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陸錦念尖叫著醒來。
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慕家的臥室里，她的孩子正趴在床邊，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她一把就將凡凡摟在了懷里，抱得緊緊的，怎么都不愿意松開。
一切都是夢吧，一定只是一場夢而已。
你看，她明明就不在醫院，而是在家里，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媽咪，我要喘不過氣啦！”凡凡被悶得直喘粗氣。
她連忙松了手。
“媽咪，你沒事吧？”凡凡擔憂地看著她。
“我……沒事啊。”
“爹地說他現在不得不出去一趟，他怕你醒了之后會傷心難過，要我寸步不離地守著你。”
凡凡拉住了媽咪的手，生怕媽咪會哭，連紙巾都已經攥在了手里。
這孩子的眼睛也是紅紅的，顯然在她醒來之前剛剛哭過，只不過他是小小男子漢，一定不能輕彈眼淚。
“你爹地出去做什么了？”陸錦念問他。
“爹地說，他要親自去訂外婆的棺槨。媽咪，外婆真的離開我們了嗎？”
后半句話，凡凡已經帶了明顯的哭腔。
她一愣。
不是說好的，一切都是夢嗎？
她一定是還沒有醒。
陸錦念翻身倒頭又繼續睡去。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得趕快醒過來，只要夢醒了，母親就會生龍活虎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和以前不會有任何分別……
被子蒙住臉的剎那，眼淚洇濕了被角。
凡凡著急地大喊：“媽咪，你在哭嗎？”
“沒有。”
“媽咪，你別這樣，你這樣會把自己悶死的。”
“……”
她用被子牢牢捂著自己的臉，并不愿出來透一口氣。
她想起來了，在昏迷過去之前，醫院里那個醫生告訴她，母親是被人拔掉了呼吸機的管子，活生生窒息衰竭而死。
秦小青——罪魁禍首是秦小青！
可是，兇手卻還在逍遙法外，沒有任何蹤跡。
……
慕之言晚上回到家的時候，陸錦念依舊還保持著那個用頭蒙住被子的動作，一動不動。
而凡凡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托著腮冥思苦想。
“爹地！”
一看見慕之言回來，他像見到了救星一般，趕緊沖了過去。
“你媽咪醒了嗎？”
“醒了，但是她已經這樣一動不動一整天了，爹地，媽咪會不會出事啊？”
慕之言看向臥室里那一團被子，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凡凡乖，你先去吃晚飯，爹地不會讓媽咪出事的。”
他乖巧地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爹地，外婆呢？”
慕之言一頓，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孩子還太小，死亡這個字眼，對他來說未免太過殘酷了。
然而，凡凡卻垂下了眸：“爹地，我知道外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都那么傷心了，媽咪一定更加傷心。”
這孩子，看來什么都懂。
凡凡悄悄抹了一把眼淚：“管家爺爺告訴我，外婆她變成天上的星星了，但是我不想讓她去天上，我想讓她陪在我們身邊。”
慕之言聽著兒子說話，眼神卻落在房間里的陸錦念身上。
她依舊只是躺著，一動不動。
慕之言突然開口說道：“凡凡，外婆沒有變成天上的星星，外婆她死了。”
“死了？是去另一個世界了嗎？”
“未必會有來世，也未必會有天堂，死了就是死了。”
臥室里，那個被子包裹著的身影微微地動了動。
凡凡趕緊拉住他的衣袖：“爹地，你小聲一點！”
凡凡生怕爹地的聲音太響了，會讓媽咪聽見，讓她更加難過。
然而，慕之言卻蹲下身來，直視著凡凡的臉，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凡凡，你總有一天會長大，你要面對一個現實，媽咪和爹地也總有一天會這樣離開你，沒有人會永遠陪著你。我們要接受分別，即使它來得很突然，即使它讓我們撕心裂肺。”
這番話，他是說給凡凡聽的，更是說給陸錦念聽的。
凡凡未必聽明白了，可陸錦念一定聽了進去。
慕之言拍了拍兒子的臉，讓他趕緊去吃飯，然后自己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他走到床前，床上的人依舊沒有把腦袋露出來。
他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告訴她：“你母親的葬禮，我安排在明天，已經準備得差不多。”
被子里的人沒有動。
慕之言繼續說道：“警方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全城搜索，相信秦小青不久應該就可以落網。這件事，是我沒有提前預料到，你要怪就怪我。”
陸錦念仍舊沒有半點動靜。
安靜到，他幾乎要以為里面根本沒有躺著一個人，只是被塞了一個枕頭而已。
可是他看得仔細，剛剛在跟凡凡說到死亡的時候，她分明有了反應。
“我知道你沒睡著，要是你誰也不想見，我出去就好。”
慕之言無奈，只得轉身準備離開。
而這時，她終于將腦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
像一只畏光的小老鼠悄悄探出巢穴，驚慌而膽怯，甚至不敢露出自己的整個身子。
慕之言在床邊坐下，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臉，她卻迅速地躲開，只輕聲道：“我沒事，你別擔心我。”
嗓音是沙啞的，像粗嘎的布匹被撕裂一般。
可是，又怎么可能沒有事。
“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母親。”他歉然。
“你剛才說，不會有另一個世界，也不會有天堂，真的嗎？”她忽然問道。
“我是唯物主義者，但如果你想聽唯心的話，我也可以講。”
“那你講吧。”
慕之言想了一想，說道：“你母親很愛你，所以她在另一個世界，一定也不希望你這么傷心難過、自怨自艾。”
她搖了搖頭，輕嗤一聲：“慕之言，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
他啞口無言。
剛才的話，已經是他絞盡腦汁，想了一整天要如何安慰她的言語。
陸錦念突然將整個身子都從被子里掙了出來，因為被子太厚，她身上全是黏膩的汗。
她坐起來，笑道：“我媽媽那個性格呢，就算到了天上去，哪天回來托夢告訴我，也一定是要我趕緊把兇手給抓到，狠狠捅她個十刀八刀的，替她出氣報仇。”
慕之言訝然。
陸錦念繼續說：“你不知道她，她可是周紅萍，睚眥必報、記仇能記七輩子的天蝎座。怎么可能放過害死她的兇手？”
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