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赫成親當日,鎮山河就悄悄帶著大軍離開了嚴城,奔往隨時可能奔潰的西疆,嚴城中加上鎮山岳偷偷調回的人馬,才三萬多人馬,而且其中還有許多剛剛召集的新兵。
陳威大軍一到城下,展開合圍攻勢,近十萬大軍四面把嚴城圍住,不論那一面,只要嚴城軍民從城中突圍,都將被一網打盡。
秦賀離開了皇宮,出現在城門之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大軍,眉頭的憂慮比之瓔珞出嫁之時還要深刻。
“老師,陳威此舉是為何?”秦賀問道。
“古人行軍,敵人弱時,形成合圍之勢,就是要瓦解城中軍民的意志。”
“那我們能做什么?”
“如果不出所料,最遲明天早晨,嗤好人就會趕來,我們能做的就是等嗤好人。”
“現在,城內的軍隊就比陳威大軍少上數倍,若是等嗤好人一到,我們豈不是更加被動。”
“嗤好人身在關外,不安教化,性好殺虐,爭強斗狠,很難收服。我料到陳威必然知道嗤好的習性,在嗤好人到來之前,絕不會輕易進攻。”
“然后借嗤好人與我們纏斗,同時消弱兩方勢力,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皇上說的極是!”
“我們如何應付嗤好人?”
“嚴城有多少家棺材鋪?”
“本來有十四家,但三家因為大軍到來,已關門歇業。”立刻有人說道。
“不知老師問棺材鋪做什么?難道裝這些嗤好人的尸體?”秦賀不解地問道。
“我要棺材鋪想要的并非僅是棺材。”
“那老師要什么?”
“而是桐油。”
“桐油?”
“正是桐油。現在是春日,一般商鋪不會囤積大量桐油,而棺材鋪不同,他們整日與木材打交道,木材放在桐油之中浸泡,既防止蟲蛀,又能擋水,防止腐爛。”
“那老師要桐油做什么?”
“前幾日挖城池之時,我特意在東北方向,把河道改的窄了一點,昨日我又派人堵上一點,今天夜里再用浸泡了桐油的觀察堵上,水短時間內就難以流下。”
“水一旦無法流下,城池必然干涸,那么大軍就很容易渡河,老師難道想棄城投降?
徐標大笑搖頭:“非也!河流被堵住,水自然下降,到時候渡河就要容易的多,陳威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且用的不是自己的人,哪怕是陷阱,他也會試一試。”
徐標看著城外的河流說道:“暴戾的嗤好人與明雷將軍一戰,損失慘重,現在一定想報仇雪恨,所以對陳威的話也必然言聽必從。明天一到,見到河水已干,經過簡單的調整,他們便會攻城。”
“那我們該怎么做?”
“所以,我們要利用好這一天。”
徐標突然轉過身來,說道:“把嚴城所有棺材鋪的桐油以及棺材全部買下,每個棺材之中倒一桶桐油,隱于城下。同時,命令三千兵士,無論如何,今夜制造出兩萬弓箭,五千火箭,明日有妙用!”
秦賀聽聞,大聲說道:“傳令下去,一切遵照老師的意思辦,若有半點懈怠,軍法處置!”
“遵旨!”
下面將領滿肚子狐疑,對這個白凈的書生模樣的軍事很是不信,他們知道制造弓箭有什么用,但買那么多棺材干什么?現在大敵當前,卻行此晦氣的事!雖然他們不滿,但沒有一個敢表露出來,只是心里等著看徐標的笑話。
……
一切都在徐標的意料之中,第二日,天剛亮,一隊不十分整齊,卻發出比之正常軍士更加旺盛血氣的軍隊來到嚴城城下,隔著護城河,仇視著嚴城上面的軍民。
明雷將軍答應秦賀守住嗤好人三萬大軍,為嚴城爭取防備的時間。但嗤好人常年行走與山間,皮糙肉厚,天生蠻力,哪里是這么好對付的?明雷將軍帶著的三萬大軍,全軍覆沒,死死把嗤好人拖在關外,同時讓他們丟下了三分之二的同伴。
這一戰,注定載入史冊,在明雷將軍的軍旅生涯上畫上濃重的一筆,同時為他描上了神話色彩。
剩下的不到一萬的嗤好人,對于嚴城人已經仇視到了極致!
