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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玄幻小說 > 尋道天行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尸人的故事(中)
  “活了?”

  “恩,活了!

  “……”

  雖然,轉(zhuǎn)折之前夏尋已在字里行間做去鋪墊與提示,但峰回路轉(zhuǎn)的幅度實在太大,以至于一下子就把墨閑給說恍惚了。他默默地沉思好久一陣,回憶著故事的起伏,琢磨去幾處曾被他疏忽的關(guān)鍵。而夏尋也沒繼續(xù)往下說去,似乎有意想讓墨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故事的要害想明白,好接下來說明什么。

  白馬睡得很沉,雖然火堆已經(jīng)熄去許久,但涼意也沒能把它從美夢中喚醒。遠處的槐樹林不時有妖異的光斑在閃爍著,應(yīng)該是某種動物的眼睛在緊盯著,就像鬼火在飄忽。

  陰森森的潮霧,把黑夜濡染成蒙蒙一片,由遠看去,夏尋與墨閑就像正站在那只漂泊在海里的漁船上,正一點點地朝著濃霧的深處,劃去…

  “大副中的不是豚魚之毒!

  過了好久,墨閑忽然冷不丁地冒出這么句話來。

  夏尋卻并不顯得驚訝,他平淡地問道:“為何不是?”

  “人死不能復(fù)活!蹦e肯定道。

  “但他確實活了。”夏尋道。

  “那他中的便不是豚魚之毒!

  “但郎中說是!

  “郎中在撒謊!

  夏尋玩味一笑:“但他確實死了!

  墨閑轉(zhuǎn)臉看著夏尋,冷道:“生死人白骨,醫(yī)術(shù)。死人白骨生,鬼術(shù)。”

  “……”

  連番速語對話,起來得快,結(jié)束得也快。

  話到這里,夏尋默默點頭,卻沒再正面給墨閑一個說法。而是,看著峽谷的那頭的山林,繼續(xù)把故事往下說去。

  “大副確實活了。

  就在火手為他重新蓋上紅布的時候,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從祭臺上坐了身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傻咯,但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剛挺尸的大副就瘋了…

  瘋狂,沒有理智。

  他就像是一具從地獄里爬回來的惡尸,死白的臉皮下,兩眼通紅,透露著極度的瘋狂。他發(fā)瘋似地把火手強行拽上祭臺,然后用他那張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嘴巴,向火手的脖根子狠狠咬了下去。當(dāng)時,火手和其他人一樣,都已經(jīng)被嚇沒魂,外加上詐尸之后的大副,腕力變得出奇的大,火手根本就沒辦法掙脫。以至于,他就像一根**子被大副壓在祭臺上瘋狂地撕咬,拼命地呼喊。鮮血噴張,寒風(fēng)頰背…尸臭的味道宛如地溝里的腐肉,布滿紅猩猩的蛔蟲,正在蠕動。沒有幾個呼吸,待到大伙回過神來,合力把火手從大副手下奪回來時,火手的脖子就只剩下一根骨頭連接著腦袋…

  火手被大副活生生咬死。

  而真正的災(zāi)難,卻才剛開始…

  咬死火手以后,大副徹底變得瘋狂。他跳下祭臺,沖入人群,逮人就咬,活像一頭野獸與惡魔的結(jié)合,力大無窮并且沒有弱點。面對三四個大漢圍攻,他隨手就能給掀翻。刀劍刺入他身上任何部位,甚至都不能給他造成絲毫傷害。沒有知覺,沒有感情,沒有靈魂。他仿佛真的成了一頭野獸。一頭被惡靈附體,眼里只剩下瘋狂殺戮的野獸…”

  聽到這里,墨閑似乎聽出夏尋講這個故事的原因了,但墨閑沒有插話,只是默默地聽著。夏尋應(yīng)該也留意到了這點,稍稍把話風(fēng)變得有些感慨,像吟詩一般,繼續(xù)言道:

  “腐爛的口腔浸泡著鮮血,散發(fā)惡臭的蛔蟲隱藏在糙皮下,猙獰的面孔開始塞滿獠牙,手指長出硬爪。冰冷的刀,沸騰的血,猩紅的眼睛,驚恐的面容。一個瘋狂的人造就了一個瘋狂的夜晚,然后,把所有人都變得和他一樣瘋狂。

