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錦春記的謝春兒,不會知道,宴席散了,秦家三夫人找他的事情。
秦涪也見天色已晚,便就沒有再請謝春兒,打算改日再將謝春兒引薦給秦老爺和秦三夫人。
而此時的謝春兒回到錦春記,聽到眾人說起戲臺今天的熱鬧,心里也期待起來。
和楊氏他們商量好,明日再去戲臺看戲一天,當然這么好的賺錢機會,謝春兒怎么會放掉。
謝春兒打算明日去戲臺擺攤賣炸雞和忍冬涼茶,一個好吃,一個好喝,再加上到時候還有好戲,既滿足了口福又滿足了眼睛,兩全其美,生意肯定不會太差。
楊氏聽謝春兒說完打算,幾人忙趁黑將明日用的材料給準備好,行頭油鍋柴火也準備好,雞也腌好了,到時候就只差明日去大賣特賣了。
待到第二日,眾人起了一個大早,宋進昨個在家讀書沒有前去戲臺聽戲,今個也湊了熱鬧,錦春記算是全員出動去擺攤。
等到錦春記一行人到戲臺的時候,才有幾人站在戲臺前占了位置,也有好家和謝春兒一樣的攤販,在戲臺周圍擺起了攤子。
眾人合力找了個老楊樹下的位置,老楊樹生的枝繁葉茂,到時候中午的時候就不熱了,離戲臺也近,到時候看戲也方便。
“奶奶,你再去前頭占個位置去看戲,這邊攤子有我和冬姐姐看著,冬姐姐身子重,就不去前頭擠了,你和宋叔就去前頭看戲吧,望兒你也是。”
謝望那里肯,看著謝春兒干活,自己玩的道理,連說不去,要幫謝春兒干活,謝春兒無法,只得隨謝望,這孩子犟起來,就愛認死理。
最后,只有楊氏和宋獵戶前去戲臺前占位置,宋進也未去,和謝望一塊守在了攤子前。
四人合力將攤子布置好,鍋爐也燃了起來,到時候待人多起來,就可以下鍋炸雞了。
人漸漸多了起來,有席地而坐,有帶著小板凳等著聽戲的,有坐在攤販前吃早飯的,有四處亂跑鬧完的孩子,一時間滿是人間煙火氣。
謝春兒見人來了差不多了,便開始做起了炸雞,隨著滋啦一聲,雞肉下鍋,炸雞的香味立馬升騰而出,惹得四周的人鼻子抽動不已。
“炸雞,香噴噴的炸雞,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有炸雞,有金銀花水,和看戲更陪哦,多買多送了,快來買啊。”
隨著謝春兒的吆喝聲和炸雞的香味飄蕩,立馬吸引了一部分人圍到了謝春兒的攤子前。
有吃過錦春記炸雞的,自然認出了謝春兒,直接交了錢,拿了炸雞,有那沒吃過錦春記炸雞的,看旁人買的干脆,再加上那味道實在誘人,也忍不住,掏了錢買了幾塊炸雞。
今天有難得有戲聽,謝春兒也高興的很,在前世謝春兒小時候被奶奶帶著逛廟會,也喜歡看戲,那世看的多為秦腔,看著臺上裝扮的漂漂亮亮的角色,謝春兒時常幻想著自己站在臺上揮著水袖,咿咿呀呀的唱著,只可惜,沒有機會,成了那世童年的一個遠不可及的愿望。
隨著謝春兒年歲漸長,進了大城市,再也沒有見過戲了,好像戲劇與那摩登現代的城市犯了沖突,悄然隱匿了。
偶爾在短視頻上刷到關于戲劇的視頻,看著戲劇演藝者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戲臺下卻空無一人,謝春兒總有一種悲慟的感覺,不知是懷念小時候那種熱鬧的看戲場面,還是為一種藝術的落寞而感到心痛。
現在到了這世,謝春兒看著為了看戲早早來占地方的人,聽著四周喧鬧的聲音,戲雖未開鑼,可已經感覺到了大家的熱忱,想來那在戲臺子上咿呀唱戲的戲子也會更加有勁吧。
隨著接近戲開鑼,戲臺前的空地上幾乎被人占滿,謝春兒的生意也越發的好了。
“娘,娘,我想吃那個。”
“那個.....娃子咱們回家吃,那個太貴了,娘待會給你買炒黃豆,那個好吃,待會看戲的時候能吃久。”
小孩抽了抽鼻子,聞著那脆香脆香的炸雞味,“不嘛,娘,我想吃那個。”
婦人無法,看著自己孩子盯著旁人家孩子手中的炸雞看,嘴里流著口水,到底心疼,咬了咬呀,帶著孩子走到了謝春兒的攤位前,好不容易帶娃子來一次鎮上,也給娃子接接饞。
“姑娘,你這個怎么賣的。”
謝春兒抬頭看了看這婦人,見這婦人身上有一塊地方打著補丁,拉著的孩子身上渾身卻無一塊補丁,可見是個疼孩子,“我們這里有雞腿十文一只,炸雞翅五文一對,炸全**十文一只,您看你要那個?”