與此同時,陳威大軍悄悄退了三里。而且他突然發現,嚴城護城池池水突然下降,現在已經能見到河底的淤泥。春日河水上漲,但十分不穩定,陳威當下想到是陷阱,但他著實不愿放棄這難得的機會,所以他當即下令,要嗤好人立刻攻城。
嗤好人生長與山水之間,對于鳧水十分擅長,而現在水已干涸,更是急不可耐,一擁蜂的沖出,幾乎瞬間,就有近三千人沖到了河中,干涸的護城池根本無法擋住他們沖鋒的步伐。
忽然,洶涌的水聲從上游傳來,接著,渾濁的河水如同猛虎一般沖擊著兩邊的河岸,那三千在水中的嗤好人水性再好,突然遇到這樣湍急的河水,也會驚慌失措。就在他們慌亂的時間,河水已經沖下,三千人立刻便消失了蹤跡。
后面大軍一見河水沖下,急忙往岸上爬,運氣好的,抓住了岸上的援手,運氣不好的,便如同河中那些人一樣。
但很快,河中的一些人就反應了過來,只是河水太極,難以逆流而上,但河水一時間已經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而且他們一旦上岸,對于城中的百姓更是傷害。
就在這時,河上漂下一只木棺,接著是兩個、三個,無數個……嗤好人大喜,爭相攀上木棺,沒有人在意木棺上濃烈的桐油味道,很快,那無數木棺之上已經攀附了數千士兵,他們淌著水,集體向著上游游去。
經過桐油浸泡過的木材十分易燃,哪怕在水中,也能輕易被點燃。
城墻之上,蕭墻之中,探出無數支燃燒著的箭只,那微紅的火光就像一張血色的嘴,想要吞噬著一切。
徐標嘆了口氣,命令道:“放箭!”
一瞬間,五千支火箭全部不射下。有一部分落入了水中,立刻熄滅,而很多都準確地射在木棺之上,木棺立即燃燒,那些攀附在木棺上的嗤好人,有些立刻松手,而一些人同時被點燃。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倒在木棺之中的桐油終于漏了出來,平鋪在河面之上,然后爆發出更大的火勢,那些潛下去的嗤好人,再也沒有機會上來。護城河上飄出肉燒焦了的難聞的焦糊味,久久不肯散去。
陳威雖然不喜嗤好人,但第一戰就承受如此的失敗,必然會對后期將士出擊產生陰影,于是他立即驅馬上前,身后大軍跟在他身后,前去營救。
三里很近,在馬蹄之下,不過片刻,陳威大軍就來到城下。而城墻之上,無數支利箭射下,狠狠地將陳威的人控制在一射之外,只能眼睜睜看著河中嗤好人被燒死。
與河中絕望的嗤好人相反,城上守軍看到不費一兵一卒,就取得勝利,不禁大聲歡呼,相互間不停擊掌。尤其是那些被第一批選中的士兵,更是得意地向著其他人炫耀。有些對于徐標不是很信服的將士,現在對徐標簡直是五體投地。
“老師真是好計策啊!如此一場大火,必然燒的對方心驚膽戰。”秦賀大笑道。
“嗤好人天生地養,深受上天恩澤,我今日一場大火,燒死這么多人,來日天譴必然無可避免。”徐標嘆氣道。
“老師言重了,若是讓他們渡河入城,那么對于城中百姓更是一場劫難,老師此舉,方才是天諭!”
“我心中的慰藉唯此而已了。”
陳威看著城墻上的秦賀與徐標,直到這必然是徐標的計策,他一把接過身邊偏將的弓箭,翻身從馬背上躍起,張弓,搭箭,一氣呵成,黑色的箭支快速旋轉,直指徐標。
城上忽然一人,奪過身邊士兵的弓箭,同樣張弓,一支竹箭急速射出,箭尾沒有一絲震顫。
兩支箭在護城河上空相遇,轟然碎裂,無力地落了下去,在火焰之上,化成灰燼。
陳威看了那人一眼,憤怒地甩了甩袖子,對身邊的人說道:“傳令下去,明日攻城!”
秦賀也去找那個小兵,只是一個疏忽,那人已經隱藏在眾多士兵之中,絲毫分不清出。秦賀不禁走過去,問那里的士兵。士兵都搖頭,沒有一個人說出是誰。
一虞侯悄悄說道:“稟皇上,下官看清了那人。”
“誰?”秦賀急忙問道。
“就是陳威的兒子。”
秦賀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