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與楚華嵐又是親兄弟,不是嗎?這又是為何?”
沈月儀提出自己的疑問,若是魔殿千百年來一直沿襲舊制,那么楚榮軒與楚華嵐又是怎么回事?
楚榮軒一笑,對沈月儀解釋道:“魔殿先祖在世之時,門中眾人皆恪守門規(guī),偶爾有一兩個越了雷池之人,都被門主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懲罰,殺雞儆猴之下,魔殿之中,人心惶惶,都不敢逾越半步。”
楚榮軒喝了一口茶,又繼續(xù)說道:“只是后來,魔殿先祖去世之后,新一任的魔殿主人繼任,開始之時,是明確規(guī)定要沿襲舊制,可是新主的手段并不如先祖一般雷霆,久而久之,便也放開了情愛之禁,一直到了后來,魔殿中人皆可結(jié)婚生子,繁衍后代,而魔殿的新主便是由舊主的子嗣中挑選。”
沈月儀低頭笑了笑:“這倒也合情合理,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性,若強(qiáng)行壓制,最后必定會反其道而行之。”
這世間,可能唯有情愛與欲望是不能掩飾的。
“想來,后來魔殿也并不只是做那些燒殺搶掠之事,否則必定會引起各方討伐,人人得而誅之,又怎會存在那么久?”
沈月儀若有所思道。
“不錯,后來魔殿眾人皆覺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便開始在江湖之中擴(kuò)充自己的產(chǎn)業(yè),不在以殺人越貨為主要的經(jīng)濟(jì)來源,而是改為了囤寶經(jīng)商。”
沈月儀記得先前夜探魔殿之時,方瑾澤曾與她說過魔殿的地下城中藏著許多財寶,而魔殿的財力雄厚更勝于月宮,這么說來一定是這么多年苦心經(jīng)營的結(jié)果。
“要說起來,魔殿今日能有如此雄厚的財力,還要多虧了前朝。”
楚榮軒復(fù)又開口說道。
“前朝?”
沈月儀在心中微微沉吟,之前是聽方瑾澤說魔殿與前朝有何淵源,不過他只是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沈月儀也未曾細(xì)問。#@$&
前朝覆亡之時,有人從宮中帶出了大批寶藏,藏在魔殿的地下城之中,而后那人仙去之后,魔殿便私吞了這筆財產(chǎn),借由這批寶藏發(fā)家致富,才有了今日各方勢力都想拉攏的財力。”
原來如此。
“如此說來,魔殿被稱為神棄之地,一來是因為此地有魔障,二來便是因為魔殿先祖本來就是墮入魔道之人。”
“可以這么說,”楚榮軒嘆了一口氣道:“魔殿先祖創(chuàng)立魔殿之時,曾經(jīng)屠殺了許多無辜百姓,創(chuàng)下許多的孽障。”
“故而,有人曾說,魔殿眾人皆被詛咒,此生此世,無論心中是否向善,手中是否沾染鮮血,都注定是孤苦命格,要為死在魔殿手中的冤魂償命。”%&(&
楚榮軒的眉梢泛起一絲落寞。
原本他是不信這些無稽之談的,可是到了如今,魔殿搖搖欲墜,他與楚華嵐兄弟相殘,自己心愛之人卻又愛而不得,他倒有幾分相信,是否自己的命運(yùn)真是被那些冤魂所詛咒了?
“怎么會?”沈月儀連忙否認(rèn)道:“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神明,可以操控凡人的命運(yùn),如果真是有,那我便也只相信一句話。”
“什么話?”楚榮軒抬頭看她。
沈月儀正了正神色,一字一頓地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不論魔殿先祖曾經(jīng)做過什么,他已經(jīng)故去,他所做的罪孽也應(yīng)當(dāng)隨他而去,如塵土一般消失在天地之中,怎會要子孫后代再來償還?
況且你心地善良,又有憐憫之心,這樣的人,若是還不能得到一個好的結(jié)局,那便真是蒼天無眼。”
楚榮軒聽完沈月儀這一番話,心中頓覺溫暖:“謝謝你如此寬慰于我,以往從未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楚榮軒自小在魔殿長大,跟著他與楚華嵐的長老,從小便對他說,魔殿之人身上皆懷詛咒,一生不得善終。
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拉更多的人與他們一同陪葬,唯有如此才能獲得快感。
可是楚榮軒總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么不對,所以他選擇寄情山水,遠(yuǎn)離魔殿。
本以為如此,便能逃開自己的宿命,沒有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后,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拉扯著他,還是將他拉回了這個宿命之地。
“不,”沈月儀突然拔高了些音調(diào),對他說:“我并沒有在寬慰你,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一定要信我,若說起命格來,我的命格只怕更不好,幼年喪母,又不得父親疼愛,一個庶女在沈府之中,孤零零地受人欺凌,到了如今,連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都不知道,還身懷謎團(tuán),饒是如此,我也從未覺得自己的一生便要如此下去,心中從未放棄希望。”
心懷悲憫之人,最終定會與心懷悲憫之人相遇。
偶有波折,最終也一定會柳暗花明。
“你從前是如此豁達(dá)樂觀之人,怎么經(jīng)歷了一點小小的風(fēng)波之后,便開始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了起來,這可不是我認(rèn)識的楚大公子。”
楚榮軒聽罷她的話,愣了愣笑道:“不錯,你說的不錯,是我糊涂了,怎的被這些奇怪的心思牽著鼻子走?”
“”如今我應(yīng)當(dāng)想的是怎樣收服魔殿,怎樣帶領(lǐng)魔殿眾人,將魔殿好好地整頓一番,再也不步先祖的后塵。事在人為,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沈月儀朝他笑了笑說道:“這樣才對,這才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楚榮軒。”
帳外寒鴉滿天,盤旋于空中。
沈月儀探頭看了看,對楚榮軒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今夜還要多謝你為我解惑才是。”
楚榮軒站起身來相送:“應(yīng)當(dāng)是我要謝你,為我紓解心中的郁結(jié),好似每次與你談話之后,我的心緒都會開朗幾分。”
“說什么謝不謝的,朋友之間理應(yīng)如此,不是嗎?”
“朋友……”
楚榮軒低聲在心中呢喃。
是啊,只要能以朋友的身份繼續(xù)陪伴在她的身邊,他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自然是這個道理。”
楚榮軒伸手為她掀起帳簾,沈月儀便低頭走了出去。
沈月儀正欲回營帳之時,一抬頭卻看見方瑾澤在不遠(yuǎn)處,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似是已經(jīng)等候多時。
面色鐵青,猶如一塊寒冰一般。
沈月儀心中咯噔一下,她這是又怎么惹到這位冷面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