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許多年來,老夫人無不在為這件事傷神。
將這件事情一直掛念在心里,所以身體也被漸漸拖垮了,這喬慕兒,便是老夫人的心結。
老夫人卻是眼底黯淡了下,忽然將手抽回去,“陪我這老太婆作何?我已是風燭殘年,晴兒便是花樣年華,應當有自己的生活。”
轉身,拿起桌上的佛珠,閉上眼睛,捻著佛珠,卻是說道:“罷了罷了,我一遁入空門,這些凡塵俗世便已過去,我乃靜空!兩位施主若是要拜佛,邊去前堂拜佛,這里不是兩位應該來的地方。”
這就是下了逐客令。
攆人走了,看這般光景,喬南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了。
“母親,您這是何苦,如今您年事已高,不如跟兒子回去喬家好生休養,再說旁的!”
喬南這番話,可是發自內心想說的,如今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卻是越發差了,在這尼姑庵,這么偏僻,平時郎中來一趟,也是萬分不容易,在喬家的話,可以時常讓郎中上門,讓郎中看看,對老夫人照顧的倒也是周全。
如今這種情況,喬南卻是心里擔心,卻又無可奈何了,母親也是一樣的倔強,妹妹也是隨了母親這般倔強的性格,才非要嫁給永安伯。
“母親!”
砰的一聲,喬南忽然跪下了,“母親,還請您跟兒子回府吧!如今您的身子,卻是需要郎中好好診治,調養一番,母親您便跟我回去,若您不答應,兒子便在這里長跪不起!”
“兩位施主還請離開,若非如此,那只能請人來將二位……”
楊晚晴不知道,老夫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內心是什么感覺,但楊晚晴覺得,老夫人并不是真的想出家,做出這些事情,也不過是無奈之舉。
這么多年以來,老夫人一直在這尼姑庵里,日日懺悔,這其中的苦楚,怕是只有老夫人一人知曉,即便喬南是至親,對老夫人又有幾分了解呢?
“外祖母,您如今已經剃度,晴兒覺得很是遺憾,晴兒如今便有了婚約,怕是及笄后便要大婚,晴兒想著,若是晴兒成婚之日,外祖母能到場,該有多好。另外晴兒還想讓外祖母幫忙給晴兒掌掌眼,看看這男子到底是如何!”
楊晚晴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來,不過這一字一句的,皆是敲打在了老夫人心尖尖上。
“若外祖母能來,晴兒定是十分欣喜,希望外祖母可以好好考慮!”
“舅舅,這便是外祖母的選擇,我們還是尊重外祖母的選擇吧!”楊晚晴將喬南拉起來,忽然扯出一抹笑容,“舅舅,舅舅便與晴兒去前面祭拜上個香,希望外祖母可以健康順遂,希望母親在天有靈,可以保佑舅舅與外祖母身體康健!”
這話聽著,怎么都覺得不是滋味。
喬南卻也是點點頭,“母親,如果這便是您的選擇,兒子便是認下了。不過母親您的身體不好,還望您能好好保重身體,莫要再為當年之事掛懷于心!既傷身又傷神!母親既然不愿意下山,那么兒子回去之后,便請位郎中來這里尼姑庵里,好生照顧母親的身體!”
或許,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聽著他們漸漸遠離,老夫人卻是再也忍不住,回頭看,看著他們的身影,囁喏了下唇角,卻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楊晚晴與舅舅去了前面祭拜,對老夫人卻始終是放心不下。
臨走的時候,喬南卻是去找那姑子說了半天,問了好久,這姑子與老夫人倒是交好,所以老夫人的一些情況,這姑子倒是很了解,聽著喬南那般言辭,即便是姑子,到底也是人,是人便有心軟的時候。
“喬施主,年每年都往這里送大筆的香油錢,供著開支,上下對喬施主皆是感恩。不過那便是老夫人的選擇。老夫人近來身體卻是越發不好,卻更加堅定那份要出家的心思,堅持讓貧尼幫忙剃度!”
“若是喬施主能將靜空勸住,便是盡量勸住!靜空身子是越發不好,若沒有好的大夫診治,怕是時日無多!”
“言盡于此,這便是喬施主的家世,我本不便多言!阿彌陀佛!”
而后,這姑子便是走了,如今這情況,喬南倒是不敢走,卻也不能走了。
尤其是姑子剛才那話,如今老夫人時日無多,需要大夫診治!
楊晚晴將這一切盡數收入眼底,卻是陷入沉思,老夫人這病,多數也是心病,多年積壓出來的心病,心病一日不除,這身體便是一日日的被拖垮。
可剛剛,老夫人明顯是有些松動了。
其實楊晚晴有些能理解老夫人,多年心疾困擾,這凡塵俗世,對老夫人來說便是困擾,若老夫人真能放下,倒也是好的,偏生這老夫人放不下,也無力去改變了。
如今便是剃度,也無法真的遁入空門,忘卻那些往事。
離開尼姑庵,喬南卻是一直愁眉不展的,楊晚晴看著都覺得,很是心疼,往常舅父從不會如此,只有在外祖母跟母親那里,才會如此。
“舅舅,您有沒有想過,將外祖母帶下山。”
“自是想!你外祖母身子如此,若是繼續留在這里,怕是也沒幾天……”一想到這里,喬南有深深的恐懼感,父親已然離去,如今母親的身子又是如此。
“舅舅誤解了晴兒的意思!”
看喬南一臉不解,楊晚晴卻是神秘一笑,說道:“如今若想讓外祖母心甘情愿還俗下山,定是有著十足的難度,不知舅舅可想過別的法子?”
“晴兒是說,用強?”
楊晚晴點頭,“百善孝為先,雖說這樣做是違背了外祖母的意志,卻也是為了外祖母著想。外祖母多年在這尼姑庵里,這尼姑庵便也是外祖母一大癥結所在,外祖母定然也是不喜這尼姑庵,只是心中有愁緒,想找一地方躲避罷了。”
“此事倒也不著急,只是外祖母如今的身子骨,怕是經不起多少折騰,若要將外祖母帶下山,怕是要動些特殊的法子。”楊晚晴與喬南一起走著,一起下山,這路上,楊晚晴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喬南。
上馬車,馬車里很是靜謐,一路無言,楊晚晴卻是也不著急。
等回了喬府,楊晚晴下了馬車。
“晴兒,你方才說的,舅舅考慮好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晴兒還是一清白姑娘家,若真如此,怕是……”
此方法雖說能將老夫人引得心甘情愿離開尼姑庵,不過此事卻也是有風險的。
“晴兒不怕,只要能讓外祖母安然無恙,這等小事算得了什么?”
相比于失去外祖母這樣一個親人,她更想讓外祖母平平安安的活著,那才是自己想要的。
“舅舅,外面太陽烈,我們便是進去說話!”
楊晚晴這一提醒,喬南方才后知后覺的發覺,今日太陽烈的很,即便如今是太陽漸漸西落,卻仍舊是有著幾分悶熱。
“晴兒說的是,我們快些進去吧!”
可剛一進府,里面便是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你這賤人!竟是如此吃里扒外,這手竟是伸到了蘅蕪苑!膽敢在喬府行竊,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順著聲音看過去,楊晚晴原是也不在意,可見那熟悉的身影,楊晚晴卻是無法淡定,這不是劉氏?
便走過去,直接喊住管事,“住手!”
見來人是楊晚晴,管事先是愣了下,隨后便是恭恭敬敬的給楊晚晴施禮,“表小姐回府了!奴婢正在教訓下人!讓表小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