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黎家,那與回到狼窩虎穴沒什么區別。
我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話還沒說出口,黎媽媽倒是搶在我之前,說:“若水,其實我跟你黎爸爸早就想來接你了,我們都不想你一直沉浸在傷痛里,你還年輕,路還長,跟黎媽媽回去啊。”
他們覺得我留在蕭家是因為蕭倫的死。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黎夏桑不可能不知道,而她說動黎家二老來接我回去,不過是想將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著。
“黎媽媽,我很感謝你們這么多年對我的幫助,現在我已經能自食其力,怎么還能再麻煩黎媽媽。”我言辭懇懇的說:“現在我已經搬出了蕭家,有了穩定的工作,我想靠自己生活,以后我會經常回去看你們的,你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黎家到底有沒有幫助過我,他們心里有底。
“你這傻孩子,我們可是把你當我們自己的女兒,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們知道你能干,可當媽的,哪里舍得讓自家孩子吃苦,你跟桑桑,我可是一視同仁。”黎母大概也覺得這話說得有點違心,臉一陣臊紅。
我心里只剩下呵呵兩個字。
當初蕭倫死的時候他們沒來接我,孩子沒的時候,沒來接我,現在倒是來得整齊。
黎父這時也說:“若水,你就跟我們回去,到黎爸爸公司來幫忙,你是管理學畢業的,去賣珠寶那不是大材小用了。”
“黎爸爸,我還是……”
不等我說完,黎夏桑笑吟吟的說:“若水,昨天我跟媽將你親生媽媽接回家里去了,醫生說了,親人的陪伴才是對你媽瘋病最好的治療,你親生母親雖然瘋了,心里卻一直惦記著你,我們剛才出門的時候,她還讓我們一定把你接回去呢。”
我心猛地一沉。
黎夏桑竟然將我媽給接回了黎家。
她這是在要挾我。
軟肋被人捏住,真是件很糟糕的事,哪怕我感到憤怒,卻不得不妥協。
因為我現在還不能跟他們撕破臉皮。
劉靜梅與蕭海成今天倒是沉默,一個字也沒說,蕭念就是看熱鬧的存在,唯一關心我的只有老夫人。
她握著我的手,問:“若水,你想回去嗎?”
老夫人能問我想不想,估計她知道我是不想的,我相信老夫人心明眼亮,不會看不出黎家二老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如果我不愿回去,我想老夫人也許會成全我,可我不想讓她為難,再說了,我媽還在黎家。
“奶奶,這些日子我讓您操心了,以后我會常回來看您。”
老夫人松開我的手,終是嘆息一聲。
黎夏桑是鐵了心今天就要讓我回黎家,她讓黎家二老先回去,將司機留下來,她陪著我去收拾東西。
估計她也知道會在我所住的地方看到蕭長卿的東西,有他留宿的痕跡,這才將黎家二老支走。
我真覺得黎夏桑夠自虐的,明知道看到那些她會受不了,卻還是執意跟著。
果然,這才開進門,她看到玄關處的男士拖鞋,臉色驟變,恨我恨的是咬牙切齒:“黎若水,你真是個賤人,騷貨婊子,你竟在外面跟長卿公然住在了一起,你不要臉。”
我淡定的將她這些臟話聽進耳朵里,畢竟我已經聽了太多次了,而她一個斷腿的人,靠著假肢走路都不穩,還能把我怎么著?
