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情第一次見到沈月儀,他便覺得她似曾相識。
想了好久猛然驚覺,她像極了七歲那年所見的血殺之王。
花中之王,人中之仙。
恍惚間他覺得沈月儀便是那朵花化身為人的樣子,一樣美艷不可方物,一樣圣潔不可褻瀆。
可卻無處不在誘惑著他。
欣賞,不夠,想要占有,想要掠奪……
那種在他心中壓抑已久的澎湃感情又滿溢了出來,讓他覺得陌生而激動。
所以他有些瘋狂地想要把沈月儀留在自己身邊,所以他不擇手段。
可是他忘記了,當年的血殺之王是怎樣的結(jié)果。
如今這個小小的疤痕,卻像是利刃刺中的新鮮傷口,猛得讓他醒悟過來。
同樣的錯誤,不能犯第二次。
“明日一早,你們便啟程回去吧。”月長情極其平淡而自然地說出這句話,眼中依舊是甘泉般的溫柔。
“你什么意思?”沈月儀有些愕然,她以為月長情不會輕易放她走的,甚至,如果他采取強制手段,她也不會覺得有多么奇怪。
“整頓月宮,耗時費力,我實在是分身無暇,怕照顧你們不周,便不多作挽留了。”月長情自顧自地說下去,并沒有正面回應(yīng)沈月儀的疑惑。
他心中藏著的那個故事,如果以后有機會,他會愿意講給沈月儀聽的,但不是現(xiàn)在。
“那月宮圣女一事……你有什么打算?”月長情突然如此大度放她離開,沈月儀反倒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也明白,逃避終歸不是辦法,其實仔細想來,月長情也并未做錯什么,他只是在做自己作為月宮掌權(quán)人應(yīng)該做的事情,不論是誰處在他的位置上,都會身不由己吧。
月長情舒朗一笑:“月宮圣女可護月宮心脈,雖然歷任圣女的傳統(tǒng),都是要與月宮同在,但我相信既然圣女已定,無論天涯海角,月宮總是受著這一份福澤的。這便是你對月宮最大的恩德了。”
月宮圣女,重在傳承,哪里像月長情說的一樣,遙遙相望便能保月宮平安。
沈月儀知道,他這么說,無非是不想讓她有愧疚之心罷了。
她坐在月長情對面,兩人之間冰寒的氛圍也悄然消解,仿佛又回到那些兩人秉燭夜談的日子。
沈月儀來到這里許久,說起來唯一算得上知心好友的人,也就只有一個月長情而已。
“你之前一直都想讓我留在月宮,為什么突然改變了主意?”沈月儀對于月長情突然地轉(zhuǎn)變有些不解,就算是要走,也要把事情問清楚再走。
“一來,月宮圣女失位已久,又恰逢動亂,我心中焦急,想要改變?nèi)缃竦木置妫艜粫r沖動,迫你留下。
二來……”
二來我心有私欲,想要你能留在我身邊……
后面這句話月長情沒能說出口,他差點就想對沈月儀袒露心聲,卻還是亙在喉間。
“二來什么?”沈月儀見他突然停下,不由得發(fā)問。
“二來月宮長老一直施壓,話里話外都暗示我要盡快找到新任圣女,他們才會安心。”月長情頓了頓,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至于為什么改變主意……”月長情的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苦澀,卻依舊故作輕松地道:“你既然去意已決,我留得住你的人,卻留不住你的心,于月宮,于你,都沒有好處。況且,我相信以我之力,足以護月宮安穩(wěn)。”
沈月儀心中感慨,無論月長情表面上多么溫潤,可他還是有著自己驕傲,這才是為什么,沈月儀會愿意交他這個朋友。
既然月長情今日對她坦誠相待,站在一個至交好友的立場給了她想要的結(jié)果。
那么……她也應(yīng)該重新審視這件事情,這個結(jié)果。
以及,自己的心。
“月宮圣女,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沈月儀之前一直對這個身份本能地排斥,不愿意提及,說起來她竟然對這個身份還不甚了解。
月長情見她愿意主動了解,便也如實相告:“月宮圣女最初是選擇極具藥學天分的孤女,經(jīng)過重重考驗與挑選,選出資質(zhì)最上乘的女子。擔任月宮圣女之位。后來久而久之,圣女的血統(tǒng)越來越純粹,大多是上任圣女的至親,或是被玉珠選中之人。”
“這么說來,我與上一任圣女,極有可能有血緣關(guān)系?”沈月儀心中隱約有一個猜想,只是一直都不敢確定。
“是有這種可能,不過也不盡然,有可能是因為玉珠陰差陽錯進入了你體內(nèi),這說明你是命定之人,玉珠通靈,不會隨便擇主。”
月長情最初發(fā)現(xiàn)沈月儀體內(nèi)異樣的時候,基本就可以肯定沈月儀的身份,因為玉珠在她體內(nèi)不僅沒有產(chǎn)生排斥,反而像是在保護她一般。
沉吟片刻,月長情還是決定告訴沈月儀:“月宮歷任圣女,皆為孤女。且……都是在年輕時,便香消玉殞……”
他是在暗示沈月儀,成為月宮圣女,極有可能要背負上與前人相同的悲慘命運。
所以,如果她拒絕,他也絕不會勉強。
“或許……只是巧合而已。”沈月儀心中一驚,但并沒有因此就對圣女之位避如蛇蝎。
她向來不相信什么宿命之談,命運是要靠自己來掌握的,不是嗎?
“歷任圣女,個個如此,這未免也太巧合了。”月長情說得已經(jīng)很清楚,如果沈月儀以后也……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當初為何非要把這個身份強加給她。
“我從來不相信我的命運會被別人操縱,”沈月儀眼中異常堅定:“即使是神,也不可以。”
月長情看著沈月儀,驀然生出一種敬畏之情,這樣的豪情,就算是男子,天下又有幾人會有?
“說到底,我圣女的身份,不過是取決于體內(nèi)這一顆明珠罷了,倘若我將明珠取出,你便可以另尋合適之人,為它選一個新的宿主。月宮,也會有一個新的圣女。”沈月儀說出自己的想法,以為這樣的安排最是恰當。
“不行!”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方瑾澤怒氣沖沖地走進來:“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