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看不見,只聽到自己手腕上流血的聲音,滴答滴答,落入不知什么容器當中。
“陸錦念,我倒要讓你嘗嘗血流干的滋味,究竟好不好受。”陸語秋在她耳邊冷笑著說道。
手腕的傷口錐心般疼,她被綁得麻木,只聽到血淌下的聲音,滴滴答答,猶如一個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若是這樣一直流血下去,只怕不用一個小時,她就會失血過多而死了。
陸語秋獰笑著,顯然是要看她親眼去死。
“姐姐,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實驗,把一個人的眼睛蒙上,然后用刀輕輕劃過手腕,其實傷口并沒有流多少血,但是給他聽流血的聲音,滴答、滴答,然后這個人,就真的會被心理暗示,活生生地把自己給嚇死。”
陸語秋在她耳邊輕聲告訴,語聲猖狂而驚悚,配合著耳邊的滴血聲,凄厲如鬼魅。
“哈哈哈哈……我的好姐姐,你猜,現在你自己是真的在流血,還是我嚇你的?”
陸錦念緊咬著唇,此時此刻,她的確是感受到了失血過多后的眩暈感,但是,她并不能判定,這是陸語秋在故意嚇她,還是真的流了很多血。
“陸錦念,你早就該死了。”
她狠狠放下這一句話。
陸錦念聽到了她出去的腳步聲,旋即,門被關上。
潮濕的空氣,和不間斷的滴血聲,在這靜謐空間里回響。
陸語秋,怎么可能只是嚇嚇她而已。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
“看這,傳球!”
“小心!”
球場上響起一聲驚呼,那個籃球飛快地沖著她所在的看臺而來,而就在這時陸語秋狠狠推了她一把,讓她跌進了場中。
眼看陸錦念就要被籃球砸個鼻青臉腫,一只大手卻伸了過來,輕描淡寫將那球給擋了回去。
她抬起頭,看見眼前這個穿著白T恤的男生,他仿佛只是恰好路過順手而已,救了她,連低頭看她一眼都沒有,又云淡風輕地走過。
陸錦念想起來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高中。
她從來都不相信什么一見傾心,可是那個瞬間向自己砸過來的時候,她卻躲不掉。
像所有經典少女漫畫的開頭,他們都將一見鐘情,稱之為見色起意。
慕之言的這副皮囊,當然是她見過的人里最無可挑剔的。
從此以后,陸錦念對那個男孩子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暗戀。
只可惜,他從來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真的……都結束了……
“陸錦念。”
她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有人一腳踹開了倉庫的門。
眼睛上蒙著的布被人扯落,她吃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無奈怎么都沒有力氣。
“之言,你聽我解釋,我……”
“滾。”
陸錦念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一雙臂膀抱起,眼前模糊地出現一個人的側影,是他嗎?
不,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會……來救自己。
從高中到大學,整整7年時間,她用全部的青春書寫了一場可笑的暗戀。
為了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學校,她逼著自己考到年級第二的成績。
為了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面前,她付出了一切的努力。
到頭來,也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
夢醒時是深夜,她眼前是一片白晃晃的影子,而窗外,是一片漆黑。
黑與白構成奇妙的圖景,若不是那名護士向自己走了過來,陸錦念一定會以為這里是天堂和地獄的交界處。
“你失血過多,不要亂動。”護士對她說。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果然纏著厚厚的紗布。
是啊,陸語秋怎么可能放過她,那個家伙把自己被沈雪琴和慕之言拋棄的一切過錯都歸咎在她的身上,一定恨不得捏死她吧。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問護士。
“陸小姐放心,你剛剛接受了輸血,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還有——你懷孕了。”
“你說什么?”
她立時清醒了大半,掙扎著從床上坐起。
懷孕?
這怎么可能?
護士連忙安撫她:“陸小姐,您現在身體狀況很虛弱,不宜情緒過激。”
她怔忡了良久,依舊沒能從這個消息當中緩過神來。
懷孕……
結婚兩年,她拼了命地想要懷上慕之言的孩子,只不過這不是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因為這,她受盡了慕家人的奚落冷眼。
現如今終于可以抽身離開了,她竟然懷孕了——
陸錦念下意識撫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這里面,真的有了她和慕之言的骨肉?
上天還真是愛跟她開玩笑。
她冷笑出聲。
這是,慕之言竟走進了病房。
陸錦念愣了愣:“你怎么會在這里?”
慕之言幽暗的眸子落在她的小腹,顯然,他已經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
心中微地一顫,先前在倉庫里,她好像恍惚看到的人影,真的是他——
先前,她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陸錦念幾乎不敢相信,慕之言居然會來救自己,可是,他又怎么會知道自己被陸語秋給綁架了?
“陸語秋呢?你把她給怎么了?”她連忙問道。
“事到如今,你倒是還有閑工夫管別人的事情。”慕之言的語聲依舊冰冷。
從剛才走進病房到現在,他的目光只落在她的腹部,讓她下意識用被子護住了自己。
“你……為什么會來救我?”她問。
慕之言并不答她,只是冷冷問道:“陸錦念,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嗎?”
“慕之言你什么意思?你以為我是那種……那種跟你一樣的人嗎?”
她一聽這話便來了氣,立刻要辯駁,卻因動作過于激動,手腕的傷口一陣銳痛。
痛得她臉色一陣慘白,彎下了腰。
他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旋即又轉過臉去,“當我沒說。”
陸錦念低下頭,這才注意到,慕之言的手臂上竟然貼著膠布。
她一愣。
剛才那個護士說,她失血過多,接受了輸血。而她記得,慕之言好像跟自己是一個血型的。
難道……
不,他怎么可能為了她獻血,一定是為了孩子吧。
陸錦念趕緊搖了搖頭。
“你放心,我會盡快簽好離婚協議的。至于這個孩子……若是你不想要跟我生下子嗣,我也可以配合你打掉他。”她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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