日子,那件事,永遠不會有人再提。”
真是可笑。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卻都在自欺欺人。
我艱澀自嘲:“奶奶,這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蕭長卿他有想起來的一天,蕭倫也有知道的一天,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不會有什么損失,關起門來,蕭家的臉面也不會損傷,而我,卻不會有好下場。”
我清楚,留我下來,不過是老夫人的權宜之計。
而就算真到了所有人都不偽裝,扯掉面具時,也只有我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是。
如今我就已經走到了這步田地。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把自己走進了絕境。
是蕭長卿的自私?
還是我的貪婪?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不是情欲,是利益之爭。
老夫人搖頭嘆息,看我的眼神里透著憐憫,卻終究也沒說什么,嘴里念著經文,出去了。
蕭長卿是在晚上回來的,我在房間里聽到外面有黎夏桑問候他的聲音。
聽到蕭長卿的聲音,我忙慌去開門,想要出去,這才發現門鎖死了。
蕭倫這是要囚禁我。
就連晚飯,蕭倫也以我身體不適為由,沒有讓我出去吃,而是他將飯菜端進房間來。
當時我雙手抱著腿,坐在飄窗上,盯著走進來的蕭倫:“我知道你此刻十分恨我,可能不會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個字,可我還是要說,當年我真不是故意要傷你,而且我跟蕭長卿認識,是在你之前,當初我確實不想嫁給你,不過不管怎么說,這件事我確實有愧于你,你想怎么樣,我都認了。”
就在這幾個小時里,我已經接受了蕭倫還活著的事實。
我不得不承認,我虧欠這個男人許多。
蕭倫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冷哼一聲:“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你?”
我看著他反問:“你會嗎?”
若是以前的蕭倫,只要我一掉眼淚,他就心疼得不行。
如今怕是我死了,蕭倫也只會覺得是我自作自受。
確實,也是我自作自受。
“對了,蕭長卿回來了,你突然向我服軟,怎么,是想趁機讓我放你出去,好去見蕭長卿?”蕭倫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黎若水,這才是個開始,我可不希望你這么快服軟,那多無趣,這些年你跟蕭長卿睡了多少次,你又可曾對我有過一絲愧疚,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假惺惺今后,我會慢慢將你送給我的這份屈辱從你身上討回來。”
我并沒有一絲害怕。
在我跟蕭長卿之間的恩怨里,蕭倫是最無辜的那個。
我如此對不起他,換成任何人也忍受不了。
“我也希望盡快將欠你的都還了。”
如此,這世上我就只欠霍敏君一人了。
“你想要救贖?”蕭倫忽然將端來的飯菜打翻在地,變得喜怒無常,怒指著我:“就算是要了你這條命,也不夠償還。”
心驟然一緊。
就在這時,外面有敲門聲。
“若水,妹夫?你們沒事吧?”
是黎夏桑的聲音。
蕭倫將怒氣壓制,走過去開了門,可門口不止黎夏桑一人,還有蕭長卿。
他目光幽遠的看過來,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對視,想到蕭倫在這,我又趕緊將視線挪開。手下意識的攥緊了衣角。
蕭倫看了眼我,將冷漠撤得干干凈凈,換上了如沐春風的笑,仿佛當年的蕭倫。
“沒事,剛才是我不小心把飯菜打翻了。”
蕭倫這演技,就連我這學表演的都佩服。
蕭長卿手揣在休閑褲兜里,面無表情地說:“今晚夜色不錯,堂哥康復回來,這是一件喜事,一起出去喝一杯吧。”
蕭長卿這是想支走蕭倫。
我望著蕭長卿,又看了眼蕭倫,緊張著蕭倫的回答。
蕭倫溫溫一笑:“若水不舒服,我就不去了,改天吧,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兄弟好好的聊聊,聚一聚。”
蕭倫刻意加重了后面的語氣,我聽出弦外之音,心頓時懸了起來。
蕭長卿并沒有真正失憶,那言外之意,他肯定也是聽明白了,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聲音清清冷冷:“好。”
這蕭家個個都是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