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通完電話轉身,林宛白仍專心致志的澆花,等他過來,才停了手里的動作,站直了身子看著他。
"我有事要出門,不能陪你吃飯。"
林宛白點點頭,"工作重要。"
她把灑水壺放回工具里,而后陪著他去樓上換衣服,把人送到門口,"路上小心。"
看著他上車,車子遠去,跟在旁邊的林瑤嘁了一聲,說:"我越來越覺得你就是故意在刺激我,你們可是比之前還要恩愛了。"
林宛白臉上仍保持著微笑,視線仍落在遠去的那輛車上,笑說:"怪不得你當初那么心甘情愿陪他演戲,就算是假的,你也津津樂道嘛。"
"你……"
她轉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后便往里走去。
今天林宛白沒讓蓉姨煮面,讓她煮了餛飩。
飯后,她就早早回房休息了,走之前給林瑤布置了任務,讓她去打掃院子,不掃干凈不準進來。院子很大,如今已是初秋,落葉紛紛,風一吹,就是一地的樹葉。
這不是折騰人么?
林瑤瞪了她一眼,心里不服,可吃完以后,還是拿了掃把去掃地了。
林宛白回到房間。正坐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出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日子真的很長,每一天的時光都是那么冗長。
……
飯店訂在安福道23號。
傅踽行到的時候,梁鈺盛他們已經在包間里坐了有一會了。
梁溪在門口等著,見著他的車子過來,就提前給梁鈺盛發了信息告知。
梁鈺盛給梁鈺康添了茶水,說:"來了。"
聞言,梁鈺盛整個人不自覺的緊繃起來,心臟跳的極快,他對傅踽行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分開的時候,他才那么點大,這么多年,他又刻意的不聞不問,他是希望忘記的。
他是存了這一輩子都不回來相見的心思。
他盯著包間的門,心里忐忑不安到了極點,雙手攥著褲子,掐住皮肉,卻依然不能夠減輕半分。
片刻,包間的門把轉動,緊接著,房門推開,梁溪先進來,而后才是傅踽行。
梁鈺康仍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驟然相見,他一口氣憋在胸口,就這么愣愣的看著,一時無話。
氣氛似乎有一點僵,如此僵持了幾秒,梁鈺盛起來,沖著傅踽行招手。說:"在門口站著做什么,快進來。"
傅踽行依言往里走,在他們對面的位置坐下。
梁鈺盛說:"過來這邊坐,就我們幾個人,坐那么遠干什么。"
他揮揮手,面上滿是笑意。
但傅踽行沒動,無論他怎么說,他依然固執的坐在原位。
梁鈺盛差點要發火,被梁鈺康制止,說:"這樣做也可以的,沒事。"
梁鈺盛見他這樣說,把怒火憋了回去,梁溪則在傅踽行的身邊坐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然后給他倒水。
梁鈺康看了他一眼,立即低下頭。不敢再看第二眼。
氣氛還是很僵,梁溪想了想,扯了扯傅踽行的袖子,說:"你是不是不記得了,那是你爸爸。"
梁鈺盛點頭,"也對,這么多年了,你估計都不記得你爸爸長什么樣了。這是你爸爸,我們找到他了,很幸運他還活著,就是活的不太好。"
傅踽行淡漠的掃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給了四個字的評價,"茍且偷生。"
他的語氣很淡,沒什么情緒,像個局外人對這件事的評價。
四個字深深扎進了梁鈺康的心窩里,他背脊的彎曲幅度更大了些,腦袋幾乎要埋到桌子下面去。
梁鈺盛抿了唇,面色不佳,默了一會,還是笑了一下,說:"不管怎么樣,人活著就好。在姜淑芝高壓之下,能活下來實屬不易。阿行,無論如何父子團聚還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難不成你還希望自己的父母都死了不成?"
"我知道傅嫻的死對你打擊大,但我們也已經盡力,只是時間沒湊好,若是能再早一點,說不定能把人救出來。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事與愿違的時候多,逞心如意的時候少,要放平心態才行。"
傅踽行嘴角微的揚了下,沒說話。
梁鈺盛拍了梁鈺康一下,迫使他抬頭,"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一路上你不一直很想見阿行么,現在見著了,怎么激動的說不出話了?"
"你這些年也不容易,你這么熬著,也是為了來見一見這孩子,不是么?"