  最終,大副愈發(fā)瘋狂連連傷人,眾人聯(lián)手都沒能把他拿下,眼看著就要再次鬧出人命,漁頭才被迫出手。面對昔日兄弟,漁頭僅僅只出了一刀,一刀砍下了大副的腦袋,隨手裝到酒缸子里。沒了腦袋的大副,自然就死絕了?粗歉睙o頭殘尸,硬邦邦地倒在地上,船上的人才勉強松去了一口氣。而漁頭也沒對大副的事情做更多的深究與解釋,只是安排幾個苦力,把船上的所有尸首都丟到海里去。便獨自拿著酒缸和砍刀,走回住處。

  猜忌必然會有,畢竟前后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植赖臍夥找讶换旌狭宋kU彌漫空氣,每個人心里多少都會產(chǎn)生些恐懼。只是,這種恐懼卻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卻被扭曲成了極度的恐慌…

  隔日夜晚,又有人瘋了。

  而且一瘋就瘋了五個,一個更夫,兩個杖手,兩個苦力。同一時間,不同地點,不約而同,突然瘋了。和大副的狀況一樣,他們的眼睛都變成了猩紅色,嘴巴長出獠牙,手指長出硬爪,身上周遭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腐肉的惡臭,見人就咬。由于事發(fā)突然,而且事發(fā)地點分散,加之船上人員毫無準(zhǔn)備,猝不及防。發(fā)瘋的五個人就好像五頭餓狼沖進羊圈,在幾乎毫無抵抗的羊群中,迅速且殘暴地展開了一場血淋淋的屠殺。

  隨第一聲慘叫起,嘶吼、吶喊、絕望、憤怒,各種歇斯底里的聲音,便成為了今夜?jié)O船的主旋律。在黑暗無邊中迷失方向,真相逐漸揭曉,卻依舊被掩蓋。當(dāng)深夜降臨,隱藏在陰影里的那個人,已經(jīng)取得了絕對的優(yōu)勢,但他依舊選擇藏著。

  因為…

  他算漏了,漁頭的刀。

  一個人,一把刀,一壺酒,漁頭從船至船尾走上一遭,便斬下了五個人頭,輕輕松松便將一切呱噪重歸于沉寂。

  只不過…

  他還是慢了。

  即便漁頭強如斯,他依舊挽救不了一個已經(jīng)開始崩潰的死局。

  經(jīng)過這一夜的瘋狂,原本載有六十七人的漁船,只剩下四十四人,并且傷殘過半。而更讓人絕望的,還是郎中事后所給出的說辭。原來在事發(fā)前不久,那五個突然發(fā)瘋的人就曾到郎中那看過病,他們的病癥無一例外都是昨夜與大副交手時留下的傷口。昨夜受傷時無礙,本以為只是皮外小傷沒在意,但一夜過后他們的傷口都不同程度地出現(xiàn)了潰爛,并且流出紫色的血液,惡臭難聞。待他們察覺問題的嚴(yán)重性來找到郎中時,郎中用清酒和紅花膏給他們暫時處理了傷口,本想著等病癥有所緩和,再對癥下藥來著,誰曉得,到了夜晚就出了這等茬子。所以,郎中由此推斷,這五個人恐怕不只是受傷那么簡單,而大副與二副、三副所中之毒也很可能不僅僅只是豚魚之毒,而是一種以豚魚毒為媒介,介于瘟疫于尸毒的傳染性惡疾。目前船上,無藥可解。換而言之,用不了多久,船上受傷的人,都很可能會變成和大副一樣…

  變成一只,只會殺戮沒有感情的怪物。

  瘋了…

  郎中此話一出,船上所有人都瘋了。

  沒受傷的人極力想找出受傷的人,要求漁頭把他們沉海。受輕傷的人謹(jǐn)慎隱藏著自己的傷勢,躲在人群里作勢高呼。受重傷的人掩藏不傷勢,索性就豁出去了,找來武器抱成團,打算隨時拼死一搏。人性的丑惡,在這一刻暴露無遺。私欲的驅(qū)動下,每個人都在把自己優(yōu)先放到最頂端,富貴榮華,生死茍活,為了活下去而奮力踐踏他人生存的權(quán)力。畢竟,誰都不想死。誰都知道,只要再熬些日子,熬到漁船上了岸,他們就能賣掉的一船藍鮭魚,開始舒舒服服地享受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可是,命運之神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跟他們開了個玩笑。告訴他們,死神就在你身后。

