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老齊沒有直接回答，但是江小江從他眼神里看出來，老齊是想做事的，他們是好兄弟，又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一點就透。

老齊說：“我說兄弟，你找到什么發財的門路了？”

江小江坐回位置上說：“桃花鎮要變天，越亂，我們就越有機會。你實話跟我說，你在桃花鎮這些年，手底下有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生意，或者我再說直白點，有沒有跟劉根來糾纏不清的生意。”

江小江記得從監獄里出來，第一次在桃花鎮見老齊，是在寧月的藥膳閣里。

當初的事情江小江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他記得龐書記對老齊的態度卑躬屈膝，通過兩個人的前后對話，江小江聽出來，龐書記當初似乎是想拉老齊給一個項目做投資，那也就是說，那次在藥膳閣，兩個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加上后來，龐書記曾經帶著龐明親自去桃花溝上門道歉，也是迫于老齊的壓力，如果老齊跟龐書記沒有牽扯，龐書記斷然不會那么做。

在桃花鎮，沒人不知道，縣長劉根來跟龐書記是一回事。

江小江擔心，如果彭渡家真的要動劉根來，會殃及池魚，牽到老齊的事。

老齊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當然明白江小江問這些話是什么意思，他對江小江無可隱瞞：“兄弟，你想聽實話，老哥就跟你說實話。我在劉根來手底下承包了兩個項目，這兩個項目，目前是我老齊的根基，你看得那些什么珠寶店，看著賺錢吧？劉根來這種貨色，帶著他的小情人去一趟，就能送掉我一個月的利潤。真正賺錢的，也就是我承包的水利工程跟旅游區開發。”

老齊說的這兩樣，都是高投資，大風險，稍有不慎可能會全盤皆崩。

“沒辦法主動撤出來了？”江小江還是不想讓老齊虧損太多。

老齊苦笑一聲：“我說兄弟啊，撤出來，可能嗎？我資金都投進去了，現在撤出來，不是陪的褲衩子都沒得穿？水利工程跟旅游區開發，榨干了我手頭大批資金，棺材本都投進去了。”

江小江知道劉根來貪得無厭，他抓住劉根來的秉性，問老齊道：“你跟劉根來談這兩樣投資，有沒有以你的名義做過行賄？”

老齊仔細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沒有，這事兒提起來還挺操蛋，水利工程跟這個旅游區開發，本來是我中標，當然了，投標前我肯定要意思意思，給劉根來整了兩套房，不過走的不是我公司的賬，這事我讓秘書去辦的，秘書走的是我空頭公司的賬。”

這點，就顯出老齊的老奸巨猾來了。

他的空頭公司賬單拿出來，能嚇死桃花鎮一半的領導。

江小江松了口氣：“這就好。水利工程跟旅游區開發，你用的是你公司的建筑團隊，還是別的公司的？”

老齊嘿嘿一笑：“我特么倒是想用自己建筑公司的，人家縣長大人發話，幾句話就把個破公司硬塞給我，我也是沒辦法，趕鴨子上架，只能用他們，剛開始看資歷，這家公司還不賴，實際上，就特么是個草包，那工程，蓋的還沒我老家的平房結實。這事，我還找劉根來說過，你猜這個老王八蛋說什么？這老王八蛋說，這事讓我別管了，說我不專業？他媽的，老子當包工頭的時候，是個啥？”

話說到這個地方，江小江已然明白了。

劉根來要吃兩道錢，所以才會把已經讓老齊中標的工程，再通過給老齊施壓，外包給另外一個建筑公司。這樣以來，劉根來既吃了老齊這邊的一道錢，又吃了建筑公司那邊的一道，這個老東西，如意算盤打的倒是響。

老齊噼里啪啦說完這些事，才恍然大悟：“兄弟，你打劉根來的主意？我告訴你，你別作死，咱們縣城幾乎所有賺錢的行當，都跟這家伙有關，你要是鑿個口子懟上劉根來，就算劉根來到時候真進去了，下頭那些靠他吃飯的人，一個個都得找你拼命。錢要賺，但是他媽的，命比錢重要啊。”

江小江笑笑，搖頭說道：“我不是要跟劉根來對著干，我是要跟褚子旭對著干。”

老齊道：“凌云集團？”

江小江沒有否認。

老齊一拍腦袋：“兄弟啊，你這是不作死就不能活？褚子旭背后，站的可是褚家，你動他，褚家還不得跟你拼命？褚子忠和褚子賢，老大、老二，一個做對外貿易，一個做國內醫藥，那都他媽是一方大亨，咱惹得起？”

“惹得起也得惹，惹不起，也得惹。”江小江早就發覺，寧家這次是要把他放在火上烤，他現在似乎明白，寧家老爺子把寧月這個親孫女，放在桃花溝到底有什么目的了。

褚家三少，褚子忠和褚子賢，外加一個褚子旭，三兄弟肯定內斗時間不短。

表面看，褚子旭是最沒有希望得到褚家繼承權，褚家選繼承人第一個是長子褚子忠，第二個是次子褚子賢，江小江猜測，如果是這樣，褚子忠和褚子賢的內斗，遠比他們倆斗褚子旭要激烈的多。而且，褚子旭一直做的也不是家族生意，這個時候，褚子旭反而成為了褚家的平衡點，只要還有他在，褚子忠和褚子賢就不敢亂來，誰知道褚子旭會不會借機漁翁得利。

而寧家之所以讓寧月來，目的就是為了監視褚子旭，一旦褚家的另外兩兄弟要動褚子旭，憑借寧月的聰穎，一定能立刻判斷出是要順勢而為，還是幫助褚子旭反擊。

上次傅敬云來，曾跟江小江說過，京城有異變。

這次異變會不會就是跟褚家有關，也因為這次異變，褚家那兩位要對褚子旭動手，而寧家緊接著讓他站出來當殺人刀，他是攪進這團風云里，暫時出不來了。

既然要當殺人刀，總得沾點兒血。

沒好處的事，江小江不會干。

“老齊，你這個空頭公司，恐怕得舍了。”江小江將所有的事都連接起來之后，對老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