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芝表現出自己十足的誠意。
林舟野不為所動,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說:"現在才知道后悔,怕是晚了點。"
"晚么?我倒是覺得一點都不晚,任何時候都不晚。"
她相信,為了林宛白,林舟野是會妥協的。就沖他對林宛白那個在乎勁,他可以為了林宛白全力打擊傅氏,當然也可以為了林宛白及時收手。
姜淑芝有這個信心,他一定會妥協,就像他妥協跟傅渺領證一樣。
"而且,你若是繼續下去,這就著了傅踽行的道。這一切都是他的計謀,他就是想看到我們兩家反目,互相重傷,等到兩家都消耗殆盡的時候,他坐收漁翁之利。你繼續這樣下去,就是助紂為虐,到最后受傷最深的還是小白。"
林舟野嗤笑一聲,"還是這個言論,那我請問,小白和傅延川的視頻是傅踽行逼著你發的么?是他拿著槍指著你的腦袋要你發出去的么?"
姜淑芝噎住,這是她自負做下的決定,沒得怪人。
"這是他的策略,打的心理戰。他聯合了傅延川謀劃著想要反我,我給了傅延川機會,可他依然一意孤行,這舉止是誅心!是逼著我走這一步!我可不止他一個孫子,他既然要反我,那我就把他毀了,讓你們的計劃無法繼續進行。讓他們不得不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結果呢?"林舟野嘴角一直斜斜的揚著。
她抿了唇,結果與她設想的并不一樣,他們不但沒有團結一致,反倒是亂上加亂。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凝聚力,也高估了他們對一家人的信念感。
在他們眼里,利益地位遠比一家人都要重要。
趁亂奪位,才是最要緊的。
他們所有人只怨恨她,沒有人聽她的話,所有人都說她錯,可她究竟有什么錯?她只是在想盡辦法的保全自己的家,她錯了么?
當然。罪魁禍首就是傅踽行,一定是他,一定是!
"是傅踽行!一切都是傅踽行的陰謀。他走的每一步,都在挑撥我們兩家的關系,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激化矛盾。是他,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們兩家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真的不至于!"
林舟野:"這樣說起來,那我們之間恐怕是沒什么可談的。從他們結婚開始,一直都是你在不滿意,不舒服,我父親顧念你的遭遇,所以從來不插手這些事兒,你如何對待打壓欺凌傅踽行,他全部過問,也壓著小白不讓她對長輩不敬。每個人都一讓再讓,可你呢?你有過一次退讓么?"
"說到底,從傅踽行進入傅家開始,他何曾傷過你?傷過你的子孫?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傷害他,各種霸凌。我倒是想問一問你,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究竟做了什么,讓你如此忌憚。還是說根本就是你心里有鬼,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你怕他。你知道為什么到了今天沒有人要站在你這邊么?"
姜淑芝眼神變得冷冽。
林舟野也不怕,轉過身,與她面對著面,看著她的眼睛,說:"都到了這把年紀了,你還爭什么?你當初用盡手段架空了傅昌俊,在傅家作威作福那么多年,還不夠么?傅踽行的父母失蹤到現在還沒找人,他們的失蹤怕是與你也有關系吧?我倒想問一問,他們與你有什么沖突么?傅踽行作為孫子輩的,就更是無辜。"
"說實話,你欺壓他那么多年,換做是我,我也記恨,如果有機會,我一定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你說這一切是傅踽行在從中作梗,你怕是在為自己的惡行找借口。"
姜淑芝閉眼,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你的身份,還沒有資格來教訓我。這么多年,我只恨當初沒有直接弄死他,讓他活到今天成了禍害。只一句話,你若是繼續打擊傅氏,那么小白的視頻,我就直接曝光。我說到做到,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我倒是不信了,我姜淑芝平盡全力,我還不能讓你們林氏的經濟倒退十年!"
