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清和，宋亦儒失去了聊下去的興致，“金燦是言晴害死的，這些年言晴還一直派人跟蹤葉燃。”他看著靜靜躺在病床上相伴多年的女孩，最終還是有些不忍。“顧若言，你護不了她。讓她留在我的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宋亦儒，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將康健遷到澳洲嗎？”

3年前，顧若言將康健海外部從美國連根拔起遷址澳洲，雖然如今看來收獲頗豐，但當時卻是引發了集團內的一次大地震。宋亦儒自然知道他不會是來炫耀自己的眼光獨到的，他轉過身，靜候內情。

“這8年，我一直在派人查芊芊的消息，原本已經有了眉目，卻突然斷的干干凈凈。葉芊芊高中之后的人生仿佛被人用粉筆擦全都抹去了一般。直到三年前，我的人才查到了孫姨在澳洲的消息。可確切的地址還沒確定，又被人斷了線索。我將康健從美國遷到澳洲，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孫姨，找到芊芊。”顧若言向前兩步，與宋亦儒針鋒相對，借著室內的光，宋亦儒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如果不是宋家暗中動的手腳，我早就找到她了。我和她不會錯過八年，你和她連攜手的機會都不會有。宋亦儒，不要揣測我對芊芊的決心，也不要考驗我對你的耐心。”

不再是冷漠的，高傲的，篤定的顧氏少東家。面前的男人，是連葉燃都未曾見過的，盛怒之下的顧若言。他的情感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將宋家擊垮撕碎，可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他已經用盡了全力去妥協，可這個始作俑者卻還在步步挑釁，甚至是用這樣悲天憫人的口吻。顧若言被徹底激怒了。

命運是一雙孩童的手，依靠捉弄凡人獲得樂趣。“我曾經找人調查過葉燃，在調查期間，我的人發現她一直在被人跟蹤。一直的定義大概可以追溯到她離開N市。葉燃最初在B城的生活過得并不好，可對方毫無作為，只是冷眼旁觀。甚至當時的情況，更像是在等著看她熬不下去，等著看她去死。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行為，向監視者發出了警告，對方在確認了我的身份后，也很識趣的退了下去。葉燃成為我的人后，我不想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派人清掃了一切痕跡。顧若言，當年監視她的那批人來自言氏，最開始擋在你們之間的人也是他們。”宋亦儒收起所有的玩世不恭，“她或許是你的青梅竹馬，卻也是我的明媒正娶。我答應過她，一定會護她周全。如今我來問你，當她和你的母親站在了完全的對立面，你要如何抉擇？顧若言，你絕非良人。”

同樣的問題，葉芊芊當初問過一次。她問他，如果有天她和自己最親的人站在對立面，自己是否會后悔把她留在身邊。

后來他知道她說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言晴。他曾經信誓旦旦的不后悔，在家庭和血緣面前也帶著一絲猶豫。

窗外的晚風有海水咸腥的氣息，遠處有海鳥的低鳴。星光流轉，薄云聚散，時光在沉默中靜靜流淌。顧若言的雙眼隱沒在黑夜之中，整個人看上去那樣疲憊。

宋亦儒的右嘴角微微牽動，那是對顧若言的嘲笑。口說無憑的愛情在面對現實中的重重阻攔時脆弱得如同蛋殼，輕輕一捏，便滿是破碎的裂痕和一地殘渣。

“沒有人可以擋在我和她之間。你不行，宋家不行，言家也不行。”

沒有憤怒，沒有不甘，也不再充滿遺憾和惋惜，顧若言微微嘆息后的語調平靜而舒緩。這不是他痛下狠心而做的決定，這是他八年里一直堅定的內心。

命運決定誰走進我們的生命，雙手決定誰留在我們的生命。我感謝命運帶你走進我的生命，又痛恨自己的雙手放你走掉，這樣的錯，連一次我都無法忍受，我絕不會再松開第二次。那一聲嘆息不是無法面對現實的阻礙，而是想到風雨飄搖中的言氏。多年前他曾答應言晴會保住它，如今只能食言。康健在澳洲的地產投資項目是顧若言一手主導的，他在董事會決議中簽下名字的瞬間就已經背叛了母親。他和父親都背叛了她。他為了葉芊芊，父親為了康健。一個女人，走到這一步，已經算是可憐，可他知道這些不足以彌補芊芊心里的痛，不能消弭她心里的恨意，所以他不說，說了也沒有用。

“無論如何這些年我都要謝謝你，沒有你，芊芊可能會活得更糟，請你照顧好她。不過不用很久，很快我就會接她回來，回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