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另一個她比較熟悉的群也不知道因為什么熱鬧起來了。
【生物科學學院總3群】
“隔壁物院今年又招了一堆和尚, 男女比例9-1。”
一石激起千層浪,群里很多人笑說發這句話的人嘴太損了,小心被隔壁報復——都是些沒什么營養的閑聊。不過晏藜有個怪癖, 就是喜歡沒事干的時候在群里潛水窺屏, 看見了好笑的東西還能愉悅一下。
婚禮群發了公告, 婚禮當天各流程的具體時間定下來了,意思是各部門就位,該幫忙的, 該吃喝敬酒的, 寫的清清楚楚。
是周六, 正好學校沒課,晏藜還在想要包多少份子錢,宿舍門開了——
程曼抱著一束花,另一手拎著的塑料袋里裝著燒烤店的那種錫紙盒, “來啊寶貝們, 我男朋友今天第一天和我約會, 請咱們宿舍吃的燒烤!
足足四盒, 葷素都有,還有三聽冰可樂。
唐凝歡呼一聲, 敷著面膜就過來了, 程曼看晏藜還在看手機, 摸過去摟住她脖子:“看什么呢,過來吃燒烤了!
唐凝嘴里咬著肉, 還能騰出空跟程曼聊天, “我說曼曼,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跟你上一個男朋友分手的,聽說這次這個是物院的, 有照片沒,給我們看看……”
程曼樂意得很,高高興興地摸出手機,先給離她最近的晏藜看。男孩子很干凈清爽,看著很明朗,站在程曼身邊,挺般配的。晏藜笑笑,點點頭,“挺帥的,配得上咱們曼曼的盛世美顏。”
唐凝一聽更興奮了,最愛的肉串都顧不上,趿拉著拖鞋就跑過來。
晏藜收拾自己的桌子,隨口問,“物院的啊,比你小一歲,大四?”
程曼搖頭,“研一了,他小時候上學早!
唐凝接著,“叫什么?”
“姜楠!
——————————————————————————————————————————————
姜楠到宿舍的時候正好八點過兩分,其他兩個人不知道去哪兒了,只有江卻在裝床簾。
研究生入學好幾天了,其他人都早早裝了床簾,只有江卻,不知道太忙還是怎么,今天才弄好。
他們是在同一個導師手下的,今年剛上岸,本科學校也不是同一個,所以算不上多熟稔。
而且主要是相處這兩天,江卻在他印象里就屬于高處不勝寒的那種人,不太好相處。姜楠看了看自己打包好的燒烤,還是算了,萬一人家不要,那不是自討沒趣。
正想著,電話響了,是程曼。
他接起來,刻意壓低了聲音,怕影響到江卻:“喂,曼曼,到宿舍了嗎……嗯,她們喜歡就好,改天我請你們宿舍其他人吃飯……”
電話那頭,程曼正讓唐凝她們和姜楠認識一下順便道謝,姜楠頗有些緊張似的,連連問好。到晏藜了,姜楠突然想起自己被子沒收,索性點了外放,拿著手機去陽臺——
經過江卻床位的這刻,女聲從電話里輕輕傳過來,帶著細微的電流聲:“你好,曼曼已經跟我們說過了,謝謝你的燒烤,很好吃!
江卻拉床簾的手猛地一頓,看向下面抱著被子和一堆衣服艱難挪動的姜楠。
他下床,從姜楠懷里接過一半東西,幫他把被子放到床上去。
姜楠倒有些受寵若驚似的,趕緊跟江卻道謝,時隔幾天,只有在入學那天跟姜楠報過名字的江卻,第一次開口:“……那個,剛才跟你打電話的,是你女朋友嗎?”
姜楠把衣服一件件掛到床下的連體柜里,“對,我女朋友,程曼!
江卻不動聲色,“剛開學沒幾天就找到女朋友了,是哪個系的啊……”
姜楠心思單純,江卻找他說話,他還挺高興的,“哦,生科院的,她們院女孩比咱們稍微多一點兒,回頭有合適的,我讓我女朋友給你也介紹一個!
男孩子嘛,湊到一起能說的東西,翻來覆去也就那幾樣。
江卻點點頭,“我剛才,好像聽見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就是你女朋友的舍友,她們叫什么啊,我在想會不會是我以前的同學!
姜楠想了想,“哦,那個女生,好像叫唐凝吧……”
晏藜并沒自我介紹,說話的時候姜楠又忙著收被子收衣服沒在意聽,唐凝稍熱情些,說的話也比較多,姜楠會錯意,就以為江卻問的是唐凝。
江卻垂下了眼,“噢,不認識,那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姜楠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稍微有點兒人氣的人又恢復成平時那種冷冷淡淡的模樣,轉身坐到自己那兒不動彈了,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怎么。
怪人。
姜楠搖搖頭,轉身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江卻無意識怔愣著,雙眼沒什么焦距。
又來了。那種一聽到任何關于她的事情后就會心慌意亂的感覺,又來了。
桌上充電的手機震動兩聲,江卻拿起來看,是孟則發過來的消息,“怎么樣,開學快一周了,找著她了嗎?”
