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打來電話說是不回來了,要在那邊守夜。
按照道理,林宛白這個當媳婦的,也應該去守夜,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就是想過去,傅踽行也不會讓她過去。
林宛白說:"那你照顧好自己,明天早上我過來。你別阻止我,她是你媽媽,也是我媽媽,我不去不行。"
傅踽行默了一會,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才掛斷。
林宛白沒給他說林舟野被警察帶走的事兒,不想讓他擔心,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一心一意的為他的親生母親守靈。等了那么多年,等到的卻只是一具尸體。
他面上沒表現,但林宛白相信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她把手機放下,對蓉姨說:"明天早上我們一塊去殯儀館。"
這一回,蓉姨倒是沒有阻止,只是無聲的點點頭。
林婧語和陳松源將近到十點才回來。
林宛白斜躺在沙發上,一直等著,聽到動靜,她立刻睜開眼坐了起來,眼巴巴看著他們過來,林舟野沒跟著一塊回來。
林婧語走過去,戳了下她的額頭上,說:"你怎么還沒去睡啊?這都幾點了。"
"我擔心嘛,就算是去房間里睡了,我也睡不著,不如就在這里等著你們回來。你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想著你可能睡了么,你平日里九點就睡了,現在都十點了。"
林宛白往門口看了看,"所以,林舟野還回不來?"
"主要這事情也奇怪的很,傅渺是進了我們家里以后失蹤的。警方都啟用了天眼,也沒找到人,最后的線索就斷在我們這兒了。再說,不管怎么樣,傅渺都是舟野的合法妻子,這事兒肯定找他。再加上袁鈺君他們添油加醋一頓,這傅渺失蹤的鍋可不就要舟野來背么。"
兩人先坐下來。林婧語繼續道:"他們給我調出來的監控我也都看了,確實奇怪,這人進來以后就沒出去。"
話到這里,她不由的感覺周身一涼。
這屋子那么大,真的要藏一個人可簡單的很。如此想著,她不由的往四周掃了一圈,心里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
"錄像總不會騙人,你說這人會不會真的還在我們家里頭?"她說著,看向了陳松源。
他喝了口水,笑道:"她這么大一個人,要真躲在這家里頭,我們會不知道?就算我們不知道,家里的傭人會不知道?她總還要吃喝拉撒吧?這么多天了,一點異常都沒有,顯然不太可能。"
"除非這個家里有人照應著,可我們這里誰會照應她?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讓傭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將整一棟屋子都查一遍,一個死角都不放過。"
雖然林婧語也覺得不可能,但那視頻顯得多詭異,進來了就再沒出去過,那這人能去哪兒呢?
林家四周圍都有監控,怎么都逃不過的。
她點點頭,說:"我覺得挺有必要,而且我看警方的意思,怕是等搜查令下來,也是要過來找。要真在我們這宅子里頭,我們自己先找到,總好過他們搜出來。到時候可真就說不清楚了。"
林婧語有些心慌慌的。
這會才想起來家里少個人,"傅踽行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在?"
林宛白正想事兒,一下子沒聽到她的話。
"小白?你想什么呢?"
她拍拍她的手,拉她回神。
林宛白:"他在安排生母的葬禮,今個守夜呢。"
林婧語一拍腦袋,"對啊,我把這茬給忘了。新聞我還看了,這姜淑芝也太狠了,這孩子瞧了,怎么受得了。不過我看他這幾天也沒什么異常的……"
"他跟他媽媽分開的時候還很小呢,這么多年過去了,沒什么感情也很正常。而且。他從小給人欺負慣了,對于自己的情緒早就能收放自如。你什么時候看他有過大喜大悲啊?他都藏心里呢。"林宛白吐了口氣,"不過現在好了,姜淑芝可算是繩之于法,一條命,加上她那些經濟案件,估計就別想活著從牢里出來看了。以后他的日子可以自由一些了。"
"是啊是啊,你們小兩口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了。"她看著林宛白的肚子,滿眼的期待,說:"我們林家終于要添丁了。"
林宛白摸了摸肚子,說:"希望外公可以早點醒過來。"
"會的,外公最疼愛你,舍不得就這樣走的。"
母女兩靠在一起,安靜的坐了一會后,林婧語說:"既然傅踽行不在,今個我陪著小白睡吧,她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陳松源點頭,"應該的,你也不要太焦急,舟野的事兒沒那么嚴重。找人的事兒就交給我吧。還有傅踽行生母那邊。明個咱們還得找個時間過去一趟。"
林婧語點頭,"是了。"
晚上,林宛白左右睡不著,心里掛著事兒,腦子不斷的想著,難以入眠。
她第N次翻身后,林婧語伸手搭在了她的身上,"有心事?"
