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亦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說，習慣地站起來，伸手就要在購物袋里找牛奶瓶。
“我來吧，你先坐著，我給你再倒點水！”
蘇安然看出了他的反常，伸手幫忙翻出牛奶，轉身遞給南亦一杯溫水。
南亦沒有拒絕，舉杯飲下，溫熱的感覺從胸腔流過，感覺自己稍微好了一些。
在南亦對面的沙發坐下，她坐的很端正，目光灼灼，一臉嚴肅，讓人莫名地有種被審問的感覺。
南亦很少看到蘇安然這般模樣，吞了吞口水，心里有點毛。
“剛才，你是不是想要對我說什么？”
顯然，她把南亦觀察的很透徹。
女人有時聰明得很，她們的直覺更是準的驚人。
蘇安然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南亦望了她一眼，低下頭去，看著地面，像是在思忖著什么。
“南亦！”
蘇安然挑眉，叫了一聲。
“安然，昨天晚上的話”南亦又望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說，話說到一半又沒了聲。
他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他說過的話，記得多少，會不會刻意去忘記。
“我知道，你說你喜歡我。”
這一次，蘇安然沒有任何回避，她把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目光也依舊直直地看著南亦。
南亦感覺胸腔猛烈地跳動了兩下，聽到她的話，似乎終于鼓起了勇氣，“那你考慮得怎么樣？”
他仰起頭，深邃的眼里折射出一道光芒，充滿期待的光芒。
“南亦，我不能向你保證什么。”蘇安然淡淡地開口，視線看著南亦，又好像沒有在看他，只是盯著他身后的透明空氣。
南亦急了，“我并不是要你保證什么！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一個態度！”
“抱歉。”
蘇安然感覺心臟像是被什么緊抓著，胸口有些沉悶。
南亦干笑了兩聲，輕輕地搖頭，似乎想要說服自己聽到的并不是真的，“為什么？是我的問題，還是因為沈庚？或者是其他什么？”
“沒有問題！”蘇安然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并沒有什么問題，南亦，你很優秀，你誠心誠意地對我，你為了我做了很多事，這些我都知道，但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什么，感情這種東西，沒有便是沒有。”
她并不想傷害他，就像她從未想過傷害賀方一樣。
每一個人的感情都很珍貴，她也從未輕視過每一個人對她的好。
但是，她必須阻止這份沒有回應的情感，無論是對哪一方都好，至少不會讓另一方苦苦追尋，有過多的期待。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誰都清楚。
南亦突然感覺心里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沉重又酸澀。
“安然，我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我和你那些朋友，有什么區別嗎？一點點也好。”
他不要只是朋友，他不想永遠只是蘇安然的朋友。
他看著她，不，準確的說是在仰望著她，在這場感情中，他是仰望著她的那一方。
“你讓我感動，從來沒有人會為我付出那么多，你讓我很感動。”
蘇安然眼眶漸漸濕了，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心里酸澀的很，明明是她在拒絕別人啊！
“這就已經夠了，南亦，把你的感情轉移出來吧，你值得被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好好對待，得到平等的回報。”
“蘇安然，你打算用那么幾句話就把我打發走了嗎？”
南亦看著她，輕笑一聲。
這種笑，讓蘇安然說不上來，不是發自內心的笑，也不是不屑鄙夷地笑，更像是不服輸地笑。
是啊，在心里愛了那么久，愛的那么深沉，怎么可能就這樣就放棄了呢？
“南亦，我知道現在讓你放手很難，但是，你早一點放手，以后就好過一些，我真的沒有辦法向你保證什么。”蘇安然瞇起了眼，長嘆一口氣。
南亦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將光線擋住了。
他的身軀輪廓邊緣泛著白光，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住了蘇安然的下巴，迫使她仰著頭看他。
