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條命去換另一條命……值得么？”秋小落的聲線嘶啞，她的腦海里全是寧安的慘狀，揮之不去，逃不開躲不掉。

“值得。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值得。如果事情順利，我本不打算用寧安的命去換你的安全，可沒有辦法，這么多年在秋家，你唯一關切，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只有寧安。但凡你有一點心思放在我的身上，那么，會用一條命換你一命的人，就不會是寧安，而是我。很可惜，你并不關心我，或者說，你從未把心交給過我。”

秋離這番話糾葛著秋小落來九州大陸之后最深的痛苦，可卻同時夾雜著秋離自己深深的情誼，秋小落竟然從來都不知道……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秋離對她的感情從來都不單純……

“秋公子，你是小落的親哥哥。”鳳輕鴻自然也聽出了秋離的弦外之意，他的表情變得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秋離看著秋小落，目光深切：“她不是秋家人，里面躺著的人那個人才是小落的生父，秋延不過是穆弱桐的一個幌子罷了。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了。”

“秋離，我不想殺你，但是寧安……她……”秋小落的雙目不知何時變成了淺淡的黑色，她的聲線如同深冬冰雪，帶著徹骨的寒意，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一頭栽倒在桌上了。

秋離怔了怔：“少莊主，你做了什么？”

“小落的情緒太激動了，我怕她做出什么過繼的事情來，所以剛才給她吃的藥是凝神定志的。”鳳輕鴻再次拿出那顆藥丸，放在手心轉了轉，遞給了南宮冥：“小冥，你知道這個藥的。”

“嗯。我在九州大會上身受重傷，在玄焰山莊養傷之時，就常吃這藥凝定神智，免得自己痛暈過去。”

“小落也知道，但是她剛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給她的是什么藥。”鳳輕鴻苦笑一聲，說道：“秋公子，你今天既然跟小落攤了牌，那么我也可以跟你說一件事。我娘，在小落這回出來之前，為她卜了一掛，卦象顯示……小落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意念，很可能就會變成……妖尊。”

“所以你才開導她要做一個好人？三叔，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根本不知道。”南宮冥第一個被鳳輕鴻的話驚到，他的言語之中滿是對鳳輕鴻隱瞞的不滿。

“這件事情其實也快要瞞不住了，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小落的眼睛已經變成了淺黑色，黑白兩色心火意味著什么，大家應該都知道。所以這個藥我便隨身攜帶著，只要她不會一直處于過于激動亢奮的狀態，那么她就不會過快變成妖尊。為了小落這一卦……江南柳家才在我娘沒有嫁給我爹的時候，就與母親斷了聯系與親緣關系。”鳳輕鴻提到母親的往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反倒沒有那么難看了，對于母親做出的選擇與柳家的決定，鳳輕鴻長大之后，也就明白了。

“妖皇與妖尊？”南宮冥咀嚼著這兩個名詞，不由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兩個人碰在一起，誰會勝還真說不準。”

秋離睨了一眼南宮冥：“說不準？妖皇陌焚當年就是借用了天罰劍的威力，才得到能夠與妖尊比肩的能力，現如今妖皇沒有了天罰劍，他根本就沒有與妖尊一戰的實力。只是……這么多年來，秋家頂尖者都成了妖皇的食物，妖皇或許已經有了比以前更加厲害的力量也未可知。”

“到現在為止，妖皇所呈現出來的心火狀態沒有一點黑色跡象，我衛家皇族的確不太管九州之內的械斗，但是妖皇對九州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傷害，所以衛家也從未置身事外，皇族眾人查探的結果的是，妖皇暫時還沒有能夠抗衡妖尊的力量。”衛宵燭作為皇太子，擁有九州最為強大的勢力，他們若是不愿意動用這種力量也就算了，一旦動用，普天之下莫敢不從。

衛宵燭既然敢這么說，顯然是已經可以確定現在的情況是什么樣的了。

“聽太子這么說，似乎有陌焚殘魂的下落？”秋離立刻抓住了衛宵燭這句話之中的中心思想。

衛宵燭頷首：“有，陌焚的殘魂一共分成了八份，現在已經有四份被陌焚找到并且收藏起來了。”

“其余人尚且沒有著落？”

衛宵燭搖頭：“已經盡力去找了，但是的確還沒有消息。”

“既然如此，還要勞煩太子多費心，玄焰山莊也會鼎力協助的。”鳳輕鴻說完，指了指秋小落說道：“我帶小落先去休息，藥效上來之后，她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了。”

“水謝閣邊上有一個聽云軒，你們便去那里休息吧。”衛宵燭喚來侍女領著鳳輕鴻去邊上休息，鳳輕鴻便同眾人告辭離去了。

離開眾人之后，鳳輕鴻背著秋小落進了不遠處的聽云軒。

他遣散宮女，將秋小落安放在榻上之后，神情變得很是凝重。

他的確對外頭那些人說了實話，可卻不是全部的實話。

喂給小落的藥丸是鳳鳴讓玄字號門人快馬加鞭特地送來的，這一次制成的藥丸里頭有方元配合鳳鳴一起添加的幾味藥材，藥效非同凡響，為的就是壓制秋小落體內的黑巫之力。

秋小落的母親是妖界巫女，秋小落也繼承了梧桐的力量，隨著現在小落的年紀漸漸到了，她血脈里的巫女力量也會漸漸覺醒，一旦巫女力量覺醒，那么只要陌焚吸干她的血，就可以獲得與天尊抗衡的力量。

至于所謂的妖尊……的確曾經存在，可妖尊并不是秋小落。

秋小落眼底的淡黑色心火，并非是妖尊的力量，而是巫女的力量。鳳輕鴻不敢相信他們，如果暴露了秋小落的巫女身份，那么陌焚也好，秋池也罷，定然不會放過她，這是鳳輕鴻乃至整個玄焰山莊都不愿意發生的事情。

鳳輕鴻能做的只有保護好秋小落，無論用什么辦法，無論撒什么樣的謊。

可看著這樣沉沉睡去的秋小落，鳳輕鴻的心里到底還是染上了一層難過。

如果有一天，小落發現自己的黑色心火居然是傳承于自己的母親，而且她還是喚醒陌焚的最后一個關節，她該有多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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