"吵到你了?"
"不吵,我也是睡不著。"她收回手,轉而翻了個身,仰躺著,睜開了眼睛。
房間里開著小夜燈,是為了方便林宛白晚上起來上廁所。
她也跟著翻身,與她一樣,平躺在床上,側過頭看她一眼,說:"媽,你在想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你覺不覺得傅家敗落的太快了。照道理,一個企業這么多年下來,就算要倒,也不是這么一朝一夕的事兒。各方勢力,各種關系都牽扯著,怎么會那么快。"林婧語沉吟了片刻,說:"外面看著光鮮,可其實里頭早就被挖空了,所以這么輕輕一推,它就轟然倒塌,支離破碎。"
"什么意思?"
"不知道。"
"你是覺得這里頭有人在作怪?"
林婧語聞言,默了一會,才轉頭看過去,對上她的目光,點了一下頭,"現在冷靜下來再想想,總覺得好像是有雙手在背后推動,推動我們兩家人的關系越來越差,崩裂,然后推波助瀾,將傅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她想了想,終了還是沒有將自己心里的恐懼說出來,轉了話頭,說:"不過這姜淑芝做的缺德事兒也確實夠多,這些都是她的報應,可能是天意。"
林宛白說:"她有現在的下場,確實是罪有應得。"
話音落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事兒,沉默良久,兩人幾乎同時轉身,背對著背。
這一夜,林宛白只睡了一小會就起來了。
她準備去殯儀館。
林婧語睡的淺,她一起來,她也跟著醒了,簡單洗漱之后,換了身肅穆的衣服,同她一塊過去。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
途中,林宛白給傅踽行打了個電話。
進了殯儀館,就看到傅踽行站在外面等著他們。
車子停下,一行人下車。
傅踽行站在車邊,一一將他們扶下來,林宛白走在最后,兩人對視一眼,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小心的下了車。
"臉色有點憔悴,黑眼圈深了。昨晚沒睡?"
"是啊,你不在我身邊,我睡不著。"她抱住他的手臂,"你呢?一整個晚上一點都沒睡么?"
"沒有。"
傅踽行帶著他們進了廳內,里面布置簡單,也十分冷清。
林婧語和陳松源一塊上前鞠躬,然后是蓉姨,最后是林宛白。
"帶我進去見見媽媽。"林宛白說。
傅踽行搖頭,"不用了。"
"要的。"林宛白很堅持,"你要讓媽媽見見我,不然她都不認識我。"
他看她一眼,林婧語也迎合了句。
最后,傅踽行答應了下來,帶著她進了后面。
傅嫻的面部經過簡單的調整化妝,變得不那么嚇人,就是顯得詭異了。
人躺在水晶棺里,衣服穿的十分得體。
林宛白來之前就做過心里建設,倒是能承受住。
傅踽行說:"爺爺說這是母親喜歡的衣服款式。"
"嗯,我也覺得媽媽喜歡這種類型的。"
林宛白心思的悲,慢慢的涌上心頭,眼眶熱了起來,聽著他平淡的語氣,那種悲傷的感覺越發的深。
她是真的心疼,她低頭,擦了一下眼淚。
傅踽行開始給傅嫻介紹,"母親,這是我的妻子林宛白,是林氏獨女,北城第一名媛,她長得很漂亮,也很優秀。我想,您應該會很滿意。"
林宛白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傅嫻的臉上,說:"媽媽,您好。這是我們初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您的兒子傅踽行,好優秀的,我說他為什么長得那么好看,原來是隨了您的美貌。我們感情很好,他特別的寵愛我,感謝您生了這樣好的兒子,讓我有這么好的一個老公。往后,我們會互相扶持,好好照顧彼此,會一直一直好下去的。"
"啊,忘了說,我們有孩子了,是個男孩子。嗯,以后我們還會有一個女兒,我們會兒女雙全。您可要在天上一直看著我們,保佑我們哦。"
林宛白說完,就轉身抱住了傅踽行。
人靠在他的身上,眼淚無聲落下來。這個擁抱好像是傅踽行在安慰她,其實是她在安慰傅踽行。
傅踽行無聲抱著她,垂著眼簾,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在里面待了好一會才出去。
