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點報警，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郭文思和李菲站坐在江小江的皮卡車里，說話的是郭文思，她報道過許多案件，但親眼看著村民被打死的還是第一次，但正如江小江所說，她和李菲這種時候都不能去阻止，如果去，非但不會使雙方情況得到遏制，甚至連她和李菲都會有危險。

蘇媚安慰似的握了握郭文思的手，笑道：“阿菲，戰爭總會有誤傷的。”

兩個村子出現傷亡的結果，江小江提早就預料到，此時他默默地抽著煙，微瞇著的眼睛，那種神情令蘇媚覺得，眼前的這個江小江遠比他看上去年齡要大。

棗花出事前，江小江給她的感覺像是陽光熱烈的青年。

棗花出事后，江小江給她的感覺，像是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他為人處世的方式，他的手段，都在那一場大雨里產生了巨大的改變。

正如此時，江小江平靜的看著下方械斗的地方：“現在安全了，作為附近村子的鄉親，我們似乎應該下去看看情況？”

蘇媚知道，江小江絕不是下去看看情況那么簡單。

只是點點頭，帶著郭文思和李菲下車，跟著江小江往吳國華的那一片警車前走過去。

剛才還在混戰當中，誰都沒有注意到死的是誰，聽到小李的話，兩個村子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什么，開始左右尋找自己認識相熟的人，三水村的幾個和棒槌溝的幾個看到械斗中死過去的人和自己有關，女的撕心裂肺哭喊，男的則是憤憤不平，如果不是有吳國華帶著人在，很難說這幫人會不會重新再起沖突。

“孩子他爹，你咋就這么走了，留下俺們母女倆可咋辦啊！”

“兒啊，我的兒啊……”

“五伯啊，五伯沒了，咱棒槌溝以后咋整！”

誰都沒想到會出現死亡，龐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這種意外就慶幸代替。還好他剛才聰明，沒直接拎著家伙打人，反正這死的幾個跟他也沒什么關系，就算跟吳國華回去調查，他也不怕，人不是他弄死的。

“又不是我動的手，你要調查是你的事，我現在就要離開，趕緊的，給我讓開。”龐明不耐煩的想推開吳國華，吳國華大怒，反手一個擒拿把龐明的右手壓在肩上，疼的龐明痛叫：“你特么給我放手！”

“哪個犯罪的都特么不承認自己犯罪，要是你隨口一句就能走人，還要我們警察還調查個屁！”吳國華中氣十足，聲音激昂。

龐明一再無視自己這個所長，這讓吳國華心里很是憤怒，不過剛才他在跟江小江通話的時候，江小江提醒過他，報社的人就在一旁觀看著，他也不敢有什么過激的行為，要不然早就把這姓龐的就地暴打。

“你特么一個小所長，唬的住別人，唬不住我！少警察的身份來壓我，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扒你身上這層皮！褚家知道吧？老子背后是褚家，給我特么的放開！”龐明氣急，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忽然會把褚子旭抬出來。

他敢這么囂張，是因他知道自己背后的那位勢力極大，如果他想，分分鐘就能讓吳國華身上的虎皮不保！

吳國華太陽穴青筋暴起，不過還是按壓住心中的怒氣，一把把龐明推在地上，對手下的警員吩咐道：“把他拷上，帶回所里！”

“姓吳的，別給臉不要臉！”龐明見吳國華一再阻止自己，心里已經怒無可怒，眼神陰狠的盯著朝自己走來的警員，血紅著眼吼道：“我看誰敢！”

龐明這話一出，不管是他先前帶來的人，還是剛到的宏光制藥廠的保安，紛紛上前擋在他的身前，一幅誰敢動手，就開打的架勢。

吳國華的手下身為警察，也處理過不少混混打架的場面，哪會這么容易就被嚇到，他們并沒有打算停手，況且就算真出摩擦矛盾，也有吳國華在前邊頂著，他們只是奉命行事。

“老實點！乖乖到派出所講清楚，別在這里橫的二五八萬的，出人命了，知道什么叫出人命嗎？”小李壯著膽子，無視龐明身前的這些保安，從褲腰上取下手銬，作勢就要把龐明拷上，不過很快，有想居功的保安就一把攥住了小李的收。

“讓開。”小李皺起眉頭。

“我們龐總又沒動手殺人，你們警察就能隨便銬人？”

小李這幾個雖然只是小警員，但平時仗著自己一身虎皮，出門在外沒人敢動手，忽然被幾個保安攔住，登時覺得自己警察的權威受到挑釁，但幾個保安死不讓路，甚至個個去摸跨在后腰的橡膠棍，這時候——

嘭！

一聲劇烈的槍響，爆響天空。

吳國華從腰間取出手槍，朝天空開了一槍，一聲激烈的聲響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管是在痛哭的人，還是正在推搡的警員和龐明的手下，先是瞪大眼睛一怔，接著個個瑟縮著頭不敢再吱聲，原本吵雜的三水村瞬間變得寂靜。

江小江已經帶著人過來，他沒說話，反倒蘇媚先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犯了法的人，還敢這么囂張的。龐總，可真是好厲害。”

“背后有大佬撐腰的，對吧龐總？就是不知道，鬧出這么大動靜，你背后那位還沉不沉得住氣？”江小江看向龐明，嘴角微微一提。

“俺娘從小就跟俺說，要對警察叔叔有禮貌。”周石也不知道是故意搞笑，還是故意拿話揶揄龐明，不過不重要。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龐明苦笑盯著江小江，心里一陣暗恨。

