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還是落在了男子臉上，男子倒飛出去，一直飛出兩丈遠，撞在墻上才停了下來。
“咳咳！”
一口鮮血從口中吐出，還有兩顆牙齒與不知名的血塊，男子勉強讓自己不閉上眼睛，緊緊盯著洛明軒。雖然努力掩藏，但很多人還是看出來，他的眼里除了怨恨，還有深深的恐懼。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有人一不小心眨了下眼睛，抬頭看了眼天上有沒有神仙，或者挖完鼻子后低頭看看指甲中的贓物，反正街上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剛剛還被人打穿的人，忽然活蹦亂跳的站在街道上，而打人的人居然吐了一大口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別說他們，就是陳清晗都沒有看清。
想不明白的事就當它不存在，或者它本來就不存在，這是幾乎所有人的通性。但看著心中的惡人倒下了，本來短命的英雄卻奇跡般的活了下來，眾人還是情不自禁的鼓掌。
“都擠在這里干什么！”
人群后忽然傳來一聲不和諧的聲音。官差總是在事后才走過來，從來不會提前片刻時間。
“啊？問你呢！看什么看？街上有小媳婦洗澡嗎？該干嘛干嘛去，聽說南街上蔬菜減價了，王嬸你還不去？”
“轟！”
幾乎片刻街上的人就散光了，擁擠的街道也瞬間寬敞起來。
“怎么回事？”
直到人群散盡后，才露出一個低矮又有些駝背的男人，手里握著一把大刀，臉上洋溢著得意。
“咦？清晗姑娘？你怎么在這里，陳老哥還好？”男子看到陳清晗后，立刻挺了挺腰桿，像是要把背收進去，卻越發顯得滑稽。
“吳叔？今天輪到你當值？我爹挺好的，還時常念叨你呢。”陳清晗故作驚訝的說道。
“有些日子沒去看望老哥，清晗代我問聲好。嗯，這里怎么了？”叫吳叔的男子笑瞇瞇的看著陳清晗，然后轉過臉看向洛明軒，臉上笑意已經完全斂去。
陳清晗把事情大體敘述了一遍，本來理就在自己這邊，再加上女人的添油加醋，躺在地上的兩人就成了殺人父母霸占人妻還有把人家姑娘賣向青樓的十惡不赦就該當場凌遲的混蛋。
吳德當年流浪時沒少受過陳威的好處，后來發跡，當了個官差，雖然是個服侍人的活，對這些細胳膊細腿，身材矮小，除了有三腳貓的功夫的吳德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造化，官再小也是吃官糧的。欺負平常人，嘿！他還就得忍著！
雖然知道女人的話沒有幾個是可信的，但吳德聽到清晗受了委屈，臉上也陰沉了下來。踢了身前的男子一腳，走到墻角下的人身邊。
那男子由于被洛明軒一腳踢在臉上，臉上有些扭曲，左臉更是高高腫起，估計除了他媽，別人還真不敢認。吳德一開始也沒在意，但越靠近，越覺得自己腿有些抖。
“老子今天沒喝酒，怎么會眼花？一定是眼花了。”吳德心中暗暗安慰自己，但走到那人身邊時小腿還是不受控制，差點跪下來。
“洛大哥沒事吧？”陳清晗沒有注意吳德的情況，而是一直盯著洛明軒看。
洛明軒搖了搖頭：“沒事。”
“嗯，沒事就好。”
“但你可能有事了。”洛明軒指著吳德有些尷尬的說道。
“我？”陳清晗有些困惑的回過頭去。
吳德顫顫巍巍的扶住男子，由于身體沒有一絲力氣，差點把人又扔出去。
“龍……龍少，啊！不是，秦少，您沒事吧？”一直以鎮定圓滑著稱的吳德舌頭老是打結。
秦傅，其實姓龍，為當朝太傅之孫。據傳，太傅原為隱士，機緣巧合下被當朝皇帝遇上，再三邀其出山，被皇帝的誠心打動，出山助其奪天下，時常出奇策，帝深信服。天下既定，太傅又要隱退，皇帝不許，并賜之秦姓，請其教育太子，并蔭蔽后世。本來秦傅一直呆在云城，嚴城的人知之不多，所以陳清晗并不認識。但吳德地位低微，每走一步都不得不小心謹慎，對于那些難以招惹的人更是把其祖宗八代牢記于心，深怕哪天不小心招惹到。
秦傅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洛明軒。
吳德看了陳清晗一眼，感覺棘手之極，一邊是恩人之后，一邊是頂頭最高的上司，人家彈彈手指，自己就能死上數十次，雖然以前被人罵圓滑，但現在實在是圓滑不起來啊，吳德都快哭了。