梁鈺康抖著手,擦了眼角的淚,顫顫巍巍的起身,走到傅踽行的身側,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就這樣近距離的,仔仔細細的瞧。
傅踽行與他媽媽長得很像,他是擇了夫妻兩的優點來長,所以這張臉,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他弓著背脊,慢慢的,一條腿彎曲,膝蓋抵在了地上。
梁鈺盛一愣,看了眼傅踽行,見他無動于衷,立刻起身過去要把人拉起來,說:"父跪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梁鈺康握住他的手腕,沖著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管。
傅踽行仍是沒有言語,他的心思不在這里,對于這一場戲碼也沒什么興趣。
父子相認?真是可笑,他的父母早就死了。
在他心里,很早就已經死透了。
梁鈺康雙膝跪地,抬頭看著他,說:"我知道自己沒臉再來見你,你不認我是應該的。是我沒用,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護不住,還茍且偷生,茍活那么多年,還同別人成了家,生了孩子。這么多年,我有機會回來,可我卻逃避,害怕。還企圖忘記過去的一切。我不是個東西!我辜負了你媽對我的感情,辜負了你對我的期盼。鈺盛說的沒錯,無論如何我總得來見一見你,親口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該用我余生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整個人已經趴伏在地上,聲音里帶著哭腔,"你不認我,不原諒我,都沒關系!這是我該受的,怨不得任何人。你想如何懲罰我都可以,只要你覺得高興!"
梁鈺盛覺得很感動,彎身要把人拉起來,梁鈺康卻死死趴在地上不動。梁鈺盛不得法,看了傅踽行一眼。
他神色未變,還是剛才那樣,甚至比剛才的神態更冷漠。
不管怎么說,眼前這人也是他親生父親,父子之間有什么仇?更何況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在梁鈺康的身上,有多少人能夠逃得過別人故意的設計陷害?
如今還能夠相見,已經很不容易,還有什么恨不恨的。
他拉了傅踽行一下,說:"快把你爸爸扶起來,父子之間哪有什么仇恨,你們之間更沒有。當初就算你爸爸回來,也根本救不了你們,反倒是羊入虎口。一切都是姜淑芝搞出來的事兒,當然現在說再多也無濟于事,好在姜淑芝造報應了,你們父子兩也總算團聚,往后好好過日子。"
"來,來把你爸爸扶起來。"他又扯了他兩下。
傅踽行仍沒動,只余光瞥了眼,說:"他自己能站起來,我沒叫他跪,更沒有責怪他半句,是他自己無緣無故說了一大堆。其實他這么趴著,我都沒怎么聽清。"
他淺笑,低了頭,看著梁鈺康腦后的一撮白發,"起來吧,你趴著我也聽不清你說什么。"
原該是一個很溫暖的團聚時刻,因為傅踽行這樣冷漠的幾句話,將氣氛全部打碎。
梁鈺盛一直壓著的火這會有些忍不住,梁鈺康又一直拉不起來,最后火氣壓不住,啪的一聲,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說:"傅踽行,你說你現在是什么態度?!好不容易找到人,你就擺出這幅樣子?難不成你還希望找回來的是你爸的尸體么?他縱然有錯,確實沒有及時回來,可他這樣子,就算回來又能怎么樣?"
"是能把你從姜淑芝手里救出來,還是能把你媽媽找回來?他當初要是回來,怕是跟你媽一樣的下場,會被那死老太婆囚禁在密室里,日日夜夜的折磨!已經死了一個了,難不成你還要再逼死一個?"
梁溪拉了拉梁鈺盛的衣服,小聲說:"爸,你先不要那么激動,我想阿行只是一時緩不過來。畢竟伯母去世的往事也確實很慘,兩相比較的話……"
"是,傅嫻死的是慘,可有什么辦法?跟他爸有什么關系?!我們都知道罪魁禍首是姜淑芝,他真要氣不過,把姜淑芝弄出來,也給塞那密室里去,好好折磨一頓。"
梁溪一邊順他的氣,一邊將梁鈺康從地上勸起來,又瞧了瞧傅踽行,走到他身邊半蹲著,看著他說:"阿行,我知道你心里不太舒服,可你看伯父都這樣了,其實他也不容易……"
傅踽行打斷:"我說了,我沒有責怪他,從來都沒有。所以不必跟我說道歉,也不必求我原諒,更不用彌補我。"他抬了眼簾,看向梁鈺康,說:"不是又重新組建家庭了么?即使如此,你便回去好好過日子吧,還是跟以前一樣。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
梁鈺康眼里含著淚,雙手抓著衣服,低垂著頭,心里自然不好受。他扯了下嘴角,點點頭,"是,我當初沒有回來,現在也確實不該回來。"
他慢慢抬眼,望著傅踽行冷漠的臉龐,又趕快低下頭,是真的無臉面對。
下一秒,梁鈺盛揚手,一巴掌揮了過去,"你這說的是人話么你?!"