"咱們就賭一把,你我繼續斗下去,笑到最后的會是誰。"
兩人對視片刻,姜淑芝說;"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想清楚了給我打電話。好好考慮,這個選擇關乎著你們林氏,也關乎著小白的未來。"
飯局散了以后,姜淑芝去了明太坊。
傅延川已經在這里泡了很久了,一直都沒有回過家。
此時,他倒是沒有喝醉,坐在包間里。聽著公主唱歌。
聲音戛然而止,他睜開眼,包間里的燈全部亮起,公主放下話筒立刻出去了。他轉頭,往門口看了一眼,看到姜淑芝沒什么反應,只是抽了一口指間的煙,伸手拿了茶幾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姜淑芝進去,在他旁邊坐下來。
"還在生氣?"
傅延川沒說話,只是繼續喝酒。
姜淑芝把他的酒杯拿過來,"知道我的感受了?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感受如何呢?"
他輕哼,搖搖頭,不想說話。
"現在公司內憂外患,我們一家人若是再不團結一致,那傅氏就真的完蛋了。"
"團結?"他冷笑,轉頭看她,"奶奶,你還以為我們家能團結起來么?我的計劃你都知道,誰告訴你的?傅延崢吧,二叔和我爸爸從來沒有停止過競爭,你也沒有制止過他們之間的明爭暗斗,不但不足之處,還推波助瀾,你以為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會聯手一致對外么?不會的。"
她抿了抿唇,"這是你的不對。"
"我有什么不對?"他壓著嗓子,"我到底有什么不對?我只是希望可以跟林家和平相處,傅踽行算什么?他到底算什么?有必要因為他一個人,跟林家交惡?您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所有的對對錯錯都是你們上一輩的事兒,為什么要連扯到下一輩?牽扯那么多人?為什么?"
"你說這一切都是傅踽行搞出來的,可在我眼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奶奶你在挑事兒,不斷的挑,林家一步一步的退讓,你一步一步的緊逼。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讓小白跟傅踽行離婚?想把傅踽行置于死地?你明知道小白愛他愛的要死,你這樣做就是在挑撥兩家人的關系,可你依然執迷不悟。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捅了那么大的簍子,你現在又讓我們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您是在開玩笑吧。"
姜淑芝閉眼,強壓下心里的火,"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傅家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所以你是準備看著我們這個家分崩離析?看著傅氏落入別人的手里?"
傅延川吸了下鼻子,說:"一個條件,公司的事兒您不要再管了,安安心心在家里養老,不要再興風作浪。"
姜淑芝什么都沒說,只給了他一個耳光,然后離開了明太坊。
……
林舟野回到家,敲開了林宛白和傅踽行的房間。
傅踽行來開的門,小白正在敷面膜。
他看他一眼,"出來,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傅踽行應聲,跟林宛白說了一聲,就跟著林舟野去了書房。
林舟野打了跟煙,先抽了半根,才開口,說;"跟小白移民吧,移民手續我明天就給你們辦,之前說好的紐約是么?"
傅踽行默了一會,說;"我沒有問題,只怕小白不樂意。是不是老太太說什么了?"
林舟野看著他,許久以后,擺手,"沒什么。小白懷著孕,需要一個好的環境養胎,這里不合適。傅氏的股份你全部轉給我,一點都不要留下。你跟小白在紐約的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小白懷孕期間你也不需要出去工作,只要陪著她就行。我沒有其他要求,我只要你好好對待小白,陪著她,讓她開心就好。"
"可以接受么?"他吐出煙,目光幽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眼睛。
傅踽行說:"可以。"
"真的可以?"
"當然,我們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小白么?現在網絡上風言風語那么多,小白離開是對的,總不能一直讓她在家里待著。"
……
林宛白和傅延川出軌的事兒,熱度一直不減,導致林宛白不能上網,不能玩手機,連電視都得在蓉姨的陪同下觀看。
她覺得有點好笑,其實她都做足了心理準備的,可他們還是什么都不準。
自從視頻曝光之后,這段時間傅踽行就變得非常忙碌,三天兩頭都要加班,晚上回來跟林舟野還要在書房開小會。
今天傅踽行難得抽出時間早早回來陪她吃飯,她還是挺高興的,并沒有被外界的事兒影響到心情。
傅踽行從書房回來,坐到她身邊。
林宛白已經洗干凈臉,預備睡覺了,她現在作息很好,早睡早起,生活規律又健康。
她也不問他們說了什么,只道;"早點睡吧。"
"起來,聊一會。"
她睜眼,抓個抱枕,墊在腦袋后面,"什么?"