吳國華看到江小江身邊的郭文思和李菲，就知道該是自己表現的時候，相對于龐明的憤怒，他心里卻是感到興奮。

蘇媚剛才的話明顯是提醒，吳國華也反應了過來，盯著龐明，滿身正氣的正色道：“先不說你有沒有動手殺人，光是聚眾械斗、導致械斗傷亡，這幾條就夠你吃一壺的了。敢在我管轄的區域鬧事，姓龐的，別說你背后站的是褚家，你背后站的是天王老子，我也一樣照抓不誤！”

吳國華頓了頓，接著怒目道：“我勸你還是別反抗，要不到時再加上一條拒捕，罪上加罪，你想出來？下輩子吧！還褚家……褚家敢跟國斗，跟法斗嗎？！我既然穿著這身警服，我就有義務有責任保衛一方平安，給我帶走！”

龐明心里一陣發虛，他確實沒有動手殺人，但正如吳國華所說，由于被鐵柱所激怒，是他先動的手，脫不了干系。

不過就算是要坐牢，他也不打算放過棒槌溝的人，指著鐵柱說道：“行，吳所長，你厲害，好大的官威。要帶我走是吧？行，那棒槌溝的，你也不能不管吧？”

“不用你教我做事，拷上，帶走。”吳國華直接下令道：“今天參與這次事情的人，受傷的送醫院，其余的無論男女老少全部都給我帶回去！”

得到命令，吳國華手下的那些警員立刻動手，由于剛才的鳴槍警示，這次沒人敢再反抗。

順利的把兩個村子的人都帶上車，由于人數過多，有警員打電話調車。

小李叫的救護車這個時候終于也到現場，隨著救護車來的，還有周圍村子的人，他們早就聽到了警車的動靜，不過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卻被吳國華的槍聲給吸引了過來，三個村子男女老少全部出動，不遠不近的圍這這邊，議論的議論，猜測的猜測。

兩個村子的人都已經被帶走，吳國華和幾個警員留下來善后，安撫死者家屬。

“這到底是發生了啥事，地上怎么會有血？”

“不知道，不過想來應該是發生了打架傷人的事件。”

“地上還躺著好幾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來圍觀的人是剛到，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只不過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和灑在地面上的血，個個心中驚駭。

李五和幾個村民早在救護車來之前就已經確認死亡，但派出所辦案有程序，所以沒給家屬帶走，而是隨著救護車先送到醫院。警員動作很迅速，不過兩根煙的時間就把人臺上救護車，吳國華還有事情要跟江小江說，擺手讓小李先跟救護車回去安排，他則留了下來。

“江村長，我還要去跟蹤報道，我們倆就先走了。”李菲說完，也不等江小江回應，帶著郭文思離開三水村回到桃花溝，開著車，追上了剛離開沒多久的救護車。

李菲跟著救護車，一路暢通無阻，到鎮上醫院時，得知重傷的村民已經出現生命垂危的跡象，剛下救護車就直接被推進了搶救室，倆人只能暫時站在門外等待，順便通知日報的同事。

這件事傳的飛快，其他媒體收到消息的記者也先后趕來，都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正如江小江所料，這件事，鬧大了。

此時，三水村。

還站在兩村斗毆場地的只有江小江、蘇媚、周石還有吳國華，其他村子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偶爾能聽到人群中傳出的竊竊私語聲。

吳國華暫時顧不上圍觀的村民，拉著江小江到一邊抽煙，擔憂道：“小江兄弟，我剛才開了槍，這件事有點麻煩了。”

內部有明文規定，使用武器需要同時滿足判明情況、行為人正在實施暴力犯罪行為、情況緊急及先行警告等四個條件。

剛才吳國華開槍示警并沒有達到以上說的四個條件，算是違法開槍，他也聽過一些違反開槍的案例，被撤職是輕的，重的是要被判刑，他的擔心不是空穴來風。

江小江低頭，吐出口煙，再抬頭時臉上依然是自信的笑，道：“吳哥，不用擔心，當時的情況比較緊急，您開槍也逼不得已，有記者和村民作證，有什么，是比民心更重要的？”

“可是……”

吳國華話說到一半，江小江打斷他話，繼續說道：“要是信得過我，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保你平步青云，不會有麻煩。”

違法開槍不是小事，吳國華知道，這件事鬧起來，連她在鎮政府上班的老婆都沒辦法搞得定。但是江小江說他能，吳國華還是覺得發虛，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把這一注都壓在江小江身上。

吳國華權衡片刻，點頭認真道：“老哥我就不奢望獎賞了，只要小江兄弟能保住我身上這身皮，老哥我感激你一輩子。”

“吳哥，客氣了。”

吳國華看了看圍觀的村民，知道不能再多留，于是道：“那就麻煩小江兄弟，今天不能陪你多聊，我得趕緊回去處理這倆村的事，先告辭，只要這次保住我的位置，老哥在鎮上給你擺酒。”

江小江點點頭，看著吳國華消失在視線里，才把煙蒂丟在地上踩滅。

“蘇姐，這件事可能要麻煩你，我知道你的名媛會有不少富婆，很有來路。”

蘇媚剛才已經聽到江小江和吳國華的整個談話的過程，現在江小江說出這種話，她立刻就明白，江小江要做什么。

嫵媚一笑，說道：“終于舍得用我了？ok，這件事交給我，我會辦好。不過……可能需要些錢。”

“錢沒問題，我來出，估計吳國華這個窮所長，也不會有什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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