這一巴掌,梁溪和梁鈺康皆是一驚。
梁鈺盛下手很重,很快傅踽行臉頰便浮了紅,他頂了下腮幫子,臉頰微微發麻,耳朵發著嗡嗡聲。
梁鈺康停頓數秒后,立馬把人拉開,責備道:"你打他干什么?"
"他不孝!當然要打!"
"子不孝父之過!我沒養過他,沒好好照顧過他,他為什么要孝?"
梁鈺盛:"你不是成心不想養!冤有頭債有主,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誰的問題!大哥,你也是受害者!雖然你活著,可你活的快樂么?活的輕松么?就那個女人,也是姜淑芝拿來折磨你的!"
"我要說句不中聽的話,當初你若是沒有碰到傅嫻,你不至于到今天這地步!說不定你現在家庭美滿,生活幸福!我看著我親大哥變成今天這樣,我也恨!我恨傅嫻這個女人!是她害了你!根本就是孽緣!娶老婆,也跟投胎一樣,娶對了上天堂,娶錯了就是下地獄!大哥,你這是下十八層地獄了你!"
梁鈺康聽他這樣說,也有些急起來,可他嘴拙,"不是,傅嫻是個好女人,她很好,我能遇見她是我的福氣……"
梁鈺盛譏笑,"好一個福氣。"
傅踽行見縫插針,哼笑,說:"我覺得小叔說沒錯,你也不必假惺惺,咱們這都是在十八層地獄里活著,何必還要自欺欺人?"
他起身,走到梁鈺康跟前,神色還是那么平靜,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好陌生的一張臉。
他說:"別回來了,免得互相怨恨。"
他說完就想走,梁溪立刻攔住,說:"不管怎么樣,都到了這里了,就一塊吃頓飯吧,菜都做下去了。"
梁鈺盛也有些泄氣,一屁股坐了下去,說:"小溪說的不錯,既然來了,也見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一起吃頓飯。"
梁鈺康不說話,他也不敢奢求。
傅踽行站了一會。視線在梁溪身上掃了眼,而后轉身又坐了回去,"吃吧。"
梁鈺康聞言,閉上眼,下巴抖動的厲害,好一會才平復下來,回到位置上坐下來,笑說:"吃飯。"
……
八點,蓉姨端著宵夜上來。
林宛白沒在房里,她找了一圈,最后在三樓影視廳的播放間找到她,她正在弄電腦,電腦上了鎖,密碼不知道。
蓉姨進來,她倒是還算鎮定,說:"我想看會電影。"
蓉姨走過去。看了她一眼,說:"想看什么,你跟我說。"
林宛白說:"有什么啊,我能不能自己挑?"
蓉姨盯著鍵盤,并沒有立刻輸入密碼。
她說:"小白,你不要為難我。"
"好啦。"她笑了笑,回避了。
蓉姨開了電腦,將錄入的所有電影給她看,讓她自己選。
林宛白隨便挑了一個,蓉姨點開,又打開設備,影廳內立刻就響起了電影的前奏。
"去看吧,我把你的夜宵拿上來。"
林宛白點點頭,乖乖去坐好。
等蓉姨出去后,她并沒有立刻起身,一直到蓉姨把夜宵端上來,她慢吞吞的吃,吃完以后,就老老實實坐著看電影。
電影看到一半時,突然畫面一黑,周圍瞬間陷入了黑暗。
蓉姨一愣,"這是什么情況?"
林宛白說:"你下去看看,停電了這是?"
