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去睡一會吧，你都在這守了一天一夜了，就是鐵人也禁不住這么熬啊。”深夜中，醒過來的李淑蓮見到棗花還孤零零地站在監護室外，有些心疼地說道。

“嬸子，我沒事，一點也不困，我就在這里守著小江，我要等他醒。”棗花搖了搖頭，倔強地不肯動身。

同為女人，李淑蓮哪里不明白棗花的心思，幽幽地嘆了口氣，拍了拍棗花的肩膀，“閨女，聽我一句話，去歇會吧，要怪就怪我兒子沒福氣，跟你沒關系。”

李淑蓮的話讓棗花的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終于堅持不住地她轉身撲在李淑蓮的身上，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嬸子，你說我的命咋就這么苦呢，小江那么好，全怪我克夫的命，要不然小江又怎么會變成這樣？”

都是村里的女人，街坊鄰里的閑言碎語李淑蓮早都習慣了，以前江小江坐牢的時候，村里的那些女人就沒少在她背后嚼舌根子，如今江小江的意外出的蹊蹺，少不得又要惹上一番議論，封建迷信的她們自然又會把埋怨推倒棗花的身上。

農村的女人不容易，守寡的農村女人更不容易。

“閨女，你別胡思亂想，以后誰敢說你不好，我第一個上去跟她拼命，不管你是不是我江家的媳婦，我都把你當親生閨女對待。”李淑蓮拍著棗花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安慰棗花。

“媽……”

村里人規矩多，沒過門的女人是不能管婆婆叫媽的，但現在心身交瘁的棗花卻被通情達理的李淑蓮感動，顧及不了那些，叫出了心中早就想喊的稱謂。

李淑蓮沒有意外，依舊抱著棗花輕聲安慰她，心里卻也不斷想著，監護室里的兒子，到底什么時候能夠蘇醒過來。

就在這時，抱著棗花偷偷抹眼淚的李淑蓮目光正巧掃到了監護室內的病床上，江小江的手指在此時好像是動彈了一下。

李淑蓮以為是眼淚模糊了自己的眼睛，連忙抬手使勁擦了擦，待到看清楚了，才趕忙拍了拍棗花的肩膀，“閨女，你快來看看，小江他好像動了一下，是不是醒了？”

棗花也以為是李淑蓮思念心切，才在恍惚間臆想出了江小江蘇醒的畫面，正想反過來安慰李淑蓮，卻同樣隔著玻璃，看到了監護室病床上不可思議的一幕。

“嬸子，是動了，沒錯，我看到小江的手指動了。”棗花驚喜地握住李淑蓮的手，眼淚比之前流得更多了。

“快，趕緊去叫醫生。”李淑蓮趴在玻璃上，看著江小江微微顫動的手指，激動的不能自已。

棗花一抹臉上的淚痕連忙答應，不一會她便帶著醫生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檢查，測心率，量血壓，那個醫生在監護室里忙活了好大一會，才疲憊地摘下聽診器從監護室里出來。

“醫生，我兒子怎么樣？”李淑蓮迎上去，趕忙問道。

“奇跡，簡直是奇跡。”醫生摘下口罩，感嘆道，行醫治病這么多年，江小江身體上受到的傷害有多嚴重他心知肚明，之前說可能轉醒，與其說是自己的判斷不如說他是在安慰病人家屬。剛剛棗花去找他說江小江醒了的時候，他還不相信，然而檢查了江小江的身體之后，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醫學水平還是太淺顯，同時他也很慶幸，自己竟然能夠親眼目睹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跡。

“醫生，是不是小江他沒事了？”棗花看著醫生，紅腫的雙眼忽然燃起一團希望的火花。

點點頭，醫生說出了江小江的狀況，“病人的狀況很好，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蘇醒，但眼球已經有了畏光反應，身體也恢復了一定的意識，可以說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不出意料的話，應該很快就會徹底蘇醒過來，恭喜你們，可以把心放下了。”

棗花可以發誓，醫生的這番話是她這輩子聽過最開心的話，整整一天的祈禱與期待如今變成現實，讓她覺得身體陡然一輕，腳也軟了下來，癱倒在了冰冷地醫院走廊上。

“閨女，你沒事吧。”棗花的樣子把李淑蓮嚇了一跳，兒子康復的消息她還沒樂夠，怎么自己的未來兒媳婦又出了事。

“嬸子，我沒事，就是太高興了。”

自打入獄服刑的那天起，江小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睡過這樣一個好覺，睡夢中，他似乎變成了一條翱翔在天空中的巨龍，俾睨天下，俯瞰一切。

而當江小江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入眼的蒼白棚頂以及頭邊那些花花綠綠的線，讓他一下失去了對地點的判斷，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我現在是在哪？”

“小江，你終于醒了。”看著江小江睜開眼睛，棗花一下子撲到了江小江的身上。

而站在江小江病床周圍的其他人，各個也都是神色激動。

江小江還是沒有反應過來此時自己的處境，在記憶里，最后一個畫面是倉庫里的白熾燈還有那張說不出美丑的別致的臉蛋。而此刻棗花的激動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下意識地想抬手拍拍他，然而剛有一點動作，渾身上下便如遭電擊一遍，說不出的酸痛。

“哎呦。”江小江不由得痛呼了一聲。

“小江，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壓疼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棗花還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弄痛了江小江，臉蛋上布滿了惶恐。

“我沒事，你別擔心。”江小江笑著搖了搖頭。看到眾人總算沒那么激動了，正想問問自己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沒想到江小靈這時帶著醫生趕了進來。

“小江你別著急，先讓醫生檢查一下，有什么話咱們回頭再說。”林雪知道小江是個什么性子，笑著安慰道。

醫生檢查？

江小江看著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在自己的身上不斷擺弄著各種叫不上來名字的儀器，心里一陣苦笑。難道這世上還有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身體的人嗎？

只不過此時的江小江知道醫院里人多眼雜，有的事情不好明說，而且看著周圍關心自己的人也都想迫切知道自己的狀況，姑且忍耐一會，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