"我們移民吧。"
"嗯?"她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怎么突然說這個。林舟野的意思?"
"我也覺得我們現在移民很合適。你看你現在懷著孕……"
"不可能。"她立刻否決,"外公還在病床上沒醒來,我怎么可能移民,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是因為我跟傅延川的事情鬧的很厲害是么?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的。"
她一下起來,"我去給林舟野說。"
傅踽行拉住她,將她摁回床上,"舅舅也是為了我們好。"
"你們不要把我當花瓶一樣好不好?我沒那么脆弱!"
事情出來到現在,一個多月,她被他們保護的像是在真空環境里,什么消息都不讓她知道。所有人都忙碌,只她過的像個傻白甜,什么都不知道。
她其實并不喜歡這樣,任何挫折,她都能抗,她真的能。
傅踽行抱住她,說:"沒有把你當花瓶,是在乎你,關心你。你現在懷著孕呢。"
林宛白:"為母則剛,就是懷著孕,我比以往時候更堅強!"
他笑起來,摸摸她的頭,"有我們在,不需要你出面的。"她低頭,在她的鼻子上親了親,"好了,這件事稍后再說,你先睡覺。"
林宛白看他一眼,想了想,沒再多說,只是趴在他的胸口,說:"我知道你們都是關心我,照顧我?梢椰F在走,我真的不能走。外公那個樣子,我怎么能走。"
……
林舟野到夜里一點還在書房里抽煙,林婧語回來看到書房有燈,就過去看了看。
推開門,便看到他站在窗前,周身煙霧繚繞,看起來是抽了很多。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過去,"大姐,這么晚啊。"
"啊,臨時有個項目要投標,連夜做標書呢。"
她進去,順手把書房的門關上,看他這個樣子,顯然是有事兒。
她把他手里的煙拿下來,摁滅在煙灰缸里,開了窗戶散散煙味,"是有什么事兒么?"
林舟野原想說什么,最后還是選擇把姜淑芝跟他說的事兒告訴了林婧語。
"這老太婆!知道自己公司完蛋了,就用這種損招!有本事真刀真槍的來,用這種手段算怎么回事兒?!"
她生氣。
林宛白和傅延川的這段視頻,林婧語也是頭一次看到,爆出來的那天,她整個人都要炸了。
得知這件事又是傅渺的杰作,她恨不能把傅渺碎尸萬段。這樣一次兩次的害她女兒,居心何在!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傅家上下就沒有一個是好人。
她將這一口惡氣全部用在針對傅氏上,林氏開始全方位的打壓傅氏,這樣的針對,直接拉到了臺面上,以顯示出林氏的威嚴。
不管是輿論還是其他合作投資,只要是傅氏有意向或者將要談成功的項目,他們林家都會插上一腳,要么是搶了,要么就是毀了。
沒有人可以用這種手段來傷害她的女兒。
她一定要讓傅家付出代價!
眼下開剛開始,老太婆就拿出這一招,讓她分外窩火,可又無可奈何!
好久以后,她平復心情,坐下來,說:"你怎么決定?"
林舟野揉了揉額頭,"我不想小白受傷,這個視頻不能曝光。"
"所以?"
他睜開眼,看向她的眼睛,說:"我沒的選擇,我讓小白和傅踽行出國,讓傅踽行把手里傅氏的股份全部都吐出來。這樣姜淑芝總能夠安下心,不再折騰。"
"嗬。"她搖搖頭,"就那老太婆的心思,除非傅踽行死了,不然她不會罷休。她現在能用視頻威脅你停手,下一次還能用這個視頻威脅你幫她弄死傅踽行。有一就有二,然后還會有更多次。到時候,我們林家就成了她的附屬品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誰又能真的忍心,不顧小白的感受,跟老太婆剛到底。
這個選擇真的很難。
林婧語一夜都沒有睡著,第二天她去了醫院,坐在林釗威的旁邊,看著他沉睡的樣子,就算他現在睡著,她也一個字都不敢說家里的情況,更不敢提起小白的事兒。
到了父親身邊,她一直克制的眼淚終于也忍不住落了下來。
捂住嘴,小聲哭泣,"爸,你快醒來吧,你一定要醒來。"
……
三天后,姜淑芝沒有等到林舟野的回復,等來的卻是警察。
警方表示傅氏的財務總監和盤托出了這些年來,在傅氏做的假賬。逃避的稅款,灰色收入,還有賄賂等等,違法違規的行為。
而這一切,他都有錄音,每一件事都是姜淑芝指使授意,樁樁件件記錄的清清楚楚。
她被警察從辦公室帶出去的時候,傅踽行就在辦公室門口,她親眼看到他眼里的笑。是他,一定就是他!