"我去瞧瞧,你在這里坐著別亂走,小心傷著。"
"嗯。"林宛白應了聲。
蓉姨摸黑走到門口,門推開,她不由停了步子,回過頭往林宛白的方向看了眼,影視廳內本就黑,一絲光線也沒有,此時林宛白就隱在黑暗里,竟是一點都看不到。
她想了想。還是多說了一句,"小白,你好好待著。"
"知道了,我不會亂跑。"
隨后,蓉姨就出去了。
林宛白豎著耳朵,仔細的聽,聽腳步聲漸遠,才起身,摸著黑進了播放室。
里面有一點光,筆記本電量很足,電影還放著,她走過去,然后在褲腰帶里拿出了一個小型U盤,左右看了一圈,發現沒有對接器根本插不上。
她皺了眉,四下掃了一圈,竟然在抽屜里找到了一個對接器。
正當她預備插上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動靜,影廳大門被嘭的一下踢開,緊接著一束光照射進來。
林宛白合上筆記本電腦,迅速蹲下,躲在了柜子的角落里。
緊接著,耳邊傳來腳步聲,步子很輕,并且又快又急,不像是家里傭人的。
過了一會,她就聽到播放室的門被推開,一束光線射過來。林宛白下意識的縮緊了身子,緊緊抱住自己的腿,讓自己縮的更緊一點。
然而,這屁大點的地方,根本藏不住人。
輕而易舉。林宛白就被發現,刺目的電筒光,直接照在了她的臉上。
她下意識的閉眼,抬手擋住光線,微微瞇起眼睛,入眼的是幾個穿著黑衣帶著頭套的人,"你們是誰?"
"林小姐,你若是配合,我們現在帶著你出去,你若是不配合,那就只能敲暈了你,扛著你出去。"
林宛白腦子飛速的轉,說:"我不走,你們為什么要抓我!你們是誰?!"
男人二話不說,直接把她從桌子底下拽了出來,另一個直接封住了她的嘴,緊接著人就被抗了起來,迅速出了影視廳。
他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后一切就會恢復原樣。
林宛白雙手雙腳被捆住,嘴巴貼著膠布沒辦法喊。
兩人用最快速度出了別墅,經過院落,在別墅北側碰頭。
他們在林宛白身上綁了繩子,另一頭有人接應,就這么把她往上拉,越過墻頭,她掉了下去,又被人迅速接住。
眨眼間,就被人塞進了車內。
抬頭,便看到林瑤坐在里面,車子啟動,飛速的離開了云棲。
林瑤拉了她一把,讓她坐正,并撕掉了她嘴上的膠布,"怎么把你捆成這樣,你不配合么?"
林宛白掃了一眼,旁邊坐著兩個人,副駕駛一個,背后跟著車,前頭也有。
"他們是誰?"
林瑤搖頭,"誰知道,反正先出來再說唄,他們也沒傷害我。你得感謝我,是我叫他們去救你的。"
"誰要你救了,把我放回去。"她擰了眉毛。
"你這人可真是不識好歹。"
林宛白轉頭對旁邊的黑衣人說:"把我放回去!"
男人不搭理她,像是沒聽見似得。
"你們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林瑤倒是很淡定,"你先冷靜點,我覺得這是好事兒。"
車子一路疾行,過了大半個城市,進了曦語酒店大門。車子停在酒店側門,門口候著兩個人,車門打開,林宛白被推下車,其中一個過來,一把將她拉住,說:"不要反抗,乖一點就少受皮肉之苦。"
林宛白手心里捏著微型U盤,盯了他一眼后,選擇不反抗。
他們對林瑤還挺客氣,就是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都愣了一下。
幾個人上了電梯,空間不大,人卻擠了七八個,林宛白和林瑤站在中間。
電梯到達二十層停下,進了總統套房。
"黎總。人帶到。"
黎汀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煙,余光瞥過來。
視線在兩人臉上掃過,在林瑤面上多看了一眼,倏地就笑了。
這幾年沒見,怎么成這模樣了。
兩人站定,林宛白的手仍被透明的帶子綁著,三個人面面相覷,林瑤瞧了這男人一眼,便下意識的往林宛白身后藏了藏,問:"他是誰啊?"
林宛白轉頭看她,反問:"難道不該問你?"
"怎么問我?他不是救你么?"
她輕笑,"我兩這待遇,他是救你還是救我,你看不出來?"
