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燃在J大幾乎是一個透明的存在,她不住校,也不同班級里的同學往來,出勤率永遠只保證在不被當掉。大學三年,班上同學一半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群里永遠都是潛水,團體活動從不參加,只是默默的上交班費。總算班長熱心,知道她一直在外面打工,學校的信息不能及時知道,每每有事都會主動通知她。
J大占地百頃,可她來來往往的也不過是教室、圖書館和食堂?斓狡谀,葉燃請了一周的假泡在圖書館里寫論文!逗暧^經濟》她因為缺勤平時分已經被扣了一半,如果期末論文拿不到高分,下學期肯定要重修。
葉燃活動了下頸椎,拿下眼鏡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表,已經是九點多了,決定出去買杯咖啡醒醒腦袋。
從樓梯下去,只聽見一個怯懦的女聲:“師兄,我其實,喜歡你很久了。”葉燃半個身子都已經探出又只能急忙閃回。這會兒樓梯間太安靜,她上或是下都會發出聲響,只能屏氣靜聲的等待樓下的人離開。
“師兄,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我真的很喜歡你!迸⒌穆曇艉茌p,聽上去楚楚可憐。
“對不起,可是我已經有愛人了!蹦泻⒌穆曇衾淝鍏s尚算溫柔。
“可是師兄,我一直在觀察你,卻從未發現你身邊有任何女生啊。”
“她很低調,平時也很忙,在學校碰面的機會不多,但是我們已經同居了!
葉燃對于偷聽這件事本就心存愧疚,沒想到內容越來越大尺度,只能默默的祈禱他們快點離開不要發現自己。夜深人靜的地方很多啊,比如小樹林比如小河邊,為何偏要選擇熬夜狗的圖書館呢。她坐在樓梯上,心里想,手邊如果有啤酒就好了啊。
“沒關系,師兄,我不介意偷偷的相愛,我愛你,即使不能光明正大但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好,為了你我愿意付出一切!迸⒃诔烈髦蠼o出的回復讓葉燃瞠目結舌,以傷害他人為代價的感情真是對愛情二字最大的褻瀆。
“我介意。我只愛要臉的人!蹦泻⒃絹碓嚼涞穆曇艚K于刺痛了那愿意“為愛獻出一切”的女孩。一陣急促的混亂的腳步聲后,葉燃還在原地待了5分鐘,確定沒有動靜了才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往下走。剛剛轉過樓梯,就被那一點火光嚇了一跳。
男孩吞吐著煙圈,背靠墻壁,笑容里有好整以暇的戲謔。
葉燃頓了一下,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往下走。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她在心里默默念著。還好,轉角就在眼前。
“Yan。”
因為心虛,她一直沒有直視過對方,可這明確的,冰冷的呼喚讓她不能不停下腳步正視他。樓梯間的頂燈已經壞了,忽明忽暗中她看清了來人,或許應該說,她認出了那一雙眼睛。疼痛一點一點,像細細的針,一根根密密的扎在心口。
宋亦儒是個備受矚目的人,從小到大,被注視,被圍觀,他都已經習慣?裳矍暗呐,總是用這樣悲傷的目光對待他,實在很讓自己費解。她是在可憐自己嗎?她又憑什么可憐自己呢?
無聲的對視中,宋亦儒將煙頭用拇指掐滅;鸸庀,葉燃回過神來,傻傻的回了一句,“你好。”他步步逼近,而她身后是十級臺階已經無路可退,只能倉皇面對。
“我的記性果然算好,那天在瑪索,那個服務員就是你!
“什么服務員,你記錯了,我從不去酒吧!泵髅魅~燃只是打工,而他,卻是去酒吧尋歡的人,為何如今他更加理直氣壯。
“我沒有說瑪索是酒吧,其實它是一家牛排館!彼我嗳搴芟硎懿鸫┧目旄,真是無聊了太久,連這也覺得有意思。
葉燃沒有精神與他斗智斗勇,急急亮出底牌:“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說什么?說我是gay?”宋亦儒的聲音驟然降溫,可葉燃頭疼的厲害,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黑暗逼仄的地方,點了點頭承認道:“嗯!
“你這是,威脅我嗎?”
她在此刻終于聽出敵意,卻不知這威脅該從何說起,揉了揉眉心,軟聲道:“沒有,我只是想讓你放心!
“你是這里的學生?”這個圖書館并不對外開放,需要刷學生證才能入內。
“不,我只是,只是來找人。”葉燃的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只想要趕緊離開,“你盡管放心,你不會再見到我。我還有事,先走了!彼苤氐綀D書館的大廳,明亮的,空曠的大廳讓她終于能夠大口呼吸。
仰頭喝掉一罐雀巢的罐裝咖啡,葉燃站在自動販賣機前躊躇。她想立刻離開,可是資料,筆電都還在樓上,只能硬著頭皮上去拿,會不會再遇到那個人?她蹲在角落,盤算了半天,最后的結論是,等。
這樣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她看了眼時間,圖書館再10分鐘就要關門,那個人無論如何都應該離開了。她順著樓梯步步往上,果然,沒有再遇見。她呼出一口氣,走到自習室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可翻遍了桌上和書包,都不見學生證的蹤影。沒有學生證,她手上的兩本專業參考書就不能外借,她急出了一身的汗,圖書館的大嬸又在催促。
“沒辦法了,只能明天去補辦了。”葉燃心疼的把專業書放回書架,抱著筆電,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