“我早就不要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黎夏桑,你也真是夠可以的,蕭長卿都背著你跟我滾了不知多少次床單了,你也忍得下去,還吊著蕭長卿不放。”我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嘲笑她:“對了,蕭長卿碰了你多少次?你嘗過男人的滋味嗎?要不哪天我找人讓你嘗嘗,我覺得你應該很需要。”
“黎若水。”黎夏桑氣的單跳著腿,想拿拐杖打我。
我只需稍稍一躲,她就自己栽倒在沙發上了。
我冷眼看她:“你最好還是安分的坐在那,別刺激我,否則你又會像上次一樣,‘摔’的很慘。”
那不是摔,是被我打。
“我一定會整死你。”黎夏桑是個大小姐脾氣,我的話對她沒有威脅力,她順手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我砸過來,我側身躲過,看著被砸碎在墻角的煙灰缸,眸中的光一點點冷下去,憤怒被激起。
我丟了手里的衣服,一把將揪住黎夏桑的衣領,火了:“你信不信現在我就能整死你,黎夏桑,兔子他媽的急了還咬人,你是真覺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樣是嗎?你找人輪奸霍敏君的仇,我一直記著。”
“你敢。”黎夏桑瞪著雙眼盯著我,面部肌肉因憤怒與恨意扭曲了:“你敢傷我一分,我就從你媽那里十分的拿回來。”
“我讓你十分,你就會放過我們嗎?黎夏桑,你知不知道你這張臉讓人看著有多討厭,多丑。”我冷笑,手上的力道在緩緩收緊,衣領勒著她的脖子,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直到她滿臉通紅,眼珠子上翻,我才松開她。
我只是給她一點教訓,讓她知道,我黎若水不是那么好欺負。
以她的為人,哪怕我是跪下來求她放過,她也不會輕饒一分,我又何必事事退讓。
黎夏桑氣急敗壞:“黎若水,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又什么時候放過我了。”我居高臨下的看著捂著脖子狂咳嗽的黎夏桑,忽然覺得看到了自己,曾經我也被蕭長卿這樣差點掐死了。
我沒有理黎夏桑,繼續收拾衣服,她自己卻在那找不痛快,杵著拐杖將衣柜里蕭長卿的所有衣服都自己收起來,還有蕭長卿用過的杯子什么的,有些癲狂:“這是長卿的,你不配沾染,他是我的。”
我原本覺得自己還是挺愛蕭長卿,可跟黎夏桑一比,瞬間覺得自己連愛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過這黎夏桑的瘋狂并不止于此,但那都是后話了。
在她瘋狂收拾蕭長卿衣物用品的時候,我語氣淡淡的潑她涼水:“黎夏桑,若是讓蕭長卿知道你將我逼回去,更將他這里所有東西都拿走,知道你出現過在這里,你說他會怎么想?怎么做?”
我的話讓黎夏桑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看我的眼神里透著難得的凄楚與茫然。
她在愛蕭長卿的道路上,茫然了,迷失了。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兩眼空洞的望著我,忽然問我:“黎若水,你告訴我,要怎么樣抓住長卿的心,讓他不去外面找女人。”
對了,蕭長卿外面不知道還有多少紅顏知己呢。
我怔了怔,有些錯愕。
黎夏桑竟然會問我這個蠢問題。
不,不僅是問題蠢。
她更是問錯了人。
我將行李箱拉鏈一拉,手捏著欄桿看著她,嘴角揚著一抹弧度:“男人都喜歡騷的,越不要臉的,男人越愛不釋手。”
我雖是忽悠她的,不過也應該錯不了。
哪個男人喜歡女人在床上像條死魚。
不過不知道黎夏桑浪起來會是什么樣。
想著她斷了一條腿,怕是浪起來也沒有美感。
我迅速甩掉腦子里的想象,拉著行李箱走在前面。
回過神的黎夏桑,對我依然充滿恨意,杵著拐杖跟在后面。
司機被黎夏桑勒令在樓下等,見到我們下樓,趕緊把車門打開。
時隔將近一年,我沒想到自己還能回到黎家,在黎夏桑的地盤,我的日子不會好過。
一到黎家,我就問黎夏桑:“我媽呢?”
“你媽在哪我怎么知道。”黎夏桑變了一副嘴臉,依然是那個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黎家大小姐,將手里的拐杖往旁邊一扔,自己坐進沙發里,悠然的剝了一顆葡萄。
“你耍我?”