這時,外面多了幾個人,馮雅潔和傅熔也來了,徐吟雪沒跟著來,馮雅潔說是要帶孩子喂奶,等明天落葬的時候再過來。
馮雅潔站在傅昌俊面前抽抽搭搭的說著話,這邊看到傅踽行和小白從里面出來,又快速的走過來,給了傅踽行一個大大的擁抱,眼淚汪汪看他一眼,那眼睛里透露出來的是憐憫。
"可憐的孩子,找了那么久,卻是這樣的結果。"她嘆氣,拍了拍傅踽行的背,"節哀順變,咱們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著。那姜老太婆簡直就不是人,做這種事兒也不怕天打雷破。當年馮雅涵也是被她給活活逼死的,害一個不夠,還要把她的子子孫孫都害死,哪有那么惡毒的老太婆。虧得還整天吃齋念佛,這簡直是給佛祖蒙羞呢!"
傅昌俊皺了皺眉,"好了,傅嫻喜歡清靜,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
馮雅潔擦了擦淚,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會倒是很懂事,點點頭,"我進去瞧瞧她。"
說著,她便拉著傅熔一塊進去。
傅踽行扶著林宛白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又去給林婧語和陳松源倒了茶水。
林婧語接過茶杯,說:"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只管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定竭盡全力。我已經訂了花圈,一會那邊就會送過來,這里有些太簡單了,還是要布置上一點。"
"爺爺說,母親喜歡低調,這樣就足夠了。"
林婧語點點頭,她對傅嫻還是有些印象了,算是她的學姐,在學校里她的事跡很多,是學校里的風云人物。各方面都很優秀,她也見過她幾次,確實很出色,不管是相貌還是性格。
可惜了,大好的年華突然失蹤,竟是被囚禁了那么多年,也是慘無人道。
剛才馮雅潔問了傅昌俊,傅嫻的丈夫梁鈺康怎么沒跟她在一塊。
當初他們是一起失蹤,傅嫻被老太婆囚禁,那梁鈺康呢?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可能只有姜淑芝知道,也有可能連姜淑芝都不知道。
可仔細想想,傅嫻都這樣了,梁鈺康還有活頭么?
林婧語看著傅踽行臉上淡淡的神色,竟也替他覺得心酸,其實他們有什么錯呢?當初傅嫻也沒有討過傅家一點好處,她自身努力優秀得來的一切。
馮雅涵都死了,何必還要牽連到下一代。
她嘆口氣,拍了拍傅踽行的手,說:"好好加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后只會越來越好。我們都在呢。"
他點頭,"謝謝媽媽。"
"不用,一家人嘛。"
林宛白他們在殯儀館待了一上午,傅踽行就讓她先回去,林宛白也聽話,她讓蓉姨留在這里幫忙,然后跟著林婧語他們先回了家。
下午,陳松源安排了一隊保安,把整個林家上下都搜查了一遍,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各種地方都搜查過后,一無所獲。
晚上,林舟野從警局離開。
剛出門口,袁鈺君和傅延川就找上來。
"你說,你把渺渺弄到哪里去了!"袁鈺君一上來就十分不客氣。
她這會認定了,就是林舟野搞得鬼,為的就是給林宛白報仇。
一定是這樣。動機有了,證據也有了,竟然還放出來!他肯定是拉了關系!
林舟野皺著眉,看他們一眼,不打算打理。
但袁鈺君卻不能放過,"你今天不把人交出來,你就別想走!"
傅延川將她拉住,"媽,你先不要那么激動,不是說好了,我們過來是來好好談的么?你現在這樣很不理智。"
"理智?你妹妹現在生死未卜,我要什么理智!我看你是有神經病!擺明了就是林舟野藏的人,你還在這里包庇他們,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你!傅延川,你現在這個樣子簡直愚不可及!"
