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再不進來我這屋子也要被拆咯。”紫蘆笑道，房門打開，露出一點光亮，兩根蠟燭插在香案上，紫蘆坐在香案前，看著錢懷瑜微笑點點頭。

錢懷瑜小心的走進去，不時回頭看一眼。紫蘆看到也不說話，只是笑著。

“師傅，剛剛那是幻鏡嗎？好厲害！”錢懷瑜進門也不客氣，坐下就問道。

“你想學？”紫蘆賣了個關子。

錢懷瑜連忙點頭

“哈哈，裂云劍氣決練成這樣還有精力學別的？開山裂土，聚沙成鋒怎么連老夫的蒲團的破不了？”

“那是師傅功參造化，我要是能傷到師傅，世間又多出一個絕頂高手了。”錢懷瑜一臉挫敗，還是厚著臉皮說。

“幻術不過是小道，等你下山的時候，我自會傳給你，不過你怎么現在就出關了？差入室巔峰還差一步，當時看你心潮澎湃，我還認為你要閉關直到洗念中期的呢。”紫蘆戲謔道。

“后山那石洞環境真差，里面什么都沒有，門關上后就漆黑一片，實在是無聊，我就出來了。”

“要是里面什么都有，那還叫閉關嗎？”紫蘆一陣無語，真想抽他一巴掌，“你那裂云劍氣決火候可以了，只是還不夠熟練，所以還有勤加練習。而開山術你修為不夠，還不能完全施展。”

“你且看好！”

只聽一聲龍吟，龍吟再次出鞘，不過卻是出現在紫蘆手中，紫袍無風自飄。龍吟劍并沒有爆發出奪目的光芒，反而變得平常無奇，只是原先的劍身變得更加金黃。

沒有破空的聲音傳出，錢懷瑜只是感覺眼前一亮，然后就沒有其他感覺。屋子種了許多素心竹，可能是得道老竹，要比后山的烏木更加堅韌，錢懷瑜曾經與洛明軒給它們澆水之余，用劍砍過，卻只是留下些許痕跡。素心竹像被風吹過，晃了晃，由于太過大意居然把身子晃了下來，錢懷瑜閉上眼睛，再看時，竹子完好如初。雖然心中十分疑惑，但還是嘿嘿一笑。

紫蘆也不說破，平靜的說：“你再看好！”

這次卻不是在結廬山上，而是一塊奇大無比的空地，紫蘆站在空地上。把開山決演練一遍，最后大聲喝道：“開山裂土，聚沙成鋒！”

轟轟！

巨大的空地像是地震一樣，不停晃動，地面赫然裂開，而在裂縫的盡頭，出現兩座座劍一樣的山峰，直插云霄！宛如擎天！

這時錢懷瑜才收起小覷，默默記下紫蘆的手法，就地打坐消化。

紫蘆點了點頭，沒有打攪他。

約過了一個時辰，錢懷瑜睜開眼。紫蘆才開口問道：“悟到了嗎？”

“以攻為守，一往無前！”

“不對，守就是守，攻就是攻！只是攻的更快一些罷了。天色已晚，回去吧，這些日子也難為你大師兄了。”

錢懷瑜雖然心中疑惑，也沒問，靜靜離開屋子。看到一支竹子不知怎么，歪在那里，伸手就去扶，可還沒到他碰到竹子，竹子變成一堆竹屑，紛紛揚揚灑落下來——竹子直接被劍意震碎！這時錢懷瑜才想起紫蘆說的話：幻術不過是小道耳。

回到竹舍，現在竹舍只有他一個人住，顯得空曠了些。洛明軒走了后，紫蘆真人對身邊只剩的兩個弟子要用心的多，丹藥靈石更是不吝嗇，好在近乎溺愛的情況下，蘇和與錢懷瑜都沒有迷失。錢懷瑜閉關這段時間，紫蘆給了蘇和足夠的靈石與丹藥，蘇和也一直在房間修煉，但時常還會去后山藥田打理靈藥，并幫錢懷瑜整理房間。錢懷瑜看了一眼，就出門，到蘇和的木屋之中。木屋燈還亮著，屋中放著一個火盆，一張靈符燒的快只剩下灰燼。蘇和睜開眼：“出關了？”

“嗯，師兄可好？”

“師傅那里去過了吧？師傅怎么說？”蘇和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師傅怎么說，可見他心中的自卑。

“師傅指導了我的功法，還說師兄你是內秀之人，與世無爭，只要潛心修道必然有所成就。”錢懷瑜如何不知蘇和的想法？

“真的？師傅真的這么說？唉！為兄實在愧對師傅啊！”蘇和從小就在已經在山上修煉，總的來說心地純良，比錢懷瑜這樣的商人要單純的多。

錢懷瑜只好點了點頭。洛明軒走后，結廬山上的人心底還是有芥蒂的，只是實在不怪誰，都心照不宣罷了。

第二日，天一亮就在下雨，雨點落在地上，水滴四濺。錢懷瑜站在雨中，渾身濕透，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雨點落下。忽然龍吟出鞘，如同蛟龍出水，在身前畫出一個半弧，把水簾切成兩半，身影隨風而動，青色的道袍像一朵清荷，在水中沉浮，最終還是飄在水面上。

