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原諒我了……”

Jay看著心不在焉的人兒，聽著她一遍遍呢喃著這句話，事情變成這樣，誰也不想的。

“染，你父親現在只是還不能接受，也許……”

“沒有哪個父親會接受自己的兒女亂倫的事情的。”

這無疑是致命的一擊，陸志恒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根本經不得一絲刺激了。

若是因此害了父親，那她就是罪人，是兇手。

又有什么顏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但你和陸慕白不是兄妹啊！”

不是兄妹……

Jay意識到什么，問道：

“陸慕白有沒有跟你說，你們兩個……到底誰不是……”

“我沒有問他。”

“染，為什么不問呢？”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早點弄清么。

這樣，就可以不用背負亂倫的罵名了。

陸安染只是搖頭，情緒有些崩潰——

“你有沒有想過，無論我和陸慕白之中哪個不是親生的，對于爸爸而言，是更致命的打擊。”

陸安染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也相信母親會是那樣的人。

可現在，陸慕白告訴她，彼此不是親兄妹，她就開始后怕了。

怕自己……

Jay點頭，說的也是。

一個是疼愛了二十多年的掌上明珠，一個是繼承了一切的陸氏總裁。

“染，這種時候你不該逃避了。”

難道，她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嗎？

真相，陸安染想過，可是往往這么想之后，就開始害怕。

如果陸慕白不是親生的，那么他的父親是誰，許茹念是不是真的對不起父親。

但如果……

她不是親生的，那么——

她又是誰呢。

……

醫院里。

陸志恒恢復了一些意識和精神后，就讓許茹念叫陸安染過來，但沒有通知陸慕白。

陸安染來時，就看到許茹念站在病房外，模樣凜凜。

“念姨。”

她走過去，低聲喚了這兩個字。

可換來的，只有對方的一聲冷笑。

“受之不起。”

如果可以讓許茹念選擇，她當初就該不顧一切的讓陸安染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留著她，繼續禍害別人。

現在好了，秦向遠就要去坐牢了，她的女兒也失去了一切，而陸慕白——

也將要因為她，毀于一旦了。

“陸安染，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想看到的？”

“……”

她選擇了沉默，也是無言。

從回來到現在，自認為沒有做錯什么，以為只要報復了那些對不起她的人，才能救贖自己。

可現在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沒有絲毫的快樂，沒有以為的那樣滿足。

因為，這場報復，是建立在傷害之上的。

秦阿姨，陸欣妍的孩子，還有……此刻的父親。

他們什么都沒有做錯過，不是么。

“他現在受不起刺激，說什么，你受著就是了。”

……

陸志恒靠著病床，看著進來的人兒，神色依舊冷然，不等她靠近半步，就先開了口——

“跪下！”

陸安染幾乎不敢抬頭看他的神色，垂首雙膝著地，跪在地上，不言不語。

“陸安染，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陸志恒已經沒有力氣打她罵她了，她不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是非錯對，應該清楚！

可是，她做了什么！

“對不起，爸爸……”

“別叫我那兩個字！”

他沒有這樣的女兒，沒有這樣大逆不道的女兒！

“陸安染，我不認你這個女兒，也沒有陸慕白那樣的兒子！”

他陸志恒，沒有兒女！

“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女人哽咽著，卻將自己要說的話，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是我先喜歡上他的，是我纏著他，要他和我……”

亂倫兩個字，她怎么也說不出了。

承認自己下賤不知廉恥，勾引自己的哥哥，和她亂倫，這樣的罪孽，她就是死了也還不清的。

“爸，我不配做您的女兒。”

她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和他，是什么時候的事？”

陸志恒知道，現在說什么做什么都無濟于事了。

但他，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陸安染咬唇，看著地板上的花紋，才緩緩開口：

“三年前。”

甚至是，更早。

三年前……陸志恒重重閉眼，只覺心絞痛得更加厲害了。

意識到什么，他聲音中都披上了一層顫意：

“你三年前宮外孕……”

陸安染的沉默已經給出了答案，陸志恒蹙緊眉頭，幾乎喘不上氣。

原來，那個讓他女兒遭罪的男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的兒子！

他竟然還去誤會了無辜的人，讓無辜的人，受此牽連！

“陸安染，你……！”

那絞痛的位置越發錐心，陸安染起身想去扶他，可是卻被他狠狠拽住手臂，青筋暴起，字字厲色：

“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陸志恒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不相信！

陸安染是什么性格他還會不了解么，她沒那個膽子敢做出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可是，陸慕白會！

“他恨我，所以強迫了你，是不是……”

恨，陸慕白恨他，恨他這個父親從小讓他流落在外，不管不顧。

他回來，就是要報復陸家，讓陸家，讓他，甚至讓他在乎的女兒都毀于一旦！

“不是這樣的……”

陸安染搖頭，不是這樣的，是她愛上了陸慕白，是她一個人的錯！

這時，門被人推開，出現在眼前的人，是陸慕白。

“是我逼她的。”

陸慕白眸色深邃，菲薄的唇輕抿成一條線，直視著病床上的男人，他的父親。

曾幾何時，他希望和那個男人之間，沒有絲毫的血緣關系。

可又慶幸，以陸家人的身份，認識了她。

陸安染看著他，盈眸中都是輕顫，一時失了聲音。

而手上的力道一松，陸志恒已經放開了她的手臂，森冷的目光看著陸慕白。

他就知道，他早該知道的。

“你說的沒錯，是我強迫她，逼她的。”

陸慕白不否認，因為所有的罪孽，都是由他開始的。

“不是這樣的……”

陸安染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說，可這并不是事實啊。

“陸慕白，你這個逆子！”

逆子？

陸慕白笑意涼薄，的確是逆子，可是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那渾身發顫的人兒，似乎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說，難道他真的恨爸爸嗎？

“染染，先出去。”

陸志恒單獨找她來，或多或少，是想逼她。

這種事，不該讓她一個女人擔著，他是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天。

她知道，不管陸慕白說什么，做什么，都是為了她。

可對上父親那失望透頂的目光，她就沒了再待在這里的勇氣了。

……

出了醫院，那窒息感才慢慢散去，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她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不知道，陸慕白會和父親說什么。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好像就只有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她的審判到來。

就算再次被趕出陸家，她也不會有怨言，因為——

她這次是罪無可恕了。

接到秦向遠電話的時候，她的頭發已經淋濕了，腳站的都有些麻木了。

手指在發顫，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別的……

“喂……”

“我想見你一面。”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沉沉的嗓音，盡是沙啞。

“我在醫院。”

她需要提醒這個男人，她現在的位置么。

在醫院，她的父親，變成這個樣子，秦向遠還有什么資格要求見她一面？

“在自首前，我想見你一面。”

秦向遠知道，他沒有資格要求她做什么。

只是怕，進去了之后，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走私軍火的罪名，就算再有勢力，也要坐上幾年牢的。

而這幾年，她定是不會去看他一眼的。

最終，還是不忍。陸安染不是不忍秦向遠，而是看在秦阿姨的份上，再去見他一次。

她沒有開車來，在醫院外打了出租車。

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那一輛白色的轎車，一直在監視著她。

陸欣妍握緊方向盤，看著那個女人上了一輛出租車，眼里都是憤恨的猩紅。

陸安染，你趕著去見誰……

不管你去見誰，那個人將會是你最后見到的人，你欠我的，我今天，要一次性全部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