她當即不顧警察在場,直接沖了過去,順手拿起桌上秘書的水杯,就要往他身上砸過去。所幸旁邊的警察很及時,一把將她制住,她到底是上了年紀的,只一點點力度,她便疼痛不已,水杯從手里落下,砸在地上。
"傅踽行,是你!果然是你!你這個賤種!"
他站在旁邊,并未說話,僅僅只是看著她像瘋子一樣被警察帶走。
姜淑芝之前之所以那么淡定,是因為她拿了財務部總監的孫子來威脅他,至于他現在為什么和盤托出,自是因為現在威脅他的人變成了其他人。
他自然得聽話。
姜淑芝進局子的事兒,很快就傳了個遍。
但因為這事兒涉及廣泛,消息很快就被官方壓下。
因為證據確鑿,律師不管用什么方式都無法保釋。
姜淑芝進去后,傅家就更亂,傅勇輝和傅勇毅開始爭權奪位,傅延川回到家,但這個家早就不成家了。
兩兄弟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從公司吵到家里,至今沒有一個人在想辦法要怎么把老太太弄出來。
傅勇輝見著他回來,立刻拉著他去書房,說:"現在老太太進去了,怎么都不可能再插手任何事兒,你跟林舟野交情頗深,你去跟他談談,我們和解,然后合作……"
"爸,你是不打算管奶奶了么?"
傅勇輝一頓,轉而收了笑,說;"我管不了。說實話,這件事到最后會不會牽連我們全家都是個問題,還讓我想法子,我能想什么法子,她當初鐵腕,什么事兒都只能聽從她,現在出事兒了,她最好是能夠一力承擔,要真把我們都拉下水,那她這個母親當的也是厲害。"
"而且,她自己說了,她不止我一個兒子,也不止你一個孫子。既然這樣,就讓傅勇毅去想辦法。眼下,我們得想想怎么自保才是!"
傅延川默了一會,問:"渺渺呢?"
"我還想問你呢,這丫頭上哪兒去了?電話打不通,家里發生那大的事兒,一點音訊都沒有。"
袁鈺君打完電話從外面進來,面色沉沉,說;"先別想著跟林家和解的事兒了,這次的事兒很嚴重,上頭聽到了風聲,準備嚴查。咱們要自求多福。"
"你先說,這些年你都做過些什么,根誰吃過飯,送出去過什么東西,每一樣你都要記起來。這樣我們才能想對策解決,否則的話,一個都別想跑。傅氏這一次鬧的太大,傅延銘的事兒就已經引起注意,現在都鬧出這些。你也別跟你弟弟爭了,他要就讓他拿去,這燙手山芋,誰還稀罕。撇清都來不及。"
傅勇輝擰了眉,"這么嚴重?"
"主要是惹了上面,得罪的人多了,這個踩一腳那個插一腿。墻倒眾人推罷了。"
……
林舟野暫時停止了對傅氏的狙擊。
眼下就算他們不做什么,傅氏也搖搖欲墜,大家都得了消息,傅氏成了出頭鳥。當定了靶子。
傅家內部也是亂成一鍋粥,誰都想明哲保證。
宋婆婆來看過她兩次,也只有她,還念著她,想法子想把她救出去。
傅勇輝和傅勇毅是指望不上,所以她去找過傅鈿怡,可她卻去了海城,像是故意躲避。
宋婆婆不忍心將這些說給她聽,但即便不說,姜淑芝也知道。
她教育出來的人,她怎么會不知道。
她能舍棄他們保全利益,他們自然也會舍棄她,來保全自己。
這是她教的,即便沒有教,也是身體力行的告訴他們的。
能怪誰呢?