林瑤又往黎汀那邊看了眼,抿著唇仔細的想。這人看著是有一絲絲的面熟。可這種光環不都該是林宛白的么?什么時候還能落到她頭上了。
"可能是我不反抗。"
"你剛還說讓他們來救我?"
"我隨便說的嘛。"
兩人竊竊私語。
房間里安靜,即便她們兩個說話聲音足夠小,但還是全數落在了黎汀的耳朵里,他不免發笑,將手里的煙掐在了煙灰缸里,說:"都別謙虛了,林瑤小姐你還真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凈了。"
林瑤一愣,抓了抓腦袋,從林宛白身后挪出去,"你,你是救我?"說著,又轉頭看向林宛白,"然后順帶抓的她?"
黎汀點頭,又搖頭,"我確實是去救你,不過她嘛。我也預備抓。"
林宛白倒是很鎮定,目不斜視的看著他,問:"你抓我做什么?"
黎汀挑了挑眉毛,笑說:"就是想瞧瞧,傅踽行這臭小子如此寶貝的老婆長什么樣。順便么,我要他吃點教訓,年輕氣盛,不給他敲打一下,他不記心。"
兩人都沒有說話,林瑤一直睜著眼睛仔細瞧著黎汀,并努力回憶,而后終于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她臉上閃過的微小情緒,黎汀全看在眼里,可能是她臉上的毛發都被剃光了,稍作一點表情,就格外的清楚。
別說。這造型還挺有趣的。
光頭還是很考驗顏值的。
再者她這臉上那么多傷口,卻仍不能掩蓋她原本的顏值。
黎汀沖著她招招手,語氣溫和,說:"過來。"
林瑤不敢動,下意識的看了林宛白一眼,有些害怕。
林宛白沒看她,眼下的情況,自身都難保呢。
最后,林瑤還是走了過去,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來,吞了口口水,說:"黎,黎總。"
黎汀拿了溫水遞給她,說:"想起來了?"
她點點頭,"是我爸媽找的你么?"
他沒答,只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左右瞧了眼,"傅踽行弄的?"
林瑤一頓,看了林宛白一眼,默了會,說:"是的。"
"去房里,醫生在里面,有什么不舒服跟她說。"
林瑤怯怯的看他一眼,手指交織在一塊,抿了抿唇,最終什么也沒說,起身按照他的吩咐去了房間。
其實也不用問,黎汀的態度很明顯,他是要她這個人。而且,周琳和陳松源估計也同意,她心里是涼的,在父母的眼里財富和權利比自己更重要。
如果沒有黎汀的話,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下場。
林瑤進去之前,回頭看了林宛白一眼,想了想,又走了回去,畢恭畢敬的對黎汀鞠了個躬,"謝謝黎總救我出來,她是我姐姐,她對我還可以,您就放她走吧。"
黎汀笑了笑,伸手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進去。"
話到這里,林瑤覺得自己也算對得起林宛白,不再多說,進了房間。
林宛白筆挺的站著,神色平靜,看起來淡定的很。
黎汀上下打量,摸了摸下巴,說:"長得確實不錯,人也白,就是太瘦了點,顯得干癟。"
她微笑道:"多謝黎總夸贊,我剛生完孩子才會這樣。"
聽到生孩子三個字,黎汀面上露出了嫌惡的神色,他不喜歡生過崽的女人。一旦生了孩子,他就不會再碰,就算是給他生孩子,也照樣不要。
對他來說,生過娃的女人,已經失去滋味了。
林宛白捕捉到他這一抹神色,微微松了一口氣,起碼不會對她有什么其他古怪的想法。
他沒再多看林宛白一眼,只叫手下的人把她丟到房里。
……
八點半的時候,傅踽行接到蓉姨的電話,被告知林宛白和林瑤被人劫走。
緊接著,他收到了一條信息。
他面色一冷,側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給他夾菜的梁溪。
梁溪一下就感受到他的眼神,強做鎮定,把菜放進他碗里,說:"這個還不錯呢。"
話音未落,他倏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此舉,驚了身旁的人,梁鈺盛摔下筷子,呵斥:"你做什么!"
傅踽行恍若未聞,只盯著梁溪,說:"人呢?"
他的力道很重,梁溪張著嘴,根本說不出話,一張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
她不停抓他的手,感覺下一刻,脖子就要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