夫人一聽,心中暗道一聲好貴,可是看到自家孩子在一旁期待的眼神,心中拿定主意,今天就給娃兒買來嘗嘗,“姑娘我要兩個炸雞腿,你看能不能給我們搭送一只雞翅。”
謝春兒一聽,朝著婦人笑了笑:“嬸子第一次買我們這個炸雞,是該給嬸子送,望兒,你給這位嬸子包兩個炸雞腿并兩對炸雞翅。”
那婦人一聽謝春兒送這么多,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嘴中忙說著不用,謝春兒笑道:“嬸子無事,今天難得有戲看,這嘴里有了東西,戲看起來更有味,我送的你放心吃,嬸子這辣椒可吃的?”
婦人見謝春兒這么說,連聲感謝,“那謝謝姑娘了,辣椒就不放了,孩子吃。”說完,滿眼含著溫情摸了摸旁邊的小童一下。
看到這兒的謝春兒也不禁動容,父母總是時時為自己的子女考慮啊。
那婦人接過炸雞付了錢就坐在謝春兒攤子的不遠處,剛炸出來的炸雞還有些燙手,那婦人拿在手中,輕輕撕下一塊來,放在嘴邊吹了吹,才喂給了旁邊的小童。
好一幅慈母圖。
戲還未開鑼,謝春兒昨兒準備的炸雞就去了一半,不得不說,這人多的地方做起生意來就是好做,好賺錢。
“春兒姐姐,我來炸吧?我會炸了,戲馬上就要開鑼了,望兒昨天已經聽過了,你好好聽戲,這兒我顧著。”
“是啊,姑娘,你好好聽戲,這戲聽說是秦老爺專門在龍門府請回來的戲班子,很有名呢,昨天我和望兒都聽過了,你和大郎好好聽戲,這邊我和望兒來。”
謝春兒被冬娘和謝望說的心癢癢,這第一次在古代聽戲,不知道和那世聽的一樣不一樣,也不客氣,將手中的活計交給了謝望和冬娘,坐在了宋進的身旁等著戲開鑼。
謝春兒未等多久,一記銅鑼敲響,繪著妝彩的伶人進了戲臺,謝春兒一眼就瞧出了臺上演的是《白蛇傳》,沒想到到了這世看的第一出戲竟是這后世家喻戶曉的故事。
《白蛇傳》凄美的人妖愛戀故事,其有愛,有斗,歷來都是民間最喜愛也是流傳最廣的故事之一,而這一故事在各個地方戲劇上都有改編演繹,足見大眾對其的喜愛程度。
只聽一聲高亢悠揚的戲腔,唱出“西湖山水還依舊,憔悴難對滿眼秋,山邊楓葉紅似染,不堪回首憶舊游,想那時三月西湖春如繡,與許郎花前月下結鸞儔,實指望夫妻恩愛同偕老,又誰知風雨折花春難留.......”
伴著打著梆子的聲響,伶人的唱腔,謝春兒好似沉浸在了白娘子斷橋訴幽情的畫面中,那聲聲的腔調,緩緩細細的打在謝春兒的心頭上,久久不能自拔。
白娘子唱完,接著又是唱了幾折子戲,臺上的伶人拿出絕活,又是拉架子、吐火、撲跌又是掃燈花、耍火棍槍背、頂燈,看得大伙是喝彩聲不絕,大方的,都會賞了幾枚銅錢扔到戲臺子上。
也算是看戲的一種規矩,謝春兒也是使勁扔了好幾枚銅錢。
宋進看著謝春兒看的起勁,對著謝春兒笑道,“春兒妹妹喜歡聽著梆子腔?”