到這一步,她是眾叛親離。
"我要見傅踽行。"宋婆婆離開的時候,姜淑芝只說這一句話。
宋婆婆依言,親自去了浦江找人。
正好看到他們一家人在車上開開心心的樣子,看著他們開心,她便想到了可憐的姜淑芝。
傅家分崩離析,姜淑芝幾乎眾叛親離。傅踽行與他們其樂融融,這算什么道理?
若不是他們這樣幫著傅踽行,老太太又怎么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晚上,宋婆婆坐在房間里。
她的對面坐著姜淑芝的助理周強,他們兩個是跟在老太太時間最長的兩個,也是最忠心耿耿的兩個。
……
林宛白六個月,去醫院做了四維,看到了小寶寶的手腳,小臉,還看到他動。
她忍不住好奇心,問了醫生是男是女。
"是個男孩子,以后可以保護媽媽。"
林宛白笑,"我還以為是個女兒。"
"二胎再生個女兒。"
拍思維的氣氛很好,林婧語和傅踽行一塊陪著來的。
瞧著儀器上那小不點,林婧語感動又感慨,眼眶都紅了。
做完四維,他們去外面吃飯。
姜淑芝進去之后,他們一家倒是樂得輕松愉快。不過那視頻還在傅家人的手里,她這一顆心就吊著。
總覺得還會有事兒。
林宛白要去一趟廁所,傅踽行在衛生間門口等,林婧語不放心就在廁所里等。
此時,安靜的衛生間里,林宛白的手機叮咚一聲響,過了一會,就聽到手機落地的聲音。
林婧語一驚,連忙過去,一邊拍門一邊問:"小白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嚇我!"
林宛白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視頻里的人是她么?看起來年紀不大的樣子,她一只手扶著旁邊的隔板,看著手機上定格住的畫面,那衣服那好像是她初中的校服。
畫面的最后定格在女孩子的臉上,鏡頭被拉到最近,畫面處理過,還算清晰。
那樣一張稚嫩的臉,不是她還會是誰呢?
她的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令她頭疼欲裂,她迅速抱住頭,疼的不自覺的要緊了牙關,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耳邊是林婧語焦急的聲音。片刻之后,那種疼痛漸漸消失,她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手機撿起來。把視頻先保存了,然后調整好呼吸,開了門。
她盡量想表現的若無其事,不想讓林婧語擔心,可她的臉色卻無法騙人。
"怎么了?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林婧語拉住她的手,林宛白卻下意識的去藏手機,這樣的小動作,林婧語看在眼里。
她眉頭微微皺了皺,心想著一定是手機里的事兒,她并沒有立刻詢問,而是壓下了心里的擔憂,攬住她的肩頭,輕聲的關切的說:"怎么了嘛,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林宛白搖頭,說:"沒有,我只是手滑,不小心掉了手機。你太緊張了。"
此時,傅踽行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小白,媽,發生什么事了?"
林婧語看著林宛白,回道:"沒事,沒事。"
林宛白掛著笑,將手機放進口袋,走到洗手池前洗干凈了手,就跟林婧語一塊出去。
傅踽行也注意到林宛白臉色的變化,她的手也是冰涼的。
一路,林婧語也假裝沒事,只時時刻刻的關注著她的狀態。
他們去餐廳,吃飯的過程,林宛白一直是強打著精神,林婧語和傅踽行都沒有戳穿。
回到家,她先回房,林婧語拉了傅踽行,說:"我先進去跟她聊一會。"
"好。"傅踽行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卻并沒有走開,只是站在門口。
林婧語進門,林宛白來來回回的在房間里走,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卻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她站在門口,靜靜的看了她一會。然后過去拉住她的手,"發生什么了?"
林宛白抿著唇,眼神飄忽都不敢看她,搖搖頭,"沒啊。"
"你是我女兒,你有沒有事兒我還看不出來么?到底是什么事兒?"
