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一旦打開,無數陰魂立刻涌入,鬼笑之聲在這午夜十分恐怖,陰魂碰到血帶,立刻化成飛灰,但血帶卻不停起伏,血色也逐漸變暗。
臺案之上,燈光不斷搖曳,忽明忽暗,隨時可能熄滅。皇宮之上的光團見到血帶變淡,再不敢飄來,漸漸向下落去。
宋倫大急,猛地咬破舌尖,含一口鮮血,噴灑而出,血帶再次變亮,但后方更多的陰魂涌來,吞噬鮮血,或者,被鮮血吞噬。
洛明軒倒在,頭痛欲裂,雙手抱在頭上,他覺得自己的魂魄像是要被撕開,手中的短劍也落在地上。
由于被鱗片擋住,賈子墨看不到洛明軒,但他知道洛明軒必然不好過,于是他嘴角微揚,眼角的鮮血在臉上留下一條血咖,繼而陰沉說道:“刺靈!”
利刺在空中仿佛一分為二,一根看不到,卻確實存在的利刺,輕易地繞過鱗片,狠狠地扎進洛明軒體內。
“!”極大的痛苦,洛明軒突然喊了出來。
這時,他體內陣法大亮,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利刺被陣法瞬間絞碎吸收,洛明軒滿臉是血的站了起來。
“縛靈!”
陣法再次形成,比剛剛更加凝實,利刺定在了空中,陣法沒有停,繼續向著賈子墨彌漫而去。
賈子墨沒想到自己半年才學會的招數,這樣就被洛明軒破掉,心中大怒,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一指江湖!
利刺之上的煞氣慢慢聚集,一根巨指在賈子墨身前形成,看似手指,仔細看時,卻有變成了江海。
洛明軒再厲害,但沒有靈力支撐,也難以勝過賈子墨,而且一指江湖一直是賈子墨絕學,上次只因不知道洛明軒的底細,而被他僥幸破掉,現在滿載信心而來,豈可小覷?
縛靈陣在巨指之下,變得十分脆弱。
滔天巨浪,沖刷著周圍的陰魂,那條血帶范圍變得越來越大,同時也變得越來越薄,在這巨浪之下,更是顯得不堪一擊。臺案上的燈火已經極為昏暗,若是宋倫不能擋住外面無數的陰魂,燈火立刻會熄滅,那么招魂失敗。
雖然世間很短,但宋倫一身洗念修為全部使出,無奈回天乏力,他嘆了口氣,將要收手。
突然,一道破風聲傳來,一根拐杖懸在宋倫頭上,不停旋轉,撒下一片光芒。陣法立刻穩定。
眾陰魂讓了開來,露出一個衰老的身影,不停捂著嘴咳嗽。葉鶴看著宋倫,擺了擺手:“我撐不了多久!比缓蟊P膝坐了下來。
宋倫忽然覺得胸中有無限豪情,點了點頭,再次掐決。
賈子墨也看到了葉鶴,他覺得這人很麻煩,他側開一步,左手一揮,一塊陰氣極重的骨片飛向葉鶴。
洛明軒看到了賈子墨的動作,全部靈力聚集在手上,縛靈陣猛然變大,困住了那根巨指,但賈子墨卻被撞了出去。洛明軒快速奔跑,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骨片飛的很慢,落在葉鶴身上,葉鶴卻如遭重擊,人倒飛出去,悶哼一聲摔在地上,骨片卻像是黏在他身上。
一些陰魂見到骨片,于是他們向著葉鶴游去,葉鶴靈力布置的光盾頃刻間碎裂,數萬,只野鬼瘋狂的撕咬他,幾乎是瞬間,就看不到葉鶴的身影。
宋倫老淚縱橫,葉鶴情愿死,也沒有收回拐杖。趁著這片刻,他雙手已經看不清軌跡,燈盞大亮,皇宮之上的光團再次出現,快速飛來。
一些陰魂野鬼再次向宋倫撲來,沒有葉鶴的保護,宋倫的情況十分危險,宋倫卻開始發笑,他已報了必死之心,因為光團已經來到了演武場。
今夜皇宮前的演武場變得十分熱鬧,這時,又一股陰風吹起,比起之前的兩股更加尖銳,東方,有數千陰魂分成兩隊,帶著滔天的殺氣,像是一把剪刀,把演武場上的陰魂從中間切開。這些陰魂已經不能說叫陰魂,而是陰兵,整齊的隊伍,在沖殺過程中沒有一絲混亂。
領頭一人穿著一身銀甲,手持大刀,威風凜凜,他就是兩隊陰兵的將領,消散在他手里的陰魂不可計數。
洛明軒看到了這名鬼將,他停了下來;賈子墨也看到了這名鬼將,皺著眉頭不知道想些什么;宋倫同樣看到了他,他不再笑,而是鄭重地對著他點了點頭。鬼將張開大口,沒有聲音,但眾人都知道他在笑,于萬千孤魂之中,豪情萬丈!