“蘇安然，你給我聽好了，喜不喜歡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南亦眼里亮晶晶的，帶著幾點淚光，薄削的唇角上揚，笑得倔強又邪魅。
蘇安然皺眉，不知作何反應，只覺得傷感。
她的思緒飄得很遠，突然想到了一個詞——飛蛾撲火。
明知很疼，卻不抽身。
呆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南亦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很久才回過神來。
所有的一切，歸于一聲嘆息。
她知道，感情這種事，沒有就是沒有。
但執著于愛情的人，擋也擋不住。
寂靜的屋子里傳來的短信提示音。
發信息的人是南亦。
“購物袋里有你愛吃的銅鑼燒，趁熱吃吧！”
秋澤。
兩個中文字端正的印在包裝小巧的盒子上。
這是城南有名的一家銅鑼燒店的名字，店主是一個日本人，做法正宗，里面的紅豆餡甜而不膩，讓人吃了一個就停不下來。這家店每天準時六點開門，因為很受歡迎，若是去的晚了，避免不了要排隊。
可就算是要排長隊，蘇安然還是抵制不住誘惑。
點開手機，查開了一下這里到城南的距離，她愣了愣，不知道南亦為了這一盒銅鑼燒多早起的床，又排了多長的隊。
“謝謝。”她編輯了一條短信，想要點擊發送，卻又突然刪掉了。
索性摁滅了手機屏幕。
她注定要唱一出白臉，不能給他回應，才能避免他越陷越深。
“早啊，安然。”小護士笑嘻嘻地走進來。
“早。”蘇安然笑著答話。
“這是今天的報紙，給你。”小護士一邊做著記錄，一邊順手將報紙遞了過去。
“謝謝。”
能用點新鮮的東西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對她現在來說似乎不錯。
“萬方國際總裁梁燁購置了南都郊區的一處南山別墅，頗有一番退出商界縱享晚年的意味。”
報紙的標題寫道，下面附著幾張圖片，圖片上的半山別墅依山傍水，風景好的很。
梁燁？
南亦的養父？
蘇安然突然反應過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突然，她眉頭微蹙，瞇起了眼。
在右下角一張小小的照片上，她看見梁燁的身邊跟著一個女人。
女人打扮端莊得體，保養適當，頗有一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感覺。
因為照片小，女人又戴著一副墨鏡，看不清她的樣貌，只讓人忍不住想到了七八十年代里，出現在香港電影里的人物。
最讓蘇安然在意的是，女人脖頸上的翡翠綠項鏈，和母親留下的那一條如出一轍。
這個念頭讓她頓時激動起來，瞪圓了眼，把報紙又拿近了一些，再次確認。
雖然外人看起來，照片并沒有什么起眼的地方，蘇安然卻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趕忙換了一身衣服，三步并作兩步出去找醫生。
年過半百的醫生在屋里討論手術方案，一見蘇安然闖進來，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么事。
“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要打擾你們的，我來找一下陳老醫生。”
蘇安然的目光定格在朝她點頭走來的老醫生身上。
“這位病人，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醫生，借一步說話可以嗎？給我兩分鐘就好。”蘇安然急急說道。
醫生望了一眼蘇安然，又望了一眼圍在桌旁的人，皺了皺眉，“你們幾人先等等，我很快回來。”
“蘇小姐，什么事那么著急？”陳醫生記性好，一眼就認出了蘇安然。
“醫生，你看我現在也沒啥事，外邊還有事要處理，你看能不能先讓我出院？”蘇安然懇求。
“蘇小姐，我看你對你自己的情況多少還是有點誤會，你這是傷筋動骨的事兒，不是皮外傷，要是沒養好，往后可有的受的。”
那幾個綁匪當時下手可不輕，硬是把蘇安然打的暈死過去，傷的并不輕。
蘇安然一聽，急了，不得不妥協。
“那醫生，你能不能先讓我回家一趟，我回去處理點急事，明天就回來。”
醫生本不愿答應，畢竟蘇小姐是沈先生吩咐要多加關照的人，這一個人出去，萬一出了點什么事，誰都負擔不起。
“陳醫生。”蘇安然見他不語，又輕喚了一聲，眼里滿是真誠和期待，“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很快的，你要相信我。”
“這是你答應我的，你可要盡快回來！”醫生看著她那懇求的眼神，沒法拒絕，也只得退讓了一步。
“好，我盡快！”蘇安然信誓旦旦地說，“謝謝醫生！”
一得到醫生的準許，她就快步下樓，在門口急急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往家的方向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