林宛白垂著眼,好一會之后,她似乎是有些繃不住,還是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舅舅為什么會被傅家的人拿捏住。"
此話一出,林婧語就明白了。
她的眼淚當即奪眶而出,并一把將林宛白抱進懷里,她無法說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閉著眼睛無聲的落淚。
好一會,她才控制住自己,迅速把眼淚擦掉,說;"沒事的,這些事我和你舅舅都會擺平。之前你舅舅提議讓你移民,剛才我也問過醫生,她說你現在的胎位很穩,坐飛機沒有問題。不如就移民吧。"
林宛白的記憶是斷層的,她完完全全就不記得有視頻里那樣的事兒,視頻擺到她面前,她死活也不相信這視頻里的女孩子是她。
可如果真的是她,逃避也不是辦法,而且根本就逃避不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我不走,我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這視頻里的人如果真的是我,為什么我一點記憶都沒有?你們都知道?"
"你舅舅說你當時發了三天燒,把這一段記憶給忘了?赡堋赡苁翘纯啵纯嗔怂阅氵x擇性忘記了。"林婧語想起來就生氣又心痛,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下來,"忘了也好,這件事我們來處理,好不好?你不要管了,都過去那么多年了,還要想起來做什么。"
她抹了眼淚,"這傅家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我就知道他們還會拿這個視頻來做文章!姜淑芝是抓進去了,可她的那些兒子孫子哪一個是好東西?就該都抓進去!一個都不留才好!"林婧語氣的要命,"這視頻是不是傅渺發給你的?她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定是她,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使壞!這種人真該下地獄!"
短信是一個陌生號碼,并且還是那種可自行刪除的方式,
發過來后二十分鐘,這條信息就在她手機里消失了。
"忘記不能解決任何事兒。"林宛白眼眶慢慢紅起來,"如果真的發生了……"她抿了抿唇,用力吞了口口水,"如果真的發生了,就應該找出原因當年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兒?視頻上的人看起來是自愿的,可我怎么會是自愿的?一定有問題。我必須要想起來,我得想辦法想起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去找手機。
林婧語擦了眼淚,立刻跟過去,拉住她的雙手,說:"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忘記了就忘記了,不要再想起來。"
"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沒問題我忘了就忘了?涩F在讓我看到這個視頻了,我就不能說忘記就忘記!我要知道是誰讓我那么痛苦!是誰害我!我不想糊里糊涂的過日子,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自己不知道,像個傻逼一樣開開心心的生活。讓那些傷害我的人,在背地里笑話我。"
"可是……"
林宛白反手握住她的手,說:"我知道想起來會很痛苦,可現在的我也很痛苦,我不可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這個把視頻發給我的人,不就是為了讓我痛苦么?那我便要告訴他,我沒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不堪!任何事情,我林宛白都是可以面對的!這樣,就不會再有人拿這種東西來威脅我們,誰都不能威脅我們!"
她說完最后一句,一滴眼淚落下,也只落了這一滴眼淚。
林婧語看著她,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她點頭,"你爸爸倒是說的沒錯,你比我們想象中要強大多了。一直以來我們把你當溫室小花那么養著,卻不想你這朵溫室小花,都快要成霸王花了。"
林宛白噗嗤笑了出來,一下抱住她,哽咽著說:"你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詞。"
母女兩個聊了許久?抟部蘖撕脦谆兀宙赫Z出去的時候,眼睛都有些腫,傅踽行依然站在門口。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對著他笑了一下,就走開了。
傅踽行進去,林宛白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在曬太陽。眼淚早已經風干。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林宛白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睜開眼,只是在他的身上蹭了蹭,說:"今天的太陽真好。"
從剛才她的表現,還有林婧語紅腫的眼睛,他可以確定是發生了什么事兒。但他沒問,只是將她小小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輕輕的握住。
