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不易, 生存艱難,請到晉江多做支持。 她也意識到, 當年衛家滿門被追封爵位,絕不只是因為衛韞成為良將, 君王抬舉的結果。
重生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對的,是她太自負,太相信自己已經得到的消息, 以為自己重生回來, 就能扭轉局面。
她閉著眼睛, 調整著呼吸, 旁邊衛秋衛夏、長月晚月等在她后面,衛秋的面色有些壓不住焦急, 他小聲道:“少夫人, 這樣的消息我們不能鎖。”
“我知道。”
楚瑜睜開眼, 吐出一口濁氣,隨后道:“我這就去找婆婆, 在此之前,這個消息, 誰都不能知道。”
衛秋有些為難,這樣的消息太大了, 然而衛夏卻鎮定下來,恭敬道:“是, 謹遵少夫人吩咐。”
楚瑜點了點頭, 疾步朝著柳雪陽的房間走去。
衛府老太君平日并不在華京, 而是在衛家封地蘭陵養老,如今家中真正能做決策的就是柳雪陽。楚瑜清楚知道當年衛家要面臨什么,也知道柳雪陽做了什么,她不是一個能忍的女人,而且作為衛韞和衛珺的母親,她也不愿讓柳雪陽面對剩下的一切。
她走到柳雪陽房間,甚至沒讓人通報就踏了進去。柳雪陽正躺在榻上聽著下人彈奏琵琶,突然聽得琵琶聲停下,她有些疑惑抬頭,便看見楚瑜站在她身前,面色冷靜道:“婆婆,我有要事稟報,還是屏退他人。”
柳雪陽愣了愣,卻還是朝著旁邊人點了點頭。
旁邊侍從都退了下去,晚月和長月站在門前,關上了大門,房間里就留下了柳雪陽和楚瑜,柳雪陽笑了笑道:“阿瑜今日是怎么了?”
“邊境來了消息。”楚瑜開口,柳雪陽面色就變了。
身在將門,太清楚一個要讓周邊人都退下的邊境家書意味著什么,楚瑜見柳雪陽并沒有失態,繼續道:“昨日我軍被圍困于白帝谷,小七帶兵前去救援,但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柳雪陽坐直了身子,捏著桌子邊角,艱難道:“被困的……有幾人?”
“除小七以外,公公連同六位兄長,七萬精兵,均被困在其中。”
聽到這話,柳雪陽身子晃了晃,楚瑜上前去,一把扶住她,焦急出聲:“婆婆!”
“沒事!”柳雪陽紅著眼眶,咬著牙,握住楚瑜的手,明明身子還在顫抖,卻是同她道:“你別害怕,他們不會有事。如今我尚還在,你們不會有事。”
“何況,”柳雪陽抬起頭來,艱難笑開:“哪怕是死,他們也是為國捐軀,陛下不會太為難我們,你別害怕。”
楚瑜沒說話,她扶著柳雪陽,蹲在她身側,抿了抿唇,終于道:“婆婆,這個時候,這些消息就不外傳了吧?”
“嗯。”
柳雪陽有些疲憊點頭,同她道:“這事你知我知,哦,再同二夫人……”
“婆婆!”楚瑜打斷她,急促道:“我來便是說這事,如今這種情況,梁氏絕不能再繼續掌管中饋。”
柳雪陽有些茫然,楚瑜試探著道:“婆婆,梁氏這么多年一直有在衛府濫用私權貪污庫銀,這點您知道的,對嗎?”
“這……”柳雪陽有些為難:“我的確知道,也同老爺說過。但老爺說,水至清則無魚,換誰來都一樣,只要無傷大雅,便由她去了。”
“可如今這樣的情況,還將如此重要之事交在這般人品手里,婆婆就沒想過有多危險嗎?!”