陳清晗也是冰雪聰明之人，看了一眼吳德的表情，就知道這人不是他能招惹的，當下走了過去。洛明軒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吳叔，你認識這人？”
“嗯，認識。”吳德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在想哪里是僅僅認識啊？他就自己的祖宗啊！
“哦，我對纓絡姐姐說一聲，你不用為難。”陳清晗笑著說道。
“不為難。”聽到郡主的名頭，吳德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到肚子里，這就是上層人的博弈，和自己這樣的小卒沒有一點關系了，然后又在陳清晗耳邊小聲說道，“這人不好惹，他是秦太傅的孫子，秦傅，小姐小心一些。”
“嗯，我知道了。”陳清晗笑著說道，似乎一點都不為他的話驚訝。
陳清晗并沒有讓人去叫纓絡，但陳家的人卻不敢不去。
……
不多時還是有個女孩子一蹦一跳的走過來，手里還捏著一個信封。
信封上沒有字，卻有一股清香。陳清晗打開信封：清晗妹妹，我們等候你多時了，時間未變，地點改在胭脂香。
陳清晗笑了笑，把信裝好。對著小女孩笑著說道：“蘭蔻妹妹越發水靈了！”
蘭蔻小臉羞得通紅，一步跳開，走到秦傅身邊：“郡主讓我帶了句話，‘稍后她會親自去秦府拜訪，若是公子不嫌棄，可以去胭脂香一聚’。”
“既然郡主說話了，我再揪著不放就不知好歹了。”秦傅低聲說道，然后苦笑著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只是小聚，今天秦傅可能去不了了，還請姑娘代我向郡主問好。”
“嗯，知道了。”蘭蔻也不買他的賬，又跳到陳清晗身邊，不知怎么的臉又紅了。
“吳叔，今天我有些事，不能邀吳叔去家里坐坐了，吳叔沒事的時候就去家里坐坐，也不是生人。”陳清晗的話已經很清楚了，就是希望秦傅知道，吳德是陳家的人，他要報復也該找陳家。
“嗯，一定，沒事，清晗去忙吧。”吳德也知道這是好意，趕緊領了下來。
地上的男子終于爬了起來，走到秦傅身邊，小心的看著他。
秦傅看到洛明軒四個人已經走遠了，臉上微笑的表情也收斂起來，面無表情的問道：“剛剛那人是誰？”
“女孩死陳家千金，至于那男子，小的還沒見過。”有了陳清晗的交代，吳德小聲回到。
啪！
吳德臉上挨了一巴掌。
吳德連頭都沒敢抬起來。
“滾！”
吳德聽到這句話，如蒙大赦，趕緊一溜煙的溜了。
“陳家。”秦傅低聲念了幾句。
……
發生了這樣的事，陳清晗與洛明軒興致都不高，特別是陳清晗，小嘴一直揪著，看誰都像欠了她幾吊錢。
“好好的心情被一只蒼蠅給毀了！”陳清晗小聲嘀咕道。
洛明軒笑笑沒有接這句話，而是看了一眼蘭蔻低聲問道：“會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沒事，姐姐既然說親自去拜訪，天大的事也不是事了。”陳清晗小手一揮，頗有揮斥蒼穹之感，然后又說道，“只是又欠了姐姐一個人情。”
“放心吧，這個人情我來還。”
“姐姐不會在乎這個的，洛大哥也不用太在意。”
“清晗。”
“嗯？”
“這個送你。”洛明軒從袖中摸出一個細長的木盒。
“這個是……啊！洛大哥怎么會有這個的？”陳清晗打開木盒，映入眼簾的正是剛剛自己不愿放手又不得不放下的玉簪。
洛明軒笑而不語。
“洛大哥回去就是為了買這個簪子？”
“看你喜歡，本打算回去再買的，又怕被別人買走了，就回去買了下來。”
聽到這句話，陳清晗面如桃花，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像用手都能捧下來。陳清晗把手中的簪子塞到洛明軒手中，然后閉上了眼睛。
洛明軒有些錯愕，看到陳清晗閉上了眼睛，無奈的搖了搖頭，把簪子從盒子中取出。
感覺到洛明軒的手碰到了自己發髻，陳清晗緊張的屏住呼吸，心跳的厲害，好像隨時能從胸口跳出來，她看不到自己的臉，但知道臉很燙。她雙手緊緊攥著裙子的褶皺，握劍都不曾顫抖的拳頭微微顫抖，潔白的手背上青筋清楚可見。
悄悄睜開眼睛，偷偷看了一眼洛明軒不算強壯的胸膛，若是有這樣的男人愿意守護自己，這一生也該滿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