然后輕輕的,一下又一下的在她手背上撫摸。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充足?諝饫锼坪踹彌漫著花的香味。
漸漸的,林宛白就靠著他睡著了。
呼吸平穩,他扯過旁邊的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他沒動,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她的身邊,側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就這樣陪著她,在這里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她自然睡醒。
……
林宛白并沒有去問詢林舟野關于那個視頻的事兒,她約了一個催眠師,想用這種辦法來找回失去的那段記憶。
聽誰說,都比不上自己想起來精確。
她還吩咐了楊汝月去找傅渺,這人消失的有些蹊蹺了。
眼下傅家亂成這樣,她也不至于消失那么的徹底,視頻從她手里出來的,那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這件事主謀就是她。
當然,真正的真相她自己一定是最清楚的,她只能相信自己。
但過程并不是很順利,進行了三次催眠,都失敗。催眠師說她有極強的防御心里,并且對這一段記憶是非常的排斥,所以以他的功力。怕是沒有辦法幫她克服這種排斥。
隨后,她又介紹了一個更厲害的,但不在本城。
不過眼下,她要去外面一趟,不見得容易。
林舟野要是知道,一定是會反對的。
所以這件事,她并沒有告訴林舟野,甚至連傅踽行都沒有說。
而且,蓉姨看她看的有點緊,導致她每次出來都必須跟林婧語約好,兩人一塊出門,蓉姨才不跟著。
她現在肚子大起來,行動也沒有以前那么利索,大家更緊張是理所當然的。
連林婧語都不想讓她再繼續這件事,畢竟要去回憶那件事,刺激太大,她怕她真的想起來以后受不了。
三次催眠的表現,已經可以明確的告訴林宛白,這件事真的不能再繼續。
她的反應太大了,每一次催眠,胎動的也很厲害。
林宛白拿著名片。撫著肚子,也有些猶豫。
林婧語也瞧出了她的猶豫,便勸說:"不如就再等等,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等生了孩子再說。別那么逼自己。"
林宛白吐了口氣,想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點點頭,說:"也只有這樣了。"
總歸也沒幾個月了,再等一等也無妨。
……
姜淑芝被抓后一周,證監會下發通告,責令傅氏集團停牌整頓,期限視情況而定。
企業的盛衰,有時候不過一朝一夕的時間。
最倒霉的還是企業員工。
傅延川回到公司,可他也挽回不了眼下的局面,如今傅家這幾個人,還有誰干接近?親戚朋友都避之不及,就不要說是那些交情淺的。
誰都知道,再這樣下去,傅氏怕是要倒閉或者易主。
股東們手里的股票,成了廢紙。
銀行也開始催債,各個項目停工。
每天上門來的業主,銀行經理,包工頭等等不計其數,難以應對。
傅延川讓會計師清算過,他們現在資不抵債,特別是銀行那邊。原本預計下個月要還進去的賬目,賬戶里的錢都空了。
傅勇輝還是那個意思,明哲保身,并且已經開始轉移自己的私人財產,到時候公司真的不行,就宣布破產。
就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朝盛的秦光從美國回來,得知情況后,第一時間來了公司。
他要求跟能夠決定公司大權的人說話。
姜淑芝不在,現在掌管公司的是傅勇輝。
但傅勇毅要求一起,因為他們是兄弟,是一家人。
秦光同意了。
三個人坐在董事長辦公室。
秦光直接坐在了大班椅上,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了一圈后,說:"我坐在這里,你們應該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傅勇毅:"什么意思?"
"傅氏在你們手里只會變成一堆垃圾,但到我的手上,可以起死回生。廢話不多說,買還是不買?當然,現在傅氏的情況,你們想獅子大開口,就別指望了。我只讓你們轉手,公司內部的債務等問題我可以負責,不需要你們清場。"
兄弟兩對視了一眼,其實傅氏內部所擁有的資源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只是現在傅家的人出了問題,引起了上頭關注,預備拉出來堵住悠悠之口。
再好的資源,在他們傅家人的手里都成了廢紙,毫無意義和作用。
眼下這公司已經不是聚寶盆,而是一個巨大的包袱了,只會將他們幾個人都拖垮。
可眼前這人,明顯是趁火打劫。
秦光見他們猶豫不決,倒也不急,說:"你們可以回去好好商量,有結果給我答復就行。當然,也有可能在你們考慮的過程中,我就反悔了。畢竟這么大一個公司,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敢承接的。"
"那你為什么想要收購?"
秦光摸了摸額頭,嘴角一勾,笑說:"當然是因為我們朝盛有這個實力,也有充足的資金。而且,梁先生作為國人,自然也想著回國發展,正好用傅氏做跳板,迅速融入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