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儒的公司位于定福路，他當年買下了這里一棟小樓，把室內打通后用來辦公。怕了葉燃的路盲，他久違的回到J大，接她去公司認一認路。“當時資金有限，能買得起的辦公樓就只有這兒，不過地方算是寬敞。”

葉燃跳下車，院門前有木質浮雕刻著名字。“儒禾。”葉燃輕輕念著這個名字。小樓內部是工業裝修風格，二樓是會議室和宋亦儒的辦公室，一樓則是開放式辦公區。

他把葉燃領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面前。“這是Kelvin，負責我們的業務工作。你跟著他做事吧。”

“Gill，這位是？”

“這是我的女朋友，葉燃，也是我外系的師妹。今年大三，以后她就跟著你實習了。”

宋亦儒看了眼時間，“我和偉創還有會，現在就要走。你在這兒好好工作，晚上我接你一起回家。你不是說家里的橄欖油沒有了嗎，我們一起去超市買一些。”

宋亦儒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全然不顧忌周遭一個個豎起耳朵聽故事的同事們，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轉身離開。

“呵呵。”葉燃看了看大家一副，快說啊，你們到底什么關系，是同居了嗎，我們還想聽下去啊的表情。只能尷尬的笑，擺了擺手，“不是，呵呵，不是那樣啊。”不過她自己心虛得很，只能低下頭，裝作在空空蕩蕩的布包里找東西。

“你好。我叫張凱，你可以叫我Kelvin。”

“你好。”葉燃和對方握了握：“我叫葉燃，你可以喊我Yan。”

“Okay，Yan。Gilbert之前就有向我提起你，他說你的英文能力很不錯，邏輯縝密人也仔細。我手上有這次我們打算向偉創投標的標書，已經找專業的翻譯組翻譯過了。但是我們還要再復核一遍，你可以幫我double?check嗎？”

“當然。”葉燃接過資料，在張凱安排的座位上坐定。

“工具書在墻那兒的書架上。你需要的話就去那兒找。”

“好。”葉燃點點頭，打開電腦。從書架上找到專業翻譯詞典，開始復核。她性子安靜，這樣一坐就是一整天，可59頁的標書也才核對到一半。

“Yan。這份標書我后天才要，你不用太急。”下班時張凱看了眼石佛一般的葉燃，怕她壓力太大，安慰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葉燃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太累，可明天是周二，滿滿當當的課程，沒有時間翻譯，少不得今天晚上要開個夜班了。

“那我們就先走咯，你一個人在這兒等Gill沒有問題嗎？”

“嗯。我正好再翻譯一些。”

“好。辛苦了。”

只有一個人的辦公室安靜得能聽見秒針噠噠走動的聲音。葉燃猛然驚醒時看了眼電腦右下方的時間，原來已經10點了。揉一揉酸痛的肩膀，也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了。她左右望了望，沒有宋亦儒的蹤跡。翻開手機，這才看到他8點鐘發來的短信，他被飯局困住，今天來不了了。“幸好有張凱留下的鑰匙。”葉燃站起身，合上筆記本，把資料用檔案袋裝好，收拾好桌面，關燈離開。

她今天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出門后寒風一吹，又冷又餓，找了家便利店買了個肉松面包，想了想自己一天勞心勞力，實在辛苦，又買了一罐熱熱的午后紅茶犒勞一下自己。她啃著面包喝著暖暖的紅茶在公交站臺等車。雖然妖風一陣接著一陣吹得她臉都要掉了，雖然來來往往車輛的遠光燈照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可是精神上難得的充實讓她覺得很滿足。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內心這些年也已經厭倦了重復枯燥的體力勞動啊。

宋亦儒回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他被灌了些酒，下車時還被絆了一下，脾氣一下子上來，一腳踢翻了院子里的花盆。去廚房找水喝，打開燈，看見流理臺上放著一個保溫杯，外面貼著一張便簽，寫著蜂蜜檸檬水五個字。打開喝了一口，溫度剛好。他抓著保溫杯往上走，二樓的燈還在亮著，門沒有關緊，那個女孩子伏在案前已經睡熟，手邊攤著零散的資料，電腦屏幕的電源燈一閃一滅。

宋亦儒轉身就要走，可望著手里的保溫杯最終還是走進去，將她打橫抱起，安放在床上，關上燈，帶上房門，輕輕離開。

10點30分的B城，黑色的別克商務在馬路上絕塵而過，車內的男子看著是一位翩翩公子模樣，只是氣場太過冷峻。他坐了20個小時的飛機從美國趕來，為母親處理言氏的問題，雖然疲憊，卻還是強撐精神翻閱文件，眉頭越皺越緊。路過的公交站臺上，一個瘦弱的女孩把臉埋在大大的紅色圍巾里，手上握著一罐熱飲，眉眼難得帶著笑意。

B城的夜色已深，這不過是生命中不可勝數的一次擦肩，就像我們每一日在公交、地鐵、十字街頭遇到的那些陌生人。只是，這個男人翻閱文件的左手，黑色的真皮表帶下，手腕的動脈之上，絲絲蔓蔓，相互纏繞，仔細分辨，刻著一個字，一個他想烙印在血脈上的名字。

“直接去言氏吧。”

“是，顧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