雨水中，劍走龍蛇，每一次出手，都會有數滴雨水被斬斷在劍尖。每次揮灑，水滴從尖端如箭一般射出，在雨水間形成數個孔洞。

“劍意內斂應順意而為，不可強求，順其自然，時機到了，劍意必定收放自如。現在你劍意尚未凝練幾分，就急于求成，反而是舍本逐末，得不償失。你且看好！”雨水的對岸，紫蘆背著手站在那里，大雨傾盆，卻是沒有一滴落在他身上。

紫蘆伸出手，手中是一根竹竿，他隨意的在身前劃了個“之”字，在劍意侵襲下，身前的雨水在紫蘆落下竹竿之后好久才重新落下，腳下的地面已經干了。

蘇和聽到聲音，從房中走出。由于資質，他無法像錢懷瑜一樣，轉身就能學會，而是不停臨摹。前人說過：勤能補拙，而天道酬勤。

錢懷瑜看著眼前漸漸消失的“之”字，靜靜站在雨中，絲毫不介意雨水的纏綿。大約半柱香時間過去，他同樣隨意劃了個“之”字，雨水瞬間停頓，然后便落下。紫蘆點了點頭：“你來攻我。”

錢懷瑜也不客氣，掄起劍向前劈去，抬手就是最強一招：“裂云劍氣，斬！”

紫蘆還是寫了個“之”字，劍氣與劍意毫不耀眼的碰撞，只是“叮叮”兩聲，劍意便穿過錢懷瑜布下的劍氣，打在龍吟上。

“太弱！再來！”

“裂云劍氣，斬！”錢懷瑜沒有理會剛剛的失利。龍吟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仿佛要把雨水蒸干。光芒后出現一個巨大的劍影，一經出來就顯出強大的威勢。而紫蘆還是笑了笑，劃下一個“之”字，只是這次沒有像上一次那樣以無堅不摧的劍意強行破法，而是內斂了很多，謙虛了很多，只有拳頭大小，劍影狠狠撞在字上，詭異的斂去光芒，一起消失在天地之間。

“再來！”這次卻不是紫蘆說的，而是錢懷瑜，也不管紫蘆準備好沒有，巨大的劍意再次凝聚而成，卻小了一些，卻更加真實，劍身上更是出現龍的虛影，環繞在劍上。而它面對的還是那個無往不利的“之”字。毫無意外，“之”字剛好與劍影一同消散。

……

不知重復了多少次，雨水小了許多，錢懷瑜一直用裂云劍氣攻擊紫蘆的隨手一劃，雖然沒有一次成功。

錢懷瑜稍微平復了一下，又擺出姿勢，紫蘆也不嫌厭煩，還是站在那里，只是手中的竹竿變得短了一些。洛明軒的離開，千峰宗同時損失了大量的資源，使的千峰宗的人都變得耐心了許多。

“天色不早了，你自行感悟吧，想通了再來找我。”紫蘆看到錢懷瑜還陷在冥想之中，點了點頭，竹竿像利刃一樣，深深插在石縫間。而握著竹竿的手已經出現在山上。

本來漸漸小了的雨，經過一夜，忽然充滿了力氣，又嘩啦啦下了下來，天空甚至隱隱有雷聲傳來。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連續的大雨，仿佛要把離開的冬天拉回來，天氣又冷了一些。山前的池塘都快滿了，池水不停沖刷著岸邊的青石，沖刷著岸邊的青袍。

錢懷瑜一動不動坐在湖邊，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狽，頭發散亂的貼在臉上，雨水順著頭發流下。

又過了一天，雷聲居然更大了，不少弟子都抬頭看天，希望能看出些什么，然而除了厚厚的烏云，什么都看不到，不禁開口咒罵。

錢懷瑜臉上變得很蒼白，嘴唇更是看不到血色。淋了兩日的冷雨，即使是修士也吃不消，他看著眼前水中來回搖擺的水草，在水中十分自在，水的阻力也被忽略。看著看著，錢懷瑜入了神，不經意的抬起手，在身下的青石上劃了個“之”字。水草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自在的狀態瞬間消失，身子與根分離，四處逃竄。錢懷瑜看著狼狽的水草，猛地跳起來，忘了腿已經酸麻，狂奔到蘇和的房子里避雨，顫抖的坐在火盆旁邊死活不肯離開。

“師兄，好餓啊！昨天我就問道了肉香了。我已經兩個多月沒聞到肉味了。”錢懷瑜厚著臉皮，身子不停在蘇和身上蹭，旁邊盤膝修煉的蘇和身上被蹭了一身水。

“好了好了，我留著呢！”說著，從桌子上端下一碗肉湯，還鬼鬼祟祟的向外邊看了看，去里屋拿出一樣東西塞在懷里，拿出小碗，倒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