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阿忠語氣冷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里閃著久藏不易顯露的殺意。
韓千里略點了點頭,忽然道:“別讓自己進去了。”
阿忠低下頭,心底默念道,不會的,我會好好的呆在外面保護她。
重回韓氏的日子,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安排到做外勤。
趙紫玉想這韓千里也是為了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呆在外面透氣,這樣自己才不會胡思亂想的。
一個月后在會計那里里領到工資條時,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原來三萬的工資現在只有一個字加三個零在后面可憐的掛著,只有一千塊在上面。
那狹長的紙條兒,展開來,最后的備注一欄里,扣除的部分還用紅色特別的注明,還債。
趙紫玉拿著條兒,一臉吃人的表情,沖到了楊秘書那。
楊秘書一臉職業的微笑,然后很溫柔的說:“要見韓總嗎?”
所有人都知道了,趙紫玉是韓總的心頭肉,討好了她,有肉吃。
趙紫玉頭高傲的一抬,馬上將xiōng部挺成世界選美冠軍一樣的,轉了個方向,向左走去:“洗手間堵了,我換個洗手間。”
楊秘書笑著從電腦后面,伸長了上半身追了一句:“趙小姐,那邊是男士洗手間。”
趙紫玉無比尷尬的停住腳步,這時,阿忠從里面出來,側過身子看著趙紫玉,見她神色不好。
他立即沖到男洗手間里,一陣呼喝之后,出來了三個男生一臉憋紅的看著站在外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趙紫玉。
“阿忠,男廁以后不許在里面抽煙。”趙紫玉狼狽的說了一句,也不管這么說有多么不接地氣,但是她目前為止只有這么一句現成的臺詞了。
她一路奔跑,選了個沒有人地方把手機音樂開到最大,然后嗶哩吧啦的沖著天空大罵道。
“吸血鬼、地主佬、下地獄去吧。”
過了一會好像自己罵得不過癮,又沖著地上一只慢慢搖頭擺的小狗吼了一句:“不是個男人。”
通常趙紫玉罵不是男人時,一定是對方是個人妖或是妖獸之類,或者就是變態。
此時,電話嗡嗡的在手提袋里歡樂的騷擾起她來,趙紫玉拿出手機一看,上面閃爍著金順的號碼。
“金子!”
“小玉,你發工資了請我吃飯吧。”
趙紫玉頓了一下,自己說出的話怎么能不作數呢,她豪氣的道:“好。”
金順歡快的聲音炸了過來:“你最好了,我馬上來。”
“去南坡街上的小吃攤等著我。”
她明顯的聽到電話那頭很無力的回了一句:“哦,那我晚點到。”
能跟金順一起在路邊攤吃東西,也許這是為數不多的一次,因為之前這個地方還是金順介紹的。
有一段時間,小說寫得不順,又沒有幾毛錢時,就來這里蹭一下,這里的老板兒子一直很喜歡她,總會多給些吃的。
果然是老板的兒子,一個臉青春痘的男孩子,見著金順和趙紫玉過來,馬上吆喝著:“爸,讓我炒兩個菜。”
說著,一把光亮的大菜刀,剁在菜板上立了起來,然后就看到他一只肥得跟豬蹄般的手,十指緊緊捏住一條桂花魚,吧唧一聲甩在菜板上,那魚張了兩下嘴就再也不動彈了。
他一雙單眼厚皮的小眼,閃著光,嘴上笑呵呵的,手上更是利索:“坐呀,好久不來了,坐呀。”
趙紫玉四處張望著,上次打架的事一直讓她的心里留下了陰影,所以找了個很黑的角落里拉了條凳子坐下。
兩人坐下沒多久,老板的兒子來了,還特別送了一小瓶酒。
金順看了酒有些不痛快的問:“于哥,怎么,我們就只配喝剩下的?”
于哥憨然一笑:“這個上次你們喝剩下的,我不一直留下呢,等你們來。”
趙紫玉一看不信,拿著瓶子仔細看了起來,果然在瓶底看到了自己寫的一個字。
當時因為酒不想帶走,對方讓作一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記號,想到不要把真名留下,于是寫了個韓字在下面。
沒想到對方還真的沒有動過,這一留就是好幾個月。
趙紫玉見他誠懇,說道:“你還留著,等會一起吃吧,不過今天怎么來的客人不多呢?”
“快中元節了,S城向來中元不接鬼進門,自然如此了。”
趙紫玉一聽好像也是,過了一會金順自顧自的喝著小酒,吃著燒烤。
金順隨口問道:“對了,今天為什么讓我來里吃,那姓韓的魔鬼是不是壓榨你了?”
趙紫玉隨口回道:“沒什么的,這樣才是讓人心安的,要不然我也呆不住的。”
金順拍著已經漸紅的臉,挑著一蒸桂魚白滑的肉絲,慢慢舉著筷子說道:“其實那天我真想沖上去,將那張紙幫你拿下。可惜,你太倔強了。”
趙紫玉說:“他不是一個做賠本生意的人,他永遠有后手在等著我呢。”
金順眸子一挑,意味深長的說道:“都一起這么久了,而且他為你連架都打了,怎么就不能為了他不要跟他媽去計較呢?”
