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這是我救你的第二條命，秋姑娘可要記好了。”鳳輕鴻對秋小落的話根本無動于衷，反而正兒八經的又提起了這件事:“三條命，三份情，秋姑娘別忘了。”

提到命這個字，秋小落緩緩垂下了眼瞼，長長的睫毛上下翻動，心中不免再次涌動起悲慟。這一場夢，再次醒來的時候，寧安仍然已經歸去，她不是秋家的秋小落，也再也找不回秋家的寧安了。

“小落，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自從親眼見到秋小落月色下那一笑，鳳輕鴻對秋小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發現，秋小落不僅僅是一個毒舌又有些高冷的女孩子，她其實很多愁善感，心底也十分柔軟。

這么一個強悍的能力包裹下的心，實際上溫暖如春。

秋小落搖了搖頭:“沒有，沒事，上一回你非要救我，我并不高興，然而這一次，我由衷感謝你。鳳公子，秋小落，欠你一命。”

“這么客套干什么？小落，我跟你說句實話，你經脈斷裂十分嚴重，即便我父親，也未必能保證讓你痊愈，你極有可能未來會同我一樣，無法修煉任何修仙法門。”鳳輕鴻語氣嚴肅了些許，鄭重其事地向秋小落說明了情況。

他本以為秋小落多多少少會有些難過，可沒成想秋小落不但沒有難過，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這樣也挺好。”做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重操舊業，驅魔為生，遠離人世紛擾，遇不平則平不平，未嘗不是一件快事。更何況……秋小落知道，鳳凰仍然與她共生，即便經脈俱斷，鳳凰心血仍然能為她所用。

“你實話跟我說，到底是誰下這么重的手，把你的經脈震成這樣？秋延，還是秋育？”

秋小落微微抬起眸子，清澈的眸光落入鳳輕鴻的眼底，她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自己動的手。”

這個回答大大出乎鳳輕鴻的意料，即便沒人攙著他，他仍然第一時間從座椅上蹦了起來:“你說什么？你自己？”

“我殺了秋木原和秋碧，犯下秋家家法大忌，所以就自斷經脈離開秋家了。”秋小落語氣淡淡，仿佛說的事兒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一般。

鳳輕鴻凝望著秋小落:“發生了什么事么？”

秋小落神色一暗，可到底，還是將整件事一五一十，統統說給鳳輕鴻聽了。她的心不是鐵石，她也會難過，可寧安死了的那一刻，她的心變硬了。

鳳輕鴻靜靜聽著秋小落的敘述，聽到她將寧安埋葬，他終于忍不住沉沉一嘆:“逝者已逝，寧安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你如此難過的。”

“難過？我不難過了。寧安已經死了，我的夢也醒了。既然這世界強者為尊，那我就要做人上之人。就算經脈俱斷，我也是九州大陸唯一一個能使用符咒的人，這天，這地，這世界，遲早有一天都要認得我秋小落。秋家人，也遲早要跪在寧安的墳前，為寧安添香守靈。”

秋小落一字一句，言辭犀利。不知為何，聽著秋小落這番言語，鳳輕鴻似乎當真看到了秋小落的未來。

那個秋小落，翱翔于九州三界，睥睨四海，天下為尊。

“你會做到的。”鳳輕鴻眼前一花，那些隱隱約約的畫面又突然消失，他晃了晃腦袋，懇切無比地對秋小落說道。

“借你吉言。”秋小落隨意應聲，顯然只是把鳳輕鴻所說當成了安慰之詞，并沒有真的聽進心里去。

“莊主，夫人到。”外頭傳來了守衛的呼喝，鳳輕鴻愣了愣，馬上立定站好，那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虛弱到要人攙扶的人。

外頭傳來了一輕一重兩個腳步聲，能明顯聽出來人一男一女，而且男的修為深厚，女子粗通毛皮。

秋小落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門上，不多時，房門開啟，一對夫妻從門外踏過門檻，走了進來。

“爹，娘。”鳳輕鴻見他們進來，立刻磕頭便拜。身著淺綠色襦裙，儀態優雅的女子一下托住了鳳輕鴻，不讓他跪下去。

“輕鴻，你傷勢未愈，怎么就到處亂跑了？是不是連你也不聽娘的話了？”那女子啟唇，聲音柔弱且溫和，仿佛涓涓細流安靜流淌，聽起來格外舒服。

“兒子怎么敢？只是聽到秋姑娘蘇醒的消息，兒子喜不自勝，您看，我這不是挺好的么？”鳳輕鴻轉了個圈，語氣格外討好。

那女子點了點鳳輕鴻的鼻尖，斥了一句你這孩子，可話語中仍是寵溺滿滿。

鳳鳴看著妻兒如此，咳了咳，說道:“是，是挺好的，好到在自己房中暈過去，身上破了幾處皮啊？輕鴻，你自小身子骨弱，不能這么糟蹋自己。雖說我不介意，可你母親，聽到你暈倒的消息，差點又犯了病。就算不為自己，你也該為你母親想想。”

“是，孩兒知錯了。以后孩兒絕不任性妄為，可這次的確是特殊情況，人命關天，兒子不能不盡力。否則，秋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鳳輕鴻指了指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秋小落，繼續說道:“秋姑娘現在的情況比小冥還嚴重，玄焰山莊乃是天下第一莊，難道不該救助逍遙游的紫霄長老么？”

“紫霄長老？輕鴻，這件事你可從未跟我說過。”鳳鳴怎么也想不到兒子帶回來的這么個最多也就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居然會是名震天下的逍遙游長老。據他所知，逍遙游門內的長老之位早就空缺幾十年了。秋小落看來遭遇非凡啊。

“這事兒不是太重要，總之，咱們玄焰山莊救了他們的紫霄長老，少不得逍遙游要賣一個人情給我們玄焰山莊。”鳳輕鴻滔滔不絕地說著，秋小落在床上聽著聽著就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這會兒倒是懂得拿他做文章了，若是他早就想到這一層，沒道理不在一開始就告知鳳鳴。

鳳鳴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便也沒有戳穿兒子的話，轉身看向床榻上的秋小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