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華能當上這個局長，是江小江當初在傅敬云面前說好話的結果。

但是他自己也不是等閑之輩，別的不說，他在下面當了這么多年的所長，人情世故這些他很會來，只是以前在下面，他就是想跟別人來人情世故也來不了，下面的一個個看見他都嚇個半死。

但是他這次提拔，他的人情世故有了用武之地。

頭前去縣城和市里做報告，他借此打通了不少關節脈絡，市里和縣城都有他的死黨在。

所以齊升建筑公司的事，剛在市里吹起風，他這邊立刻就得到了消息。這跟下午凌騰飛在生產園區跟江小江透露的消息一致，也就是說，褚子旭現在極可能已經知道，他大哥褚子忠想利用這次水利工程的事，挫敗他，至于其中到底褚家二位，有什么利益爭奪，這些東西，江小江就不得而知了。

江小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問吳國華：“知道不知道，誰牽頭？”

吳國華道：“我的老弟，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帶齊升建筑公司的人來，本來是鎮上下的文件，下午的時候，市里給我來了電話，說這件事馬上要移交縣紀委，我看這事沒那么簡單，說是移交縣紀委，實際上參與的小組成員，身份都極其隱秘，搞不好就是什么省領導、市領導之類的，一旦上升到這個界面，就不是咱們能掌控的了。”

老齊沒做虧心事，他之前一直暗罵劉根來是個老狐貍，讓他中標，又從中動作讓他把水利工程外包給其他建筑公司。

這樣以來，老齊幾乎舍棄了百分之七十的利益收入。但是現在，老齊慶幸自己當初肯舍得，要不然這次的事情，可就沒那么簡單了，老齊下了決定，只要他這次幸免于難，絕對買一大盤鞭炮，去劉根來門口放。

老齊說道：“我沒做虧心事，出事的建筑隊不是我的人，這事跟我沒關系。”

江小江皺著眉：“老齊，話不是這么說。這次事，我們知道跟你沒關系，也知道是誰在從中作梗，讓你把利潤全部分出去，但是縣城的調查組，他會聽你說這些？即便事情鬧明白了，最后把錯都記在劉根來的頭上，你就能幸免于難？這是政府工程，你利用自己的建筑資歷，把政府工程外包，導致豆腐渣工程不說，還死了人，這事，你能逃脫關系？上頭一句話，你的齊升建筑，立馬灰飛煙滅。”

江小江不是危言聳聽，吳國華之所以說這件事不可控，原因就是江小江說的這樣。

如果上頭來的是傅敬云那種調查組還好說，一旦這次來的調查組有什么彎彎繞，他們想弄死老齊就是開口一句話的事兒。

而且現在看來，很有這個可能。

這個紀委調查組，不會莫名其妙來，不會莫名其妙給吳國華打電話，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想把老齊的罪名坐實，坐實的目的，其一是當替罪羊，其二就是讓水利工程這件事，盡快有個結果，不要牽連太廣。

正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看來這人是不想讓坑里的泥巴甩出來。

吳國華道：“正好你來，你要是不來，我也打算找你了。當初是我先給你打招呼，說把齊老弟帶過來的，我給你保證過，我不能失信于你，現在上頭下了文件，我不繳人不行，所以得盡快想個辦法。”

江小江道：“想什么辦法？能有什么辦法？”

老齊知道這次事情不簡單，先前他以為是鎮上小打小鬧，以為是劉根來要抓水利工程的典型，所以他根本不怕，以往這種事在劉根來身上不是沒發生過，次次都是不了了之，最后無非抓幾個替罪羊，無關緊要的，再給他塞點錢，事就這么完了。

但是這次，老齊發覺不對了。

他還不知道，他已經卷進了漩渦中。

“我就不信了，他媽的，這些人真能只手遮天？王法呢，就他媽沒王法了？”老齊顯然是氣虛了。

吳國華苦笑兩聲道：“齊老弟，你也是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人，這點兒譜還看不明白嗎？有人想整你，或者說有人想整齊升建筑公司，王法在某些人眼里算什么？只能算他們威逼他人的利刃，現在說這個，你跟說笑話有什么區別？”

老齊氣的不行，江小江悶不做聲，他半晌才說道：“讓我想想，好歹還有今天晚上一晚上的時間。”

這天晚上，江小江破例給寧月打了個電話，兩個人約在寧月辦公室見面。

在這之前，他和吳國華、老齊在分局辦公室待了足有四個小時。最后他和藍航從辦公室出來，江小江離開分局的時候，老肥和老齊手下那幫人已經回來了，他們照舊在分局門口堵著，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江小江走的時候，跟老肥打過招呼，之后便由藍航開著車，直奔寧月的藥膳閣。

在路上，蘇媚忽然打過來電話。

“你在去藥膳閣的路上嗎？”電話接通，蘇媚的第一句話就是這么問的。

江小江一點也不奇怪蘇媚為什么這么問，蘇媚走的是夫人路線，現在的江媚美妝，是那些達官貴人夫人們的主場，其實在桃花鎮有個風吹草動，蘇媚那里或許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聽江小江沒做聲，蘇媚就知道自己說對了：“這次下來的是兩撥人，夠亂的。一波是市里的人，好像是褚子忠，褚家的大少爺的勢力，一波是縣城的，是褚子旭的勢力，看樣子，褚子旭是想在他大哥對他下手前，對老齊下手。他大哥抓的是這次水利工程的機會，褚子旭想把這件事都推給齊升，把凌云從里頭摘干凈，他就能躲過一劫。”

江小江認真聽蘇媚說完，道：“你幫我再注意點，才兩撥人，似乎有點不夠熱鬧。我猜，應該至少還會有一撥人，加進來。”

蘇媚道：“你是說，彭渡家？”

她果然冰雪聰明，江小江笑笑：“沒錯，彭渡家不會錯過這次絆到劉根來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