趙紫玉喝了一口酒,腦子一熱,笑道說:“為我趙紫玉打架的男人海了去了,我為什么要為一個不喜歡我的老太太去討好她的兒子。”
金順咽了口酒道:“可是你這樣下去可以為了王家背了一輩子的債,那個不喜歡你的王夫人此時肯定在別墅里笑你腦殼子壞掉了。你為了氣王夫人也要把房子賣給韓千里呀,這樣你就沒事了。”
“你以為韓千里那么的傻?”趙紫玉一眼輕薄瞟著金順,“房子押在他的手上,我還錢,他就不收房子,我要不還,他就收房子。”
“哦。”酒足飯飽后,金順總算腦子夠用了,她將那小瓶酒對吹喝了個底掉后才慢慢的說,“趙紫玉我發現你真的不是韓千里的對手,哪哪他占了上風,你是為了你爸出來有地方住所以才這樣對嗎?”
趙紫玉本來就一直為此憋著一口氣,這下金順直接捅破了,心底那個膨脹到極點球被一個小小的針尖給扎了一下,就放出了的所有怨氣,自己蔫成了一團,她也想不通為什么就過不了親情那一關呢。
過了一會,她臉紅起來,酒勁上來了,她摸出一張一百元,沖著于哥揮了揮手:“于哥結帳。”
于哥顛顛跑來,手在腰間的抹布上擦了兩把,十只胖得看不到關節的圓棒般的手指晃了晃道:“不收錢。”
“不收?!”
趙紫玉懷疑的看著他。
金順一臉撿到了金子的表情,馬上拉起趙紫玉連說:“好呀,好呀,下次我們回請你呀。”
于哥嘿嘿一笑:“剛才有位先生說,以后他這里月結,現在已經給了三千塊,你們常來吃就是了,吃完了,我找他結一樣的。”
金順聽了馬上一幅柯南的沉思狀,湊近到趙紫玉臉面前,齜著小板牙,推著鼻梁上的眼鏡框道:“真相只有一個。”
趙紫玉明知故問:“當然是學長付的。”
“錯。”金順瞟了一眼于哥的小攤道,“你覺得玉驕龍學長那么講究品位的人,會在這里讓你來打牙祭嗎?”
趙紫玉心里默默的想著另一個人的名字,但想歸想自己是絕對不會開口承認的。
她推開椅子,站起來,轉眼沒有看金順了,以為她去了解決積食的問題。
結果,她拎著兩個塑料盒子一臉志得意滿的蹦著到了趙紫玉的身邊。
趙紫玉一見,立即埋汰說:“你要不要這么貪,不是光吃了不要錢的晚餐,這會子還要帶兩個人的份回去。”
金順一臉的歉意:“我是打給自己的,你要呀?”
說著她一擰頭,對著于哥叫了一聲:“于哥,再來一個打包麻辣涼粉,記得加蔥、加蒜、加醋喲。”
趙紫玉撲哧一笑說:“這頓真是把你吃到撐,明天我可不請你來了。”
金順又扭著脖子,扯著嗓子道:“于哥,明兒我一人來,那個給我免單嗎?”
于哥端剛拌好的涼粉送到趙紫玉的手上,不好意思的笑道:“金順呀,你來不能免,要免得帶著這位韓小姐來。
“韓什么……小姐?”
“哦美女,大美女。”于哥臉紅了,搓著腰間的布,有些扭捏起來低著頭嘿嘿的堆笑著。
趙紫玉立即拉著金順往前走,壓低聲音道:“別說穿了,我沒有跟他說過我姓什么。”
“那為什么,他一開口就提那個冤家?”
趙紫玉說:“我之前無意間在小酒瓶底下寫了個韓字,以示那酒是我的。”
金順道:“媽呀,你有仇富心理,居然想到用酒仙來鎮壓那姓韓的,果然最毒婦人心!”
趙紫玉嘲笑的一拍金順的肩頭,語帶親熱的說:“我說你這個家伙,小說寫不火真是有道理的,就你這種對男女之種的觀察能力,是個男的讓你寫死,是個女的讓你給寫得被男人整死。”
金順一聽趙紫玉置疑自己的專業,氣惱的一扭小腰道:“本姑娘,好壞走寫實路線。”
趙紫玉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挑眉道:“就是走吃力不討的撲街路線了,都跟你說很多交了,套路套路你懂是不懂得?”
金順將手上的東西往趙紫玉的懷里一放,雙手插兜,一幅指點江山狀道:“老娘的套路深,那些什么劈腿當劈叉呀、失憶當佐料呀、一yè情跟鬼壓身做夢一樣,全都統統的過時了。”
趙紫玉懶得理她,扭頭去攔出租車,猛然想到自己得省錢了,馬上又往公交站趕。
她們的身后站著一個蕭瑟的身影,他從她們到這里起就一直跟著,但卻像忍者一樣,隱藏得極好,讓人不易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