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王府已經置辦了小王爺的喪禮,滿朝文武前來吊唁,老王爺得知她懷孕的消息,吩咐他莫要傷心過度,保重身子,保重孩子。
她追問月朗,小王爺是如何死的,月朗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她是從老王爺和永寧侯的談話之中聽到的。
原來當時永寧侯追擊敵軍,卻誤中敵軍圈套,陷入包圍圈,身懷六甲的南宮凌為救夫發動了她一手創建的閻寐閣所有力量,她指揮作戰的能力不輸男兒,可始終是身懷六甲,身子不方便,身體也不允許她操勞過度。
及時趕到的睿小王爺便代替了南宮凌的位置,領著援軍前往救助永寧侯,也是在那場大戰中,睿小王爺陣亡了。
自那之后,她便很少去永寧侯府了,到她懷孕八個月之時,她因想念小侯爺,便親自去打掃他的書房。
書房中每一個物件都是小王爺生前用過的,她一一撫摸,耳邊還時常回想著他那飛揚跋扈的笑聲,在無意之中,她發現了書房中的暗格,好奇之下,她將暗格中的東西取出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因為這一個暗格,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更徹底失去了睿小王爺。
小王爺平日性格張揚,看上去大大略略,可在那暗格之內,藏著一個深情不悔的男子。他將自己對南宮凌所有的感情都藏在這個暗格之中,里面有許多南宮凌的畫像,每一幅畫像都栩栩如生,有生氣的,有安靜的,有張牙舞爪的,有笑容可掬的……南宮凌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種情緒這里都有。
小王爺死的時候,她心里尚還覺得小王爺心中是有她的,可這一刻……心死如灰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欲哭無淚,心死如灰。
他的每一本手札中,從未提過她安云的只字片語。每一篇的字里行間,都是對南宮凌慢慢的愛意,他不敢表明,他怕失去在她身邊守護的資格,所以他只能將他對南宮凌所有的愛意深深的藏在這幽深的暗格之中,多少個夜深人靜的午夜,他獨自在此,書寫著對南宮凌的每一絲想念。
這一個暗格,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腹部的疼痛她甚至感覺不到,是眼前看見一地的殷紅鮮血,她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再醒來,她的腹部平平,孩子已經沒有了。大夫告訴她,那是一個即將足月的男孩。
她不怨嗎?不恨嗎?
她當然怨,可南宮凌對她和她一族的恩情尤在。
她自然是恨的,可彼時永寧侯府和忠勇侯府的權勢,她一個小小的王府側妃,還是一個失了夫君,沒有王府寵愛的女人,拿什么去恨?
可她終究無法再待在燕京城中,在一個雨夜,她獨自一人離開了燕京,而后遇上了蒼岳貴女,也就是如今的孟合太后。
如今的燕京城,提起安云這個名字,泛不起一點波瀾,甚至不會有人記得安云是誰,可在蒼岳,她是功臣。
多年前,蒼岳與大燕的那一戰,蒼岳大勝,永寧侯戰死,太子容桓入蒼岳做人質,蒼岳人手中的那張邊境布防圖,便是她安云所給。
整個蒼岳,除了孟合太后,沒有人知道安云是燕國之人。
當時的蒼岳大王要重賞于她,問她想要什么賞賜,她只說愿意永遠留在王宮伺候,請大王為她賜名。蒼岳大王欣然應允,為她賜名葉赫海蘭,并許她在王宮自由出入的特權。
回首過往,二十年過去了,她在蒼岳當了二十年的葉赫海蘭,安云這個名字像是前世一般,往事如夢,時光不曾繞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