人海茫茫,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找到。江卻不著痕跡地輕嘆一口氣,回復:“沒有!
那頭秒回,“雖然你沒找到我挺替你難過的,但是我和程圓圓都來北京了,你確定不來參加婚禮,跟我們再聚聚嗎?”
江卻打了兩個字,“不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刪掉,“好,有空的話我就去。地址發給我!
發送成功,江卻扶著額頭閉眼,有些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
有時候他真挺恨自己這么沒骨氣的,都找了那么久沒找到,他還是會對一切對方可能出現的地方抱有希望和幻想。每一次高中同學聚會都參加,然而五年過去,沒有再見過哪怕一面。
………
到周五晏藜的報告才真正通過,想想明天還要參加婚禮,她沒回宿舍,去了冬安姐買在學校附近的公寓。
家里的鑰匙一式兩份,所以晏藜進屋的時候,家里的家具家電什么的已經都擺好收拾好了,可以拎包入住那種。
這晚她久違的做了個噩夢——可能是睡之前因為曹晚玉和楊文彬想起了高中時候的事,她夢見自己被江卻害得很慘,也沒能通過讀書改命,在趙文山的巴掌重重的落下來之前,她驚醒了。
周圍很靜,除了她漸趨平緩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再沒有別的了。
床頭的小夜燈散發著幽幽的黃光,晏藜開了床頭燈,坐起來喝水。
一整夜都沒睡好,不間斷的光怪陸離的夢,醒了再睡過去,不久后又醒來。天邊終于泛起一絲絲魚肚白的時候,晏藜看了一眼手機,五點多點兒。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爬起來——失眠的時候最怕怎么熬都熬不到早上的無盡的夜了,天亮簡直就是救贖。
大喜的日子,晏藜沒穿太素,粉藍漸變的連衣裙,像在身上穿了盛夏傍晚的云。前幾天冬安姐送的首飾也能用上了,她仔細挑了和衣服配起來和諧的手鐲和項鏈。
婚禮現場的那家酒店,晏藜沒去過,打車跟師傅一說,對方立刻就知道了:“姑娘你是去參加婚禮的吧,出發的挺早。不過也好,再等會兒啊,國道又該堵了!
晏藜應了兩聲,看見群里通知,來了酒店可以先去賓客廳等著,新郎新娘的同學可以去后面的化妝間看看。
她其實還有點兒恍惚,感覺和曹晚玉做前后桌同學還是前不久的事,為他們當初早戀被抓的事情擔憂也是前不久的事,但竟然現在已經要結婚了。
到了酒店,門口就有迎賓的,晏藜把紅包遞過去,門口寫禮單的人看那么厚一沓,眼都直了。
晏藜這次隨份子,沒用祝家的錢,都是她本科時候拿的獎學金和做助教的工資,那是她存著打算將來還給冬安姐的——雖然肯定還不完就是了。
引她進去的人給她指了指待會兒婚禮進行的大堂,然后指了下角落一個側門:“您穿過這道門,往前走兩步就是新娘的化妝間了。”
晏藜多嘴問一句:“那化妝間里現在是不是人很多?”
“對,新娘的姐姐和閨蜜都在里面,不過您既然是新娘的同學,也可以過去沾沾喜氣嘛!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當初上學的時候晏藜在班里人緣就一般般,認識的人也不多。她想了想,還是打算先坐一會兒,等來的人稍微多一點兒了,她可以找個人結伴過去。
要是圓圓在就好了。她不由得想著——她肯定不會讓晏藜這么尷尬地獨自坐在這兒的,那小姑娘一向大大咧咧,跟誰關系都好。
坐了有半個小時,晏藜把會場有多少個氣球都數清楚了,人來人往,沒幾個眼熟的。她索性站起來,舒口氣就往那道側門去。
怎么說還是先過去見見晚玉吧,來都來了。
推開門的一刻,晏藜聽見那邊電梯口“!钡囊宦暎乱庾R看過去——
下一秒愣在原地,手無意識松開,那道厚重的門慢慢彈了回去。
電梯下來三個人,嘻嘻哈哈地笑著說什么,抬眼看見她,也俱是定在原地。
這一瞬,似乎時間都靜止了。
好幾年沒見過面的人,重逢時似乎都應該是轟轟烈烈的,但其實只有短短幾秒,心里驚濤駭浪地把前緣在心里過一遍,恢復理智了,只會淡淡地說一句:
“好久不見!
在這里遇見江卻他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這世上沒有久別重逢的因緣,只有路窄的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