袁鈺君掙扎,一臉的憤怒,"你給我放開!"
傅延川沒放,只是看向林舟野,說:"你體諒一下,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聊一下。"
半個小時后,兩個人坐在茶樓里。
林舟野解開了襯衣領口的幾顆扣子,眉心一直皺著沒有松開。
茶水送上來,兩人都沒喝,誰也沒這個心思喝茶。
沉默良久,傅延川咳了一聲,說:"一開始我是相信你的,我堅信你不會對傅渺做什么,頂多因為視頻的事兒,你們兩個撕破臉。可是現在,種種證據表明……"
"不是我。"這三個字,在這一天一夜里他說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顯然,在那些所謂的證據面前,這三個字顯得毫無意義。
不等傅延川再說點什么,林舟野說:"不管你信不信,傅渺的失蹤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在那之前,我甚至沒有見她一面,至于她為什么進了林家以后再也沒有出來,我不知道。我現在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陷害我。"
在警局的這一天,他想了很多事兒,從三年前林宛白嫁給傅踽行開始,想著這段日子所發生的每一件事,仔細想起來,這一樁樁一件件,慢慢的一步步的將傅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這個罪魁禍首,并不是明面上的林家。
這背后的人,將他們幾個人的心思摸的通透,這棋下的那叫一個精準。
若是沒有猜錯,接下去這人要對付的該是他們林家了。
從他開始。
林舟野將抽了一半的煙摁滅在了煙灰缸,抬起眼,看向他說:"我們都中套了。"
"什么?"
"不久以后你們肯定能見到傅渺。"
傅延川看著他,突然之間好像能夠理解他前一句話的意思。
……
林舟野回到家,家里幾個人都在,似乎都在等著他。
林婧語說:"我讓人去接你了,你怎么現在才回來?"
"跟傅延川他們聊了幾句就完了。"
"他們找你干什么?要你把傅渺交出去?"
他扯了下嘴角,目光掃了一圈,并沒看到傅踽行的人,而后他又多看了林宛白一眼,什么也沒說,只道自己要先去洗個澡,就上了樓。
"洗完澡就下來,等你回來吃晚飯呢。"
"好。"
林宛白注意到他剛才看她的那一眼,心說一定是有什么事兒,她回頭往上瞧了眼。
晚飯過后,林舟野就回房了。
八點多,林宛白敲了林舟野的房門。
這一次,她倒是很有禮貌,并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等著林舟野過來開門。
"這么晚還沒睡。"
林宛白笑了笑,說;"來看看你啊,不方便我進去?"
他看她一眼,側開身,給她讓了道。
林宛白進去,在椅子上坐下來。
兩人一時無話,但也都看的出來彼此心里都有事兒。
林宛白說;"我都聽媽媽說了,警局那邊的線索全部斷在這宅子里,今天白天爸媽找了一隊人過來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找到。我們也都看了家里的監視器,沒有任何發現。我想警方沒有其他確切的證據。應該不能拿你怎么樣。"
他笑了下,說:"若真的想要我有事,傅渺很快就會被找到。"
"什么意思?"
"不要明知故問,你那么聰明,怎么會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咯咯的笑,說;"我聰明么?你以前可總是說我笨的。"
林舟野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狀似無意的問;"傅踽行呢?剛才一直都沒見著他。"
"在處理他媽媽的葬禮,明天就落葬了,早上我們要過去。"
"對,我倒是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怎么了?一回來就問他,有什么事兒么?"
"想問問他現在傅氏的情況如何,公司現在易主,我想問問他的打算。他手里不是還有股份么。"
她挑了挑眉,"就那么簡單?"
"不然呢?"
兩人的目光相對,就這么對視了好一會后,林舟野一拍大腿,起身說;"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一個孕婦早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去送葬么,更要早點睡。這都幾點了。"
林宛白默了一會,點點頭,說:"好吧,那我回去休息,你也早點睡,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在局子里被警察盤問,滋味不好受吧。"
"去吧。"
她慢吞吞的起身,笑容淡了一點,看著他,說;"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是為了我,不想讓我受傷,但其實我也不想看到你出事。所以以后,要還有那種亂七八糟的事兒,你一定要坦白的跟我講。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外公不總說么,人多力量大,并總想著自己去解決一切。"
"不管多優秀的人,都有出錯犯渾的時候,家人是用來做什么的?家人就是出事的時候,你的后盾。"
他笑起來,伸手摸摸她的頭,說:"你什么時候變得跟外公一樣,滿嘴的道理。"
"親傳的,你不知道么?"
