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榮死了。
他到底也如愿了。
雖然生著的時候爭不了皇位,死后,顧輕歡與江叔遂了他的愿,將他葬在了沈舒靈的墓陵隔壁。
一塊無字碑靜靜的豎在那里,悄無聲息的訴說著他兩人的故事。
秋季落葉黃,曲盡人終散,
暮色辭夕陽,朝夕對別難。
娘親死了。
歡兒死了。
害了娘親與她的章氏母女,也死了。
溫府流放。
顧鴻榮已逝。
這個世上,終是留下她一人。
顧輕歡從沈舒靈的墓陵處歸來,將院里的奴仆盡數(shù)遣走,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清歡閣里,倚窗看著天際的斜陽染黃了白云,披了彩衣,絢麗的晚霞構成一副副炫彩的景色。
顧輕歡伏在小軒窗上看著窗外的黃昏美景,回憶著從前她與娘親在溫府那個破敗的院子里頭看夕陽的場景。
那時,娘親還哄她,說要剪下絢麗的晚霞給她裁衣裳呢!