“喜歡,多有趣的。好.....好.....”謝春兒一邊給宋進回話,一邊聽著臺上唱到精彩處,連聲道好。
宋進看著身旁的謝春兒,聽著梆子腔,眼睛發光透亮,他好似從未見過春兒妹妹這個樣子呢,又是大聲道和,又是使勁扔銅錢的樣子,和平日那種周到細致很不一樣呢。
春兒妹妹內里好似一座礦藏一般,永遠掘不盡,總能帶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戲臺這邊謝春兒和宋進看戲看的正起勁。
錦春記那邊卻有人撲了個空。
李長風隨著劉掌柜和朱發德來了錦春記一看,門關的死死的,沒想到竟吃了個閉門羹,真是不走運。
不過這謝春兒還真是有門道,這匾額竟是弄翠居士孫慶言親筆所書,這謝春兒看起來不簡單啊,這倒麻煩了,看來不能用慣用的手段迫使這謝春兒將方子賣給他們,只能和談了。
弄翠居士的人脈,再加上秦家的插手,要想順利拿捏這叫謝春兒的,不好辦啊。
想到這兒的李長風看了一眼在他身旁垂手而立的劉掌柜一眼,直接拿起手中折扇朝著劉掌柜頭頂敲了一計,“我說劉掌柜,你又不是沒在大地方呆過,是不是在這小地方人呆傻了,這錦春記的招牌你不知道誰人所書?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不知道給我匯報一聲?”
劉掌柜聽到這兒,頭垂的更低了,李長風看到這兒,肚子里生出一股悶氣,對著劉掌柜繼續冷哼道:
“原以為這謝春兒只是仗著秦涪那廝,沒想到還有這孫慶言的依仗,孫慶言是誰,不需要我多說吧,咱們家老爺子面子都可以不給的人?難怪你打上人家門兒,一個小小的農家女一點兒也不懼,看來是大有文章啊。”
朱發德一聽李長風這樣說,頗有些不在意道:“我說長風啊,一個小丫頭,能有多大本事兒,你用得著這么在乎嗎?這丫頭現在門關了,要是門開著,只要我出手,還怕她不給我們方子?”
李長風看著朱發德沒腦子的言論,眼底閃過絲怒火,這個蠢貨,要不是看在姑姑的面上,給他些顏面,現在真是越發的猖狂了,以為在李家的庇護下,就可以任意妄為無法無天成,這般不知估計,非得給我們李家惹禍不成,看來得讓父親給姑父說一聲,敲打一番了。
那孫慶言弄翠居士,雖現在是一具白身,歸隱山林,可哪里好惹,到底做過京官,身份自是不一般,又在士林多有名氣,這樣的人他們李家雖不過于懼怕但也不想得罪,憑白惹上事兒,更何況這孫慶言的兩個兒子可不是好惹的,現在勢頭正猛。
這個節骨眼上,還是能不惹就不惹。
看了一眼錦春記的招牌,李長風心中一嘆,算了,強的不能來,那就用柔的,明日再來一趟吧。
李長風搖了搖頭便就帶著劉掌柜和朱發德二人走了。
李長風才走不久,便又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錦春記的門口前。
隔壁油鋪的徐娘子見是秦涪,忙道:“秦少爺來了,是找謝老板?他們啊一大早就去了戲臺子那邊聽戲去了。”
秦涪一聽,無法,本來還想將謝姑娘引見給爹娘,看來今天不行了,總不能擾了謝姑娘看戲的興致。
“我說秦少爺,剛才劉掌柜也帶著兩個人來錦春記,見錦春記沒開門,也一臉郁悶的走了。”
秦涪聽到這兒,這劉掌柜帶人來錦春記干什么?想到昨天宴席上劉掌柜身邊的人,難不成是朱發德和李長風?
這三人來找謝姑娘肯定沒有什么好事兒,秦涪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心中哼道,難不成又打什么壞主意不成?看來,得提醒性姑娘多注意一下了。
“秦少爺,多虧了秦家,才能聽到那么好聽的喜,昨個去聽了,真是聽過的最好聽的戲了,那些絕活巧技看的我是心肝膽顫的,要不是為了看鋪子,今天還想去看呢。”
聽徐娘子這般說,秦涪笑著應道:“家父壽節,回饋鄉梓,也算是給家父積了福氣。”
秦涪和徐娘子寒暄了一會兒,才坐著馬車離開了錦春記。
徐娘子看著秦涪的馬車遠去,這秦家少爺一點也不像其他富家公子,眼里也沒有瞧不起他們這些泥腿子,還能搭幾句話,真真是不錯。
不過這秦少爺常來錦春記找春兒丫頭,不會對春兒丫頭有什么想法吧?徐娘子想到這兒,又想到春兒丫頭人好手巧,這秦公子喜歡也正常。
一時間徐娘子是越想越有可能,沉浸在了謝春兒和秦涪,農家女和貴公子的一見傾心的故事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