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先進了屋給崔婆子稟報,冬娘就站在門外候著。
“老板,冬娘來了”
“讓她進來吧。”
冬娘聽見崔婆子讓自己進去,忙低著頭,邁著小步,聳著肩膀進了堂屋。
不敢亂看,只是用眼睛余光看見一旁坐著個半大的書生,旁邊還有個姑娘,卻未看清面目。
“謝姑娘,這就是冬娘,別看她這幅樣子,可有把子力氣,模樣也是好的,你看看,可否滿意?”
謝春兒朝著叫冬娘的看去,看起來年齡有十八九歲大,模樣低著頭到是看不見,只是膽子稍顯小心了些。
頭發到梳的干凈整齊,一身半舊的灰色布裙穿在身上,看著讓人感覺很舒心。
崔婆子看著冬娘低著頭的模樣,心里暗氣,這上不了臺面的蹄子,就這還爬主人的床,膽子小的在老鼠一樣。
沒一點眼力勁,沒看見客人在打量嘛,還把頭低著。
老娘也是倒了霉了,本想轉手賣個好價錢,沒想到砸在了手里,長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要不是今天有人來,老娘好心,讓你見見人,若是客人不滿意,冬娘你可別怪我狠心,將你賣到那花街柳巷。
“冬娘,抬起頭來,讓謝姑娘看看!
“哎....”
謝春兒聽見這柔柔弱弱的應答聲,向著冬娘看去。
那叫冬娘的緩緩抬起頭,謝春兒見了冬娘的樣貌,也不由心道一聲,好相貌,可惜了,命運多舛,竟到了人牙子的手里。
一對濃翠如墨的彎眉似含著春光,雙眼如一泓秋水,兩相就給整副面容增色不少,彌補了幾分那稍顯寡淡的嘴唇,若是這唇潤了口脂才最合適不過了。
冬娘見謝春兒看過來,雙眼瑟縮了一下,眼里透漏出擔憂驚慌,卻又有幾分毅然隱含其中。
謝春兒看到這兒,這冬娘看起來也不是面上那么柔弱的。
“你可做過廚房的伙計?可做的慣粗活!
冬娘聽謝姑娘這樣問,倒有些意外,可也不敢遲疑,忙低聲回道:
“回姑娘,奴婢做慣了粗活,之前在府里的時候,在廚房做過活計!
“哦,是嗎?手伸出來瞧瞧!
謝春兒見伸出的雙手,比面部黑了幾分,手上還有幾個凍瘡,指甲也修得干凈,一看就是做慣了粗活的。
只是想不到依這冬娘的意思,她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婢女,怎么就被人給被賣到這兒了。
也罷,一看就是個遭過罪的,正是美好的年紀,落到這兒,而且給她的感覺也很舒服,要不就她了吧。
難得碰上個合心意的,也不用看其他了,這邊早早忙完,也好早點回翠屏鎮。
崔婆子見謝春兒沒有不滿的神色,心道一聲,有戲,便對著冬娘道:
“冬娘你且先下去候著。”
見冬娘走了出去,接著又對謝春兒道:“謝姑娘,你看可行?”
“人是好的,我也不說假話,我很滿意,只是這人犯了什么事兒,被這大戶人家給賣了出來?”
“冬娘犯的事兒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是那戶人家老太太過壽,伺候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東西,后面就被打發了出來,謝姑娘還請放心,絕對身家清白。”
“謝姑娘可看行,姑娘這么早上門,我也給姑娘便宜些,二十兩你看可好?”
謝春兒面上一笑,心道,那里就能要二十兩銀子,這崔婆子莫不是糊弄自己。
“崔老板這人我是誠心要,但我只是找個干苦活的丫頭,這叫冬娘的又不是小廝,看起來身子還有些單薄,這價格是不是有些?”
“謝姑娘你打聽打聽,從我手里出去的這么大的人,哪里有低于二十兩的,謝姑娘萬不可再便宜了。”
“哦,是嗎?宋大哥咱們走吧,去城東劉婆子那里看看!闭f完,給宋進用眼神示意。
宋進會意,便和謝春兒起身往外走去,眼看著就要跨出堂屋,那崔婆子的聲音才從背后響起。
“慢著,既然謝姑娘誠心要,那便十五兩,這下可不能再低了!
謝春兒聽到這兒,心里松了一口氣,剛剛還以為要和那叫冬娘的無緣了。
轉身笑道:“那是自然,崔老板,那就這么說定了。”
崔婆子見謝春兒答應,心里也松了口氣,她還真怕這姑娘不要了,這下終于把砸錢貨給搞出手了。
要不然只能做賠本買賣,將冬娘賣給青樓了,可這破了身又年齡大的,那個青樓肯要,那怕是要,那價格肯定是要被老鴇給壓低的。
賣給這位謝姑娘,總不至于無本而歸,也不用賣去腌臜地方,算是積了福。
“那謝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拿冬娘的身契!
錢貨兩訖,謝春兒和宋進回翠屏鎮的馬車上就多了個叫冬娘的。
冬娘此時的心情說不上什么樣,既有著脫離崔婆子的喜悅,又有著前途未卜的迷惘。
看著買下她的半大的少年郎和少女,待她是極為客氣的。
這十幾年的生涯動輒都是在打罵中度過的,突然接受到這位叫做謝姑娘的好意,倒讓她有些受寵若驚,感到尤為的不真實。
謝春兒看著坐在馬車內小心翼翼的冬娘,輕聲道:
“冬娘,我以后便就叫你冬姐姐,你看可好?”
冬娘聽到這兒,嚇了一跳,若不是馬車空間狹小,她當即就要跪下了,
“姑娘萬萬不可,我身份低賤,怎當的姑娘如此。”
謝春兒笑著挽過冬娘的胳膊,握住冬娘不安的手道:
“冬姐姐,你也看出來了我們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冬姐姐也不要太過于擔心,我們不是什么壞人!
“我給冬姐姐直說了吧,我家在翠屏鎮上開了個飯館,家中人少忙不過來,所以才請了冬姐姐回來,幫忙做事!
冬娘聽謝春兒如此推心置腹,心下稍安,只是這叫姐姐怎么能行,以前府里規矩大,這尊卑長幼一點也不能出差錯,姑娘這樣叫她,倒讓她接受不了。
“姑娘我從前在府上做慣了粗活,廚房的活也是能干的,姑娘放心,只是這姐姐,姑娘還是不要再叫了,奴婢惶恐!
謝春兒見冬娘擔憂的神色,無法,只得慢慢來了,一時轉換不過來也是正常的。
“冬姐姐,你不說我也不問,我不管你從什么府里出來的,也不管你犯了什么事兒,只要你盡心干活,我謝春兒定不會虧待于你的!
冬娘聞言,心中感動,又有些羞愧,姑娘這般對她,她卻不能說,在府里發生的事兒實在讓人難以啟齒。
姑娘看起來是個心善的,只是想起未知的前景又讓冬娘覺得害怕。
一行三人,坐在馬車上踩著夕陽的余暉踏上前往翠屏鎮的歸途。
對于冬娘來說前方是自己禍福難料的日子,是老天爺再次給自己選的地方,自己不能反抗,只能接受。
對于謝春兒和宋進來說,前方是那個他們心心念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