他笑著,盯著她好一會后,拍拍她的肩膀,"別想那么多了,安心養胎吧。以后也沒有姜淑芝來搗亂,你跟你的小寶貝總能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了。"
"我們大家都可以安安分分過日子了。"
林宛白回到房間,心情卻并不輕松。
即便林舟野什么也沒講,但他的表情,像是什么都講了。
第二天,傅嫻落葬。
人還是那幾個人,葬禮很簡單,很低調。
傅昌俊給安排的是雙人墓,另一邊給梁鈺康留著。
他們的宗旨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然就不會放棄。
整個過程安靜又莊重。
葬禮很快就結束,傅昌俊還想一個人多留一會。
傅踽行讓保姆陪著,他則跟著林宛白一塊回去了。
他今天還要去公司。秦光召集,要開個股東會。他要先回家里洗個澡,換一身衣服再過去。
連著兩天沒有睡覺,上車后,他便開始閉目養神。林宛白也沒吵他,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林宛白的身上總有一股清冽的香味,很誘人,讓他沉迷不已。
回到家,傅踽行就進衛生間洗澡,林宛白布置了一下床,把窗簾拉上,又點了安神的香薰。
他洗完澡出來,蓉姨做了吃的送過來。
林宛白說:"先吃一點,然后好好睡一覺。公司的會在下午兩點,從現在開始睡的話,還能睡三四個小時呢。"
"但我要去公司準備些材料。"
"讓你的手下去做啊,你現在的任務是吃東西,然后睡覺。你看看你的臉色,兩天沒有睡覺,難看好多。就當是陪陪我唄。"
他倒是也沒有多猶豫,很快就答應了,"好。"
而后,他吃了東西,就上床休息,林宛白在旁邊陪著。
片刻的功夫,他就安然入睡。
林宛白沒什么睡意,她慢慢的側身,一只手支起腦袋,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看他睡覺的樣子,真是個乖寶寶。
傅踽行看起來睡的很沉,林宛白看了他一會,便坐起來,余光瞥見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她猶豫再三,將手機拿了過來,解鎖密碼他給她說過是她的生日,她輸進去,果然還是她的生日。
她看著手機界面,好一會都沒有動手點開任何一個APP。
其實她并不想這么做的。她吸口氣,最后還是將他的手機查了個遍,所有的信息都翻看了一遍,并沒有任何異常。
都是一些工作交流,簡單到乏味。
她仔細看完以后,就把手機放了回去,側目看向依然熟睡的人,在心里告訴自己,我應該相信他。
林宛白去給他把要穿的衣服準備好,然后回到床上,跟他一塊睡了一覺。
她睡著后沒多久,傅踽行便睜開了眼睛。
……
六月底。
傅勇輝只變賣了一半的家產,還有一些,因為各種手續問題賣不動。
他簡單收拾了行李,預備離開北城。
可還沒來得及上飛機,人就被警察逮住。
以他侵害他人財產為由被帶回了警局,并且警方凍結了他所有銀行賬戶,他手里的錢一分都動不了。
他給何思麗打電話,打了幾個都打不通,最后電話占線。何思麗是他的秘書,也是他養在外面的女人,兩人育有兩個兒子,大的那個現在已經要上高中了,小的那個才三四歲。
傅家出事,何思麗就先一步移民。
兩人都商量好了,傅勇輝移財產,把他和袁鈺君的共同財產都轉到了何思麗國外的賬戶上。等傅氏賣掉以后,再把他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都處理了,就過去跟她匯合,然后一家四口過逍遙日子。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怎么樣,他們也不會落魄到哪里去,都留有一手。
而傅勇輝貪得無厭,想要謀取的更多,連傅勇毅的那一份都想要獨吞。
眼瞅著就要成功,卻來了這么一出。此時此刻,他翻遍了手機號碼,也找不出一個能幫他的。
最后,他把電話打到了傅延川那里。
這個電話打的不湊巧,正好被袁鈺君聽到,她一把將手機奪了過來,說:"傅勇輝,你還有臉打電話過來求救?要不是我遞了離婚申請,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把我們兩個名下所有的產業都變賣了!還把錢全部都轉移了!真有你的!"
