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儀點了點頭:“不錯。”
她走到桌旁坐下,看著霧隱,循循善誘道:“倘若去碼頭,定能找到些許線索。”
霧隱神色松動,沈月儀知她已開始動心,又說:“況且我收到消息,今晚還會有一批貨到,幕后黑手定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倘若再來,我們抓住兇手,還怕問不出王爺的下落?”
霧隱遲疑道:“可是王爺之前交代過,不能讓王妃涉險。”
沈月儀繼續勸說:“究竟是他重要,還是我重要?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存亡都尚未可知,事急從權,你該分得清孰輕孰重才是。”
霧隱心中本就擔心方瑾澤,聽沈月儀這么一說,便又動搖了幾分。
沈月儀見她如此,馬上便要成功,最后說道:“就算是你不帶我去,我自己也一定要去的。”
霧隱沉吟半晌,咬牙說:“好,只是到了碼頭,王妃切記要保護好自己,跟在屬下身邊,切勿輕舉妄動。”
“那是自然,都聽你的。”沈月儀見霧隱答應,只等今夜一到,便能知曉這幕后黑手究竟是誰。
“月儀?”月長情在門后喚她,沈月儀才猛然想起還有月長情在。
她朝霧隱使了一個眼色,霧隱便立即會意,跳窗遁走。
沈月儀隨手拿起茶杯:“進來罷。”
月長情含笑進門:“我還說來看看你起了沒有,沒想到你竟起得那么早。”
“我一向覺少,每日這個時辰,便都已經起了。”沈月儀倒了一杯茶,推到月長情面前,示意他坐下。
月長情看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窗邊:“怎么一大早就開窗,如今天氣有些涼了,小心受了風。”
沈月儀頭都沒有抬:“早起有些不清醒,開窗醒醒神。”
月長情沒有再繼續追問,呷了一口茶,有些不理解為何沈月儀昨晚還是心急如焚,一夜過后便如此淡然。
“昨日一事,你有何打算?”若是沈月儀想要追查到底,他也會一直在她身邊。
沈月儀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如今別無他法,唯有靜觀其變,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歸來。”
她的心里泛起一絲內疚之情,她始終還不能確定月長情的真正立場。實在無法將實情告知與他。
今晚去碼頭一事,只怕是也要瞞著他。
月長情點點頭:“只是一直留在此地,終究也不是個辦法。此地離碼頭不遠,難保那群人不會尋來生事。”
“倘若今晚還沒有消息,我便打算回去了,府中如今沒有能主事的人,我也不大放心。”沈月儀想了想,不如趁此機會將月長情支走:“可否勞煩你跑一趟,到王府中知會翟秋一聲,讓他派人過來盯著,我也好放心離開。”
月長情想都沒想,一口答應:“這有何難?我這就動身。”
沈月儀故作欣喜:“如此甚好。”
月長情飲完一盞茶,便起身離開。
沈月儀低著頭,睫毛將低垂的雙目籠罩在了陰影之中,令人看不出情緒。
天還沒擦黑,沈月儀便按捺不住性子,叫上霧隱去了碼頭。
兩人到了碼頭之時,早前血洗的痕跡早已不見,只是四周靜謐地可怕,呈現出一副極其蕭瑟的景象。沈月儀敏銳地意識到此事并不簡單,說不定早就有人埋伏在此。
霧隱一臉警覺地環視著四周,將沈月儀護在身后,似乎也感覺不對勁:“王妃,您還是先避……”
話音剛落,沈月儀只聽見耳邊一陣風聲呼嘯而過,一枚銀刀貼著她的面頰直直插入她面前的木樁上。
幾乎穿透。
隨即無數銀刀便鋪天蓋地地向她們飛來,霧隱拔劍抵擋,側身對沈月儀道:“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沈月儀全無武功,留在此處也只會給霧隱平白加重負擔,她便快速跑上船,找到一個裝貨物的空箱子躲起來,只留下一個小縫,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一個回合之后,沈月儀只聽見耳邊又重歸靜謐,來人沒有后招,想必霧隱也已經安全脫險。
沈月儀靜靜地待在箱子里,貨物還沒有到,那群不軌之徒也定然不會走。
只要耐心等在這里,定然會等到他現身。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沈月儀只感覺外面陸續又燈光亮起。
她知道,人要來了。
“公子,貨物立刻就到。您看,是不是取了貨就行,別再……”
沈月儀縮了縮眼瞳,是一個極為陌生的聲音,聽口音并不像是靖國人,莫非是昀國?
“別再如何?”另外一人輕蔑地笑著,對于前者的提議不以為意。
“別再濫殺無辜。”那人的聲音依舊恭敬謙卑,透露著一種不易察覺的隱忍。
“不過是幾只螞蟻而已,本公子捻死了便就捻死了。”兩人的聲音越來越近,話音剛落便沒入了沈月儀的視線之中。
月無情!
果真是他。
原來以為他只不過是頑劣任性了一些,沒想到他竟然勾結昀國,濫殺無辜,企圖搶奪軍火。
沈月儀盡力壓住心中的驚詫,調整呼吸,不讓他們發現自己躲在此處。
“你們昀國人做事都是如此戰戰兢兢嗎?”月無情見昀國使者低頭不言語,大笑一聲到:“搶了這批軍火,靖國邊陲戰事落敗,你們趁機奪了城,一步一步將靖國分裂,再一舉吞并。”
他每說一句,沈月儀的眸光便冷了一分,月無情當真是狼子野心,妄圖將天下收入囊中。
若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得了天下,只怕又要生靈涂炭,百姓苦不堪言。
“到時戰事一起,必定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怎么?如今就受不住了?”月無情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似乎無論死傷多少無辜百姓,他都不在乎。
“公子說的是,是我思慮太過。”那使者也無法反駁,事實確是如此。
原本身在朝堂之間,他也是見慣了死亡血腥之人,可是這個月無情極其嗜血,喜好殺人,手段狠厲令人心驚。
君王可以不愛民,但民是社稷之本,不可不保,豈有濫殺之理?
心狠有余而權謀不行。
此人,終究難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