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軒再次失望的下山而去。
張沌搖搖頭。
孫嵐問道：“難道真的沒有人能改變這現狀嗎？”
“有！”
“是什么？”
“信仰。”
“但你剛剛才說過人民是健忘的。”
“他們是健忘，但不是記不住，所以要一直提醒他們。他們一年就忘記，那就半年提醒他們一次，他們一天忘記，那就半天提醒他們一次……直到這信仰與其他的習慣一樣根深蒂固。”
“誰會做這么無聊的事？”孫嵐啞然失笑道。
“是啊，除了無聊到極致的皇帝，誰會去關心這些愚民的想法？”
“你知道這些劣根，為什么卻什么都沒做？”孫嵐問道。
“我要做的就是維持這現狀。”
“如此骯臟的現狀，有什么值得維持的，反不如推翻了好。”
張沌搖頭笑道：“我維持這現狀，就是要讓它不要變壞，這樣才有機會把他們改過來。”
“以后我再也不要聽什么‘愚民’了，在你面前，我覺得我就是愚民。”
“我們都是愚民，只不過我們是比較聰明的愚民。”張沌笑道。
……
洛明軒回到山下之后，嘗試了幾次之后，仍然無法入定。這樣的情況讓他更加心緒不寧。于是他決定干脆出去走走。
于是他漫無目的的在山腳下行走。
車到山前必有路，洛明軒并不是要上山，只是想看看山下的風景，所以路顯得更多一些，于是，他一直向東走。
茗山下的風景依然精彩，只要你認真看，風吹落葉也會讓你感動萬分。
洛明軒繞著山腳走，不知走了多遠，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煙。因為他走的很快，所以現在天色還早，太陽掛在茗山西邊，現在若是上山，應該能看到一個完美的落日。
太陽或許落下去了，由于走到了另一邊，洛明軒走在茗山的陰影里面，已經看不到太陽，所以他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
眼前是一片田野，似乎是哪家大戶人家的田地，田里的麥子長勢很好。田野邊上插著幾根垂柳，粗的就像是樂伯的拐杖。
那拐杖一樣的垂柳旁蓋著一間破舊的瓦屋。
由于在茗山凹的時間長了，所以洛明軒對這些建筑有些了解。
尋常人家是蓋不起瓦房的，而大戶人家又不會蓋這么小的，而且孤零零的一間房子。只有那些供著神仙泥像的廟宇，因為怕雨水淋濕了泥像，才會蓋這樣的房子。所以遇到這些瓦屋，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座小廟，只是不知供著那一路神仙。
洛明軒笑了笑，走了過去。
沒想到房子正面更加破舊，門早就沒有了，房頂一半還傾塌下來，露出里面的蘆葦。
讓洛明軒驚訝的是，房子中還有兩個人。
一個老人，一個小孩，大概是祖孫二人。
小孩大概七八歲的年紀，穿著一件陳舊的道袍，上面打滿了補丁，奇怪的是居然是干凈的。他已經睡著了，不停咂著嘴，像是夢到什么什么好吃的。
那老人同樣穿著一身舊衣服，比起小孩的那件臟許多，已經看不清布料了。洛明軒認定這兩人不知是哪里無家可歸的乞丐。
老人在一堆火上架起一個木架，仿佛是要燒烤什么，但那木架上什么都沒有。
洛明軒好奇的問道：“這里什么都沒有，你要烤什么？”
老人神秘一笑，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于是洛明軒閉口不語。
傍晚的茗山很安靜，洛明軒只能聽到木柴在火中噼噼啪啪的細微聲音。
突然，老人眼睛驟然明亮，然后沖了出去。
快！
詭異的快！
似乎比之閃電還要快一些，洛明軒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老人已經消失在眼前，耳邊似乎還留著衣角與空氣摩擦的聲音。
幾乎瞬間，老人已經回了來，他的步伐，很怪！
就和他的速度一樣的詭異，根本猜不到他下一步會落在何處，就算你猜對了，你也不敢確定，因為他下一步已經到了你身前。
這時，洛明軒又看了一眼那睡著的小孩，才發現這小孩是自己見過的最干凈的人，他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干凈到這樣。
出門遇貴人！
洛明軒沒想到這樣的好事居然會降臨到自己頭上，不由大喜過望，就要上前搭訕。
誰知老人伸出手，露出手里的野鵲，示意自己要烤肉了。
“有沒有刀？”老人突然說道。