“這……”柳雪陽有些不明白:“過去十幾年都是如此,如今……”
“如今并不一樣,”楚瑜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還是決定攤開來說:“母親,我這邊得到的消息,此次戰敗一事,可能是因公公判斷局勢失誤所致,七萬軍若出了事,賬可是要算在衛府頭上的!”
聽到這話,柳雪陽面色變得煞白,她顫抖著聲:“怎么可能……”
“這樣的消息如果讓梁氏知道,您怎么能保證梁氏不趁火打劫,卷款逃脫?若梁氏帶走了府中銀兩,我們拿什么打點,拿什么保住剩下的人?”
楚瑜見柳雪陽動搖,接著道:“婆婆,錢財在平日不過錦上添花,可在如此存亡危機之時,那就是命啊!您的命、小七的命、我的命,您要放在梁氏手里嗎?!”
聽到這話,柳雪陽驟然清醒。她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她扭過頭去,看著楚瑜:“那你說,要如何?”
“若婆婆信得過我,后續事聽我一手安排,如何?”
柳雪陽沒說話,她盯著楚瑜,好久后,她道:“你既然已經知道前線的消息,便該明白,那七萬軍無論還留下多少,衛府都要獲罪,為何不在此時離開?”
楚瑜沒明白柳雪陽問這句話的含義,她有些茫然:“婆婆這是什么意思?”
“你若想要,此刻我可替我兒給你一封休書,你趕緊回到將軍府去,若我兒……真遇不測,你便可拿此休書再嫁。”
柳雪陽說著,艱難扭過頭去:“阿瑜,你還有其他出路。”
楚瑜聽了這話,明白了柳雪陽的意思。她低下頭去,輕輕笑開。
“我答應過阿珺……”她聲音溫柔,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叫衛珺的名字。她其實從來沒有與衛珺單獨相處過片刻,然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從她嫁進衛家那一刻開始,她內心就覺得,她希望這一輩子,能在衛府,與這個家族榮辱與共。
這是大楚的風骨,也是大楚的脊梁。
前一百年,衛家用滿門鮮血開疆拓土,創立了大楚。
后面十幾年,到她死,也是衛韞一個人,帶著衛家滿門靈位,獨守北境邊疆,抵御外敵,衛我江山。
她上輩子耽于情愛,沒有為這個國家做什么。
這一生她再活一世,她希望自己能像少年時期望那樣,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欽佩衛家人,也想成為衛家人。
于是她低下頭,溫柔而堅定道:“我要等他回來。”
生等他來,死等他來。
柳雪陽眼淚瞬間奔涌而出,她驟然起身,急忙進入內閣之中,找出了一塊玉牌。
“這是老爺留給我的令牌,說是危難時用,衛府任何一個人見了,都得聽此令行事。我知道自己不是個能管事兒的,這令牌我交給你。”
柳雪陽哭著將令牌塞入楚瑜手中:“你說做什么吧,我都聽你的。”
楚瑜將令牌拿入手中,她本是想要柳雪陽聽她的一起去拿下梁氏,然而如今柳雪陽卻如此信任她,卻是她意向不到的。
她有些沙啞道:“婆婆……你……”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柳雪陽握住她的手,眼里滿是期盼:“我知道,你一定能等到阿珺回來。”
她盯著楚瑜,強笑開來:“總該能回來幾個,對不對?”
楚瑜看著面前女子強撐著的模樣,殘忍的話壓在了唇齒間,最后,她只道:“婆婆,無論如何,阿瑜不離開。”
柳雪陽低著頭,拼命點頭:“我知道,我不怕的。”
“婆婆,”楚瑜抿了抿唇:“我如今會去用貪污的罪名將梁氏拿下,等一會兒,您就去將五位小公子帶出華京,趕路去蘭陵找老夫人吧。”
聽到這話,柳雪陽睜大了眼:“你要我走?”