"被警察抓是你活該!這個時候想到延川了?去找你的何思麗去!"
說完,她直接把電話給掛了,并警告傅延川,"他的事兒你不要去管,就讓他在警察局里蹲著。"
傅延川這會倒是沒多說什么,只點了點頭,也確實不打算去管。
他還沒有圣母到這個地步。
傅渺不見了,他這個當父親的不但不管,還一心一意只想著多收殮一些錢財,然后離開北城,跟另一個女人遠走高飛。
既然如此,出了事兒,也該去找那個女人。
之后,傅勇輝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
最后也放棄了,現在這個情況,他連自己找律師都辦不到。在警局被拘留的第三天,傅勇毅出現了。
他被人打的很慘,腿都給打斷了,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過來看他。
那天,他喝的不省人事,等醒過來的時候,人被套在麻袋里,眼睛和嘴都給堵著。他沒見到綁匪的樣子,但聽到綁匪的話,是傅勇輝安排人把他抓起來,趁著他失蹤的時候,預備獨吞掉一切。
那些人每天要毒打他一頓,只給他吃一頓飯,就一碗白米飯。
傅勇毅有勇,是因為他打架厲害,年輕時候學過武術,學的還挺精湛。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的腦子也受到了激發,學會了按兵不動,找準時機。自己跑了出來,并得到了路人的解救。
他想都沒想直接報了警。
第二天,警察便精準的在機場把傅勇輝抓了回來。
這也坐實了他私吞他人財產,準備潛逃的罪名。
除此之外,傅勇毅現在還要告他故意傷人,那些綁匪已經紛紛落網,也都招供了,是傅勇輝指使的他們,還說事成之后會給他們一千萬。
先付了一百萬的訂金。
給他們打錢的是一個外國戶口,經過警察的仔細調查,發現是傅勇輝的情婦何思麗。
何思麗已經被傳喚回國,等她回來,一切就能清楚了。
傅勇毅說:"聽警察說你到現在還不肯認罪?"
傅勇輝看著他笑,"真想不到傅勇毅,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自導自演來這么一出,讓我坐牢,這傅家所有余下的資產就全部歸你了是么?"
傅勇毅呸了一聲,"別給我在這里狡辯!我們好歹是親兄弟,我才是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對我下這種狠手!你這是花一千萬要我的命啊!要不是我打小體格好。我現在還有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么?!"
"多虧老天有眼,給了我一條活路,讓我留著這條命回來看你的下場!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你就等著坐牢吧!"
"我沒做過這種事!你不要誣陷我!"
傅勇毅這就準備走。
傅勇輝猶豫幾秒后,在他將要開門離開的時候,一下撲了過去,"阿毅,咱們可是兄弟啊!打斷骨頭連著筋,像現在這種時候我們更應該要團結起來。你失蹤的這些日子,我也很擔心,也安排了人到處找你。我還準備好了一大筆錢,就等著綁匪電話過來,我都想好了,他們要多少錢我都答應,只要你能夠平安回來!"
"你真的誤會我了,不是我讓人綁的你!真的不是!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這樣做過,我要是這樣做,我就無子送終!"
傅勇毅滿是傷的臉,看不出什么表情,可他的眼神是冷漠的。沒有任何感情的,他冷冷的笑,說:"傅勇輝,老天爺都看著呢,你說這種話,是想害死你自己兒子么?虎毒還不食子啊,連自己兒子都可以拿來賭咒的,你對我這個兄弟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他眼里生出一絲不耐,沖著他吐了口唾沫,"給我滾開!"