“什么刀？”洛明軒急忙問道。
“什么刀都行。”
“短劍行不行？”
“有刃就行。”老人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洛明軒趕緊把短劍奉上。
老人把短劍放手上掂量掂量，似乎看看順不順手，然后猛地插進了野鵲的腹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野鵲處理干凈。然后把短劍隨手扔給洛明軒。自顧自的把野鵲穿在木架上。
這時，洛明軒才知道他要烤的是什么。
“想學嗎？”老人看著手里的烤肉說道。
“想！”洛明軒不停地點頭。
“好！我教你。”老人爽快的答應下來。
洛明軒大喜過望，要是能學會老人的身法，將來就算遇到危險，也能全身而退。
老人把手里的架子交到洛明軒手中，洛明軒趕緊接了，然看著老人。
老人在邊上坐下來，看著洛明軒手里的烤肉說道：“這烤肉很簡單，如果你控制不好火候，你不停勻速的搖就好了……”
洛明軒滿臉黑線，這才知道老人原來是要教他烤肉。
“哎哎……小心，這樣容易烤糊的！”老人看著失神的洛明軒，大聲提醒道。
“前輩，我不是要學這個。”洛明軒認真的說道。
“那你要學什么？”老人慢慢轉著手里的木架說道。
洛明軒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盯著老人的腿。
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說的是這個啊？好啊！”
“前輩當真肯教我？”洛明軒欣喜道。
“又不是什么寶貝，有什么不能教你的？”
洛明軒怕老人再次消遣自己，提醒道：“前輩，我說的是您的身法。”
“不是身法難道是烤肉？烤肉也用的著教？”老人氣憤的說道。
“前輩現在就能教我？”洛明軒問道。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今天不行。”
“今天為何不行？”
“今天我要烤肉。”
“但肉很快就能烤完。”
“烤完也不行。”
“那又為何？”
“今天沒有酒喝。”老人撇撇嘴說道。
“我有。”
洛明軒從囊石中拿出玉葫蘆，遞了過去。
老人似乎沒想到洛明軒居然隨身帶著酒，于是打開聞了一下，又少少倒了一點在口中，咂咂嘴，似乎覺得還行，然后才慢慢喝起來。
“現在能教了？”
“還是不行，今天有酒有肉，肯定要好好享受一番，然后好好睡上一覺，哪里還管得了別的什么鳥事？”
洛明軒無奈，但還是不甘心的問道：“那前輩什么時候肯教我？”
“讓我想一想，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大后天我也有事……哎！這樣吧，你五天之后再來吧。”
“晚輩五日之后要是見不到前輩呢？”
“怎么可能見不到？怎么可能見不到？要是真的見不到我，說明我死了，你也死了這條心吧！”老人生氣的說道。
“那晚輩五日之后再來。”
“走走走！別打擾我喝酒。”
“這酒……”洛明軒示意他說這酒是我的。
“這酒不能給你。”老人立刻把葫蘆放在懷中，然后似乎才看到這酒葫蘆本來就是別人的，才小聲的說，“等你下次來還你。”
洛明軒就怕他把葫蘆還給自己，現在正中心懷，于是放心的離開了。
……
五天時間很長。五天，洛明軒煉制了四十瓶行軍丹，一瓶孕靈丹。
五天很短，洛明軒只煉制了四十瓶行軍丹，一瓶孕靈丹。
無論如何，這五天終于過去。第六天的朝陽從茗山東面的田野盡頭慢慢升起。不知怎么回事，洛明軒覺得今天的太陽升起的很慢，比起以往要慢得多，以至于他都想用力把太陽提起來。
洛明軒早早就離開了房間，比那天他與馬月生約戰還要早，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這件事。
深秋的山下飄滿了薄霧，薄霧疊的多了，就變得很厚，所以看不清很遠，但洛明軒隱隱覺得能看到那老人與他的孫子正在睡覺。所以他走的更快了些，腳步卻放的更輕了些。
他怕吵醒那熟睡的兩人。
洛明軒怕發生意外，特地烤了兔肉，黃燦燦的很好看，他相信自己做的要比那老人做的好的多，他還釀了新酒，五天時間，葫蘆里面的酒應該已經喝完了。
走著走著，他似乎看到了老人看到兔肉與新酒的眼神，他似乎看到了老人與小孩吃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