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月儀吃完早飯,帶著小桃晃悠悠地來到云夢閣時,沈月容她們姐妹幾個卻早已在院子里挨個地跪了一地。
沈月儀故作不知情,上前幾部欲攙扶沈月容起來:“姐姐們為何會跪在這里?可是做錯事惹主母不高興了?”
她們幾個卻完全不領情,皆是對沈月儀怒目而視。然而沈月儀卻全然裝作不知情的模樣,跟她們虛情假意道:“姐姐們就算是做錯了事,想必也是無心之失。待會兒妹妹就進去跟主母言明,她素來寬宏大量,定會原諒姐姐們的。”
“你少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云夢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只怕在座沒有人會比你更清楚。”出事的是沈月容生母,她的情緒自然比別人要大些。
尤其是隱隱察覺到此事與沈月儀的關系匪淺時,更是不待見她的假仁假義。其他兩個向來以沈月容馬首是瞻,如今她堅定不移地拒絕了沈月儀,她們自然就更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這姐妹幾個分明就是自己把自己給逼上絕境的,若不是她心存一善,覺得禍害小姑娘未免有些太殘忍,只怕昨夜那小廝就不是被丟進云夢閣了。
事已至此,就算是怨天尤人也已經于事無補了。可她們竟然還不思悔改,完全就不覺得是她們自己的錯,一切后果是她們自己罪有應得,這才累及生母受苦。
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蘇婉云平日里氣焰就囂張,滿肚子都是害人的壞水。難為沈月容跟著她長大,如今已是儼然長成了她的翻版。
不屑地拍拍手,她就當是好心,進屋之前再給她們講些人生哲理:“你們應該知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你們那點兒骯臟的小心思,主母至于遭罪嗎?而且你們應該慶幸昨夜被糟蹋的不是自己,否則的后半生可有的凄涼。”
話里隱隱透露就是她所為,可偏偏又不把話明說,留給她們足夠的想象空間。反正昨夜心里有鬼的人可不止一個,到底是誰害的蘇婉云,就讓她們內部先自行解決吧。
想到這兒沈月儀便摸了摸她今日刻意梳洗的發型,滿是得意地笑道:“我還是先進去給主母請安吧,說不定主母心情好,就讓你們起來了。”
這話自然也是故意說的,就是讓她們幾個又覺得很奇怪,沈月儀到底對昨夜之事清不清楚。
小桃雖然不聰明,但勝在機靈。把沈月儀的話在心里細細揣摩了一番,總算是想通了其中的門道,于是小跑著上前來攙扶著她的胳膊,低聲夸贊道:“小姐的手段可真是越來越高明了。”
誰知沈月儀卻狠狠地瞥了她一眼,用凌厲的眼神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小桃下意識地扭頭看了眼身后的沈月容等人,只見她們個個雙目血紅,猶如荒野擇食的猛獸。#@$&
小桃的后背早已是一片冷汗,表面看起來并無異樣,可跟著沈月儀走起路來,卻是戰戰兢兢險些就身形不穩摔倒在地上。
對于小桃的害怕,沈月儀看在眼里,手底下也不著痕跡地扶了她一把。她現在倒是學乖了,也沒怎么再跟她嬉皮笑臉了。
“這座深宅大院永遠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囚籠,你若想好好活下去,就只能選擇多看多聽少說話,否則誰也幫不了你。”沈月儀伸手狀似為小桃整理衣領,實際上卻是在跟她悄然低語,告誡她如何在宅斗中生存。
光有這些是完全不夠的,可更多的東西她得慢慢教才行,要不然小桃累積不到足夠的經驗教訓,那些啰嗦的大道理反而是害死她的幫兇。
緩緩進到主屋后,入眼卻皆是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跡,地板上,床榻上……乍一看來簡直是觸目驚心。%&(&
空氣里到現在還彌漫著旖旎的氣味,沈月儀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胃里緊跟著泛起了陣陣酸水。
“你怎么進來了?”沈裘滄桑而又莊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嚇得沈月儀和小桃忙不迭地朝聲音來源看過去。
原來在屏風里邊還有人,沈月儀不動聲色地吐了口氣,她剛才還以為屋里沒人,險些就被沈裘的聲音嚇到喊大爺饒命。
不過眼下他正在氣頭上,沈月儀自然不會蠢到頂撞他,只是帶著小桃又上前了兩步之后,便規規矩矩地對他行禮道:“女兒聽說云夢閣出事了,方才又看到姐姐們都跪在院內,想必是主母不高興了,所以想要進來替姐姐們勸勸主母。”
“這么說是月容她們讓你進來的?”沈裘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是滄桑中帶著威嚴的語氣。
沈月儀透過屏風之間的縫隙,向里邊偷偷瞄了兩眼,可卻只能勉強看到一個瘦削的黑色身影,旁的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將沈裘的話稍微思索了番,沈月儀便有模有樣地回答道:“回父親,并不是姐姐讓我進來的。只是我看姐姐們跪在太陽下,個個曬得面色慘白,實在是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膽進來,請求主母寬恕。”
完完全全將自己置身事外,完全裝作是不知道蘇婉云出事了。沈裘本來就覺得糟心不已,現在也沒多少心思去猜她的想法。
“來儀閣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嗎?”沈裘嘆了口氣,聽里邊的動靜像是站起身來了。
沈月儀仍舊是低眉順眼地回答道:“來儀閣距離云夢閣比較遠,收不到消息也實屬正常。不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何事,主母又為何要責罰姐姐們?”
實際情況到底如何,沈月儀肯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蘇婉云紅杏出墻的消息一大早就傳遍了沈府上下,哪怕沈裘再三命令,禁止傳播謠言,也無濟于事。
沒成想到最后最聽話的竟是他最瞧不起的沈月儀,許是上天有意捉弄,他精心栽培的丫頭卻個個蠢笨如豬。
“此事若是再有人求情,同罪處罰。你出去告訴她們,如果再無理取鬧,一律各打三十大板,禁足半月。”沈裘緩緩走到了窗戶邊上,語氣明顯比之前要更加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