黎夏桑捻著晶瑩剔透的葡萄,涼涼一笑:“我不過是不放心你,黎若水,你若想見到你媽,以后就給我老實點,只要我高興了,我就允許你們一周見一次,而且你的態度,也決定著你媽的待遇。”
我以為只要搬回黎家,就能讓我媽平安,沒想到黎夏桑留了一招。
看著笑意盈盈的她,我氣的撕了她的心都有:“黎夏桑,你最好現在就讓我見到我媽,否則我會讓你們黎家身敗名裂,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黎家人的真實嘴臉。”
黎夏桑冷笑:“如果你不在乎你媽,又有人會信你的話,那你盡管去,可就別到時候你媽因你的任性遭罪,而你成為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黎夏桑你……”
就在這時,黎夏桑的手機響了,我不用看手機,單從她的面部表情就可知道,是蕭長卿打來的。
果然,黎夏桑立馬接通電話,與剛才判若兩人,聲音甜美:“長卿,你忙完了嗎,嗯,我想去上次那家日本料理店,好,待會見。”
掛了電話,黎夏桑杵著拐杖起身:“你的房間在閣樓,長卿還等著我一起吃飯,我沒工夫陪你玩了。”
不過短短一兩分鐘,黎夏桑臉上的表情切換自如,比蕭念學表演的演技還厲害。
從黎夏桑剛才的通話來看,蕭長卿壓根就不知道我已經回了黎家,或者,他知道,又沒有提。
在黎夏桑離開后,我還抱著一絲希望,或許黎夏桑是在蒙我,我媽根本就沒在她手里。
我去了我媽之前住的瘋人院,證實了我媽確實被黎家人帶走了。
我一下子感到無助起來,不敢將這件事告訴霍敏君,而蘇槿那也是一團糟,我連個求助的人都沒有。
我打電話告訴蕭長卿,讓他幫我。
他卻說:“先好好在黎家待著。”
他的聲音有點不對,對了,此時他跟黎夏桑在一起。
黎夏桑一招釜底抽薪,蕭長卿確實不能就這樣將我帶走,我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而我們的關系見不得光,我早就該料到這結果。
我握著手機,急的脫口而出:“那你就犧牲一下美色,弄清楚黎夏桑將我媽帶去了哪里,蕭長卿,你若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你就不配做我男人。”
話說出去后,那邊忽然就沒聲了,過了好久,才傳來一聲低笑:“原來你這么有覺悟。”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么意思。
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我說他是我男人的事。
他跟黎夏桑在一起,估計也不方便跟我電話,沒說兩句也就掛了。
一想到蕭長卿電話里的笑聲,我胸膛里就堵著一口氣,我拜他所賜走到今天,而我所焦急在意的,他并不在乎。
他從來只在乎自己。
我沒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蕭長卿身上。
為了找到黎夏桑將我媽帶去了哪里,我只能住在黎家。
而我剛回到黎家,他們為了面子,也不會太為難我,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已經落在黎夏桑手里,她還怕收拾不了我?
店里面珠寶被盜竊的事,警方查了三天才有了結果,果然是店里面有人監守自盜,而這個人,就是梁姐,她因為老公欠下賭債,被逼的沒辦法,也就打起了店里面的主意。
當她被警察帶走時,我站在店門口,看著她無助害怕的眼神,我無能為力。
價值幾十萬的珠寶,梁姐怕是要被判個五年。
這又是一個為了男人把自己賠進去的傻女人。
那一刻,蘇槿勸誡的話在耳邊響起,我有了想要離開這座城市,逃離蕭長卿的大膽想法。
可前提是,我得找到我媽,確保她的安全,霍敏君已經是老油條了,她社會經驗比我足,若是她自己不想吃虧,怕也沒幾個人能讓她吃虧。
自從我搬回黎家后,蕭長卿幾乎天天約黎夏桑出去吃飯,很晚才將人送回來,或者直接就在外面不回來了。
黎家二老十分滿意蕭長卿這個女婿,對兩個人的事,自然是樂見其成,要是黎夏桑肚子爭氣點懷上了,估計也就能馬上結婚了。
每到深夜我坐在窗前望向遠方,我就愈發覺得自己在蕭長卿心里什么都不是。
離開蕭長卿的念頭就像雜草一樣瘋長。
而這時,黎夏桑給了我一個離開的機會。
她說服了黎家二老,想把我嫁到江西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