鬼將就是剛剛死去的鎮國公,鎮江。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無數陰魂在這不過三千的鬼兵手下,快速的消融,一些陰魂再承受不住壓力,直接消散!還有一些,似乎有些靈智,四散而逃。
光團落在了燈火之上,燈火忽然熄滅,光團取而代之,若是仔細看,那光團之中似乎有一個人。
招魂已成,演武場上的陰魂也已消滅殆盡。鎮江停了下來,他看了洛明軒一眼,然后對著宋倫點點頭。然后右手握拳,身后隊伍離開停了下來,最終消失在地面之上。
天上那顆幽暗的微星終于消失。
“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他都死了還愿意幫你?”賈子墨站了起來,浮在半空之中,看著洛明軒問道。
“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洛明軒看著他說道。
“你又贏了我一次!
“我沒有贏,而是你又輸了一次!
“下一次我不會輸!
“希望那時候你還是你!
賈子墨離開,洛明軒沒有追,他知道現在自己是什么情況,別說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留不住他。
宋倫把手里的燈盞交給洛明軒,然后走到葉鶴的尸體旁邊,蹲了下來,看著葉鶴已經面目全非的臉,閉上眼睛,雙手在他身上拂過,葉鶴身體化成骨灰。宋倫把他的骨灰捧起來,裝在一個陶罐之中,然后向著西方走去。
直到宋倫走遠了,再也看不到,洛明軒才走向皇宮。
皇上早就醒了,或者說他一直沒有睡,他一直看著窗外,而不是看著秦宣。秦宣吃下還魂丹之后就一直在睡覺,到現在也沒有醒來;噬媳緫摽粗,不知怎么的,自從一陣陰風呼嘯而過,皇上就一直看著窗外,仿佛想要看透那濃濃夜幕。
進門之前,洛明軒已經知道皇上沒有睡下,所以他直接走了進去。
皇上看到洛明軒進來,轉頭看他。洛明軒把手中的燈盞放在秦宣床頭,然后看向皇帝。
“辛苦你了!被噬险f道。
“既然皇上做出了抉擇,在下總該把剩下的事做完!
“葉老不回來了?”
洛明軒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什么事都瞞不過眼前這位已經老邁的人,他說道:“他不會回來了!
“鎮江也來了?”皇上笑了笑,開始自言自語道,“朕說等你病好了,帶你去打江山,你卻自己先帶兵走了,你存心想讓朕失信于人啊!
洛明軒知道他說的是誰,所以覺得心里很難過,他突然覺得自己太弱了,太弱了。
近來,鐘靜王進宮的次數突然增加了很多;蕦m中一連數日,天天傳出大罵之聲,罵聲之余,還有無力的咳嗽聲。
罵聲不是虞帝的,而是鐘靜王的。他二十年不見虞帝,現在再次站在了他身前,每次卻用這樣的方式。除了大罵之聲,他實在想不到如何與眼前這位本該十分親近的親人相處。
除了鐘靜王,秦賀進宮次數也增加很多,而且每天早上就進宮,直到夜幕降臨才離開。
秦宣一直沒有醒。養魂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的事,但自從那日洛明軒送燈之后,洛明軒一直沒有過來,他仿佛再次消失。
一個人失蹤,世間至少應該有三個人以各自的方式尋找自己,不然他活的很失敗。
嚴城有兩個人瘋狂地找洛明軒。自從洛明軒從陳家離開,陳家仿佛已經不再是陳清晗的家,在家中的時間明顯少于在胭脂香或者聚月樓的時間。而三天過去,她沒有在一個地方找到他。她幾乎翻遍了整個胭脂香,她幾乎動用了她能動用的所有力量,她還是找不到他,她弄丟了他。
陳清晗終于坐不住,跨馬出城,她想要出去找,這次若是找不到,那她將再也找不到了。
陳戒看著分寸大亂的陳清晗,搖了搖頭,你學武如此的不認真,是誰教會了你用情之深?他跟了出去。
除了陳清晗,柳煙兒也在找洛明軒,她自己都不知為何洛明軒消失后,自己像是丟了魂一般,洛明軒在的時候,她很少去看他,但她知道他在那里,但現在他不在那間他常住的房間了。
與陳清晗的高調不同,柳煙兒低調地就像沒有發生這件事,只是她每天至少有三次若無其事地經過洛明軒的房間,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然后她也出城,來到了那間舊廟。仿佛不是找,而是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