  這看起來,還真是夠荒唐的。

  但事實就是這樣…

  生與死的抉擇,思想與現(xiàn)實的博弈,道德與生存的掙扎,就像孤獨的漁船在浩瀚的大海上漂泊,不知何時能靠岸。沒人能給出定論,包括漁頭也不能。整整一日,雙方對持成僵局,一直到第三日傍晚,又是夜幕即將降臨時…若郎中的說法無誤,待紅日落下海平線的之后,漁船上所有被咬過的人都將病變而發(fā)瘋,屆時他們就會成為一頭頭力大無窮的野獸,開始殺戮。生死迫在眉睫,道德隨著日落逐漸沉淪。最后的最后,死亡的恐懼戰(zhàn)勝了一切因素,沒有受傷的一方終于還是忍不出點燃了導(dǎo)火線,朝受傷的人首先動起了刀子…”

  夏尋看著墨閑,不置可否地輕微笑起,問道:“是不是覺得,他們很可笑?”

  “……”

  墨閑不答。

  夏尋接著淡淡笑道:“野獸與惡魔雖然看起來都很強大,但,往往很多時候人更可怕。因為,人與人的生死相殘,不一定只是肉體流血,還有是人性的毀滅。”

  “……”

  墨閑靜聽著,依舊不話。

  夏尋沒有理會,緩了緩再道:“一個月后,這艘滿載藍鮭魚的漁船終于隨著西北風(fēng)飄到了東洲最南端的定冀島。待船靠岸,岸邊的勞力上船攬活時,船上那沾滿一地的發(fā)黑血痂硬是差點沒把他們給熏倒,雖然沒看到一具尸首,但并不難想象,這艘漁船曾經(jīng)發(fā)生過何等慘烈的廝殺…”

  “全死了?”墨閑突然插話問道。

  夏尋平靜地否認(rèn)道:“沒有,還剩兩個人。”

  墨閑再問:“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夏尋搖搖頭;“沒人知道。”

  “何故?”

  “沒人說!

  “為何?”

  “默契,忌憚,又或是他們早已達成協(xié)議。”

  “誰?”

  “你該猜到一個!

  “我不想猜!

  “額,好吧…”

  墨閑的問題就像一道道犀利的劍招,簡練至極,每一個問題都直接刺入要害,沒有一字多余。夏尋也是極有耐心,他想了想說辭,又繼續(xù)說道:“當(dāng)勞力上船時,船上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人坐船頭,架著把砍刀,迎著海風(fēng)喝著酒。一個人站船尾,抱著個水桶,裝著一只半人高的海蚌,看著天。后來,船頭的人雇了苦力清掃了漁船,又請了杖手把漁船使回了東洲。而船尾那人,則抱著水桶,在定冀島下船離開了!

  “郎中。”

  隨謎底被夏尋含糊揭開,整個故事的脈絡(luò)浮現(xiàn)水面,作為情節(jié)發(fā)展最重要的兩個人便呼之欲出。郎中,很顯然,這就是墨閑沒猜到的那個人。然而,新的疑惑隨之接踵而來…憑漁頭的武力,活下來是必然?墒牵芍惺怯衷趺椿钕聛淼?漁頭為什么沒有殺掉他?他何故帶走那個木桶?漁頭為何會讓他帶走?這一個個接連浮現(xiàn)的疑問就好象一層層紗布,把剛剛揭曉的謎底又再度重重包裹起來。

  讓人郁悶至極。

  “他與漁頭相識?”墨閑問道。

  夏尋平平答:“理應(yīng)相識,但卻并不相識。”

  “那他就理應(yīng)必死!

  “我也這么認(rèn)為!毕膶げ恢每煞耠S話點點頭,再道:“當(dāng)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是和你這么想的。但是爺爺卻說,郎中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所以他必然不會死!

  “郎中才是主角?”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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