“五位小公子不能留在華京。”
楚瑜果斷開口。
她不知道局勢能壞到什么程度,只能讓柳雪陽帶著重要的人提前離開。
柳雪陽還想說什么,楚瑜接著道:“您是阿珺的母親,是衛府的門面,如今誰都能受辱,您不能。您在,他日小七回來,您就是傀儡,是把柄。而五位小公子在華京,也就是等于衛家將滿門放在天子手里。”
“婆婆,您帶著他們離開,若是有任何不幸……您就帶著他們逃出大楚。”
“那你呢?”
柳雪陽回過神來:“你留在這里做什么?”
“我在這里,等衛家兒郎回來。”楚瑜堅定出聲:“他們若平安歸來,我接風洗塵。他們若裹尸而歸,我操辦白事。若被冤下獄,我奔走救人;若午門掛尸,我收尸下葬。”
楚瑜聲音平靜,所有好的壞的結局,她都已經說完。
她看著柳雪陽,在對方震驚神色中,平靜道:“身為衛家婦,生死衛家人。”
楚建昌重承諾,既然答應了顧家,不管顧家如何,都不會反悔。
謝韻聽楚瑜說起楚建昌,露出惱怒之色來:“那只老牛,你們姐妹別管他,有我擔著,別怕出事!阿瑜啊,阿錦的婚事……”
說話間,門外便傳來了楚建昌的笑聲。楚建昌帶著楚臨陽、楚臨西兩兄弟走進來,楚瑜等人趕緊站起來行禮,楚建昌見到楚瑜,很是高興,拍著楚瑜的肩膀道:“精神頭不錯呀!”
楚瑜和楚錦兩姐妹,楚瑜自幼跟在楚建昌和楚臨陽身邊,十歲之前幾乎都是在邊境長大,楚建昌不知道怎么養女兒,便當做楚臨陽一般養大。而楚錦則是一直跟著謝韻待在華京,因而雖然是親姐妹,卻是截然不同的性子,父母態度也是全然不同。
楚錦愛哭易傷感,楚建昌是不敢罵也不敢說,但楚瑜不同,在楚建昌心中,這女兒和自家大兒子沒什么區別。
楚瑜被這么結結實實拍了幾巴掌,面色不動,笑著道:“父親今日回來得甚早。”
“知道你要來,”楚建昌坐到椅子上,楚錦給他倒了茶,楚建昌喝著茶道:“我便帶著你兄長先來了。”
“阿瑜。”楚臨陽嘆了一聲,眼中帶了些無奈:“你受委屈了。”
他也是武將出身,自然知道衛珺的不得以,倒也不是怪罪衛珺,只是疼惜自己這個妹妹嫁了個同自己一樣提著腦袋過日子的人。
楚臨陽與楚瑜感情好,從小就是他照看她,可惜楚臨陽上輩子死得太早,不然楚瑜也落不到那樣的地步。
楚錦聽到大哥嘆息,便知道楚臨陽是心疼他,心里又酸又暖,溫和道:“能嫁到衛家是華京多少姑娘盼都盼不來的福氣,阿瑜心里歡喜著呢。”
見妹妹并沒有如他想象那樣難過,楚臨陽放心不少。楚臨西探過身子來,卻是問謝韻道:“母親,你們方才在說什么呢?”
謝韻有些尷尬,當著楚建昌的面,謝韻是不太好意思提給楚錦找下家的事的。
楚錦抿了抿唇,也沒言語,楚瑜卻是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笑著道:“在說阿錦的婚事。”
“也是,”楚建昌點點頭:“阿錦和楚生也是到了婚配年紀了,當初便是說好等你出嫁,便安排阿錦和他的婚事的,我這就讓人休書去給楚生,如今楚家落難,楚生這孩子心高氣傲,怕是會擔心我們悔婚,不肯主動來提。”
說著,楚建昌便朝楚臨陽道:“臨陽,這事兒你去……”
“父親!”
楚錦有些站不住了,這畢竟是她婚姻大事,哪怕她一貫忍得住,如今也是忍耐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