然后讓身邊的保姆叫了警察進來,把傅勇輝扣住。
傅家這對兄弟的事兒,在圈子里都傳開了,儼然成了圈內的笑柄。
什么名門貴族,落魄的時候,跟市井小民有什么區別?說不定還沒有市井小民體面。
傅鈿怡從傅家出事到現在一直都待在海城,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傅勇毅給她打電話,她倒是接,但總是借口稱忙,就匆匆把電話給掛了。
這傅家上下,也就只有她明哲保身。他只覺得可笑。但也沒有立場去怪她。
傅勇毅被綁匪抓走,生死未卜的時候,他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些東西。
錢財身外物,重要的還是人。
他又去拘留所看了姜淑芝。
老太太瘦了一些,人看起來倒還是精神的。
看著她被銬著手銬帶上來,傅勇毅突然有點難受,他吸了吸鼻子,喊了一聲,"媽。"
曾經鐵骨錚錚的老太太,現在成了這樣,誰能不唏噓?
曾經風光無限的傅家,如今一個個落魄成這樣,誰能不感嘆?
姜淑芝看著他,良久都沒有說話。
倒是傅勇毅一開口便停不下來,絮絮叨叨的將這些日子的事情,他跟傅勇輝之間,家里頭的情況,事無巨細都跟她說了一遍。
姜淑芝并不想聽這些,她打斷他,"我要見傅踽行。"
她的聲音沙啞,像一盤壞了黑膠碟,有些刺耳。
"媽,你怎么還揪著他不放?你說說,要不是你老是針對他不放,惹怒了林家,我們傅家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么!現在你都這樣了,你見他又能做什么?何必呢,都這樣了,你就放下吧!"
"放下?"她輕笑,"傅踽行死了我才能放下,他要是不死,我做鬼都放不下!"
傅勇毅瞧這老太太還是這么冥頑不靈,心里有些怨恨,他也不想再多說。
反正他說再多,姜淑芝也聽不進去。
他回到泗北,獨自一個人坐在冷冷清清的客廳里,滿目瘡痍。
誰也想不到,傅家能夠淪落到這種地步。
……
林舟野因為傅渺的事兒,聲譽一下跌了很多。
林氏公司內部,開始有傳聞,說老爺子突然病倒跟林舟野有關。
林釗威的威望高,這消息一出來,就引起了高層的重視,但不管怎么說,林舟野是林釗威親自培養起來了,但謠言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隨即,便有人開始細查這個謠言是因何而起,首先當然是要知道老爺子究竟是為什么病倒。
這個事兒,只有林家內部自己知道。
林氏的老臣子老鄭找到了林婧語,想詢問老爺子病倒的原因。
林婧語也沒瞞著,把老爺子的病情與他說了說,"也是我們沒有把老爺子照顧好,他那個毛病本來就禁不起刺激,現在就指望著奇跡發生了。"
如果只是這樣,倒也沒什么,"最近公司里頭的謠傳你聽過沒有?"
林婧語當然聽說了,"無稽之談,這怎么可能呢。舟野根本就沒有這個動機,老爺子都把位置交給他了,他做這些干什么?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之前我們狙擊傅氏,就是因為這事兒,是傅家的人故意把小白的事兒捅到老爺子那里,故意刺激他的。這究竟是誰傳出來的事情,怎么會懷疑到舟野頭上去。他說最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老鄭你放心吧。他可是我父親親自養大的,他的為人我們還是可以相信的。"
老鄭點點頭,說:"可有一句話怎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畢竟不是林家的正統血脈。還是要防著點。"
"放心吧老鄭,你相信我,他絕對不會。還有,這謠言是誰傳出來的,你去幫我查查清楚,我看是這放謠言的人居心不良。"
"行吧,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老鄭出去。
林婧語臉上的笑容落了下去,會傳這種謠言的人,一定不會下面那些無名小卒。
傳這種謠言的目的是什么?不過是想把林舟野從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而哪些人對這個位置有所窺探呢?
林婧語丟了手里的筆,揉了揉額頭,好一會之后,把自己的助理叫了進來。
"你給我暗中去查這個傳播謠言的人是誰,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是。"
……
林舟野另外找了人,把傅踽行包括傅踽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仔仔細細的查了一遍。
送上來的資料,每一份他都看的仔細,卻毫無破綻。可他偏就是不信這些資料,他繼續找人查。
終于,他在其中一份私家偵探給的資料里找到了貓膩,他在那張照片上看到了林瑤的身影。
可還沒來得及細究,警局那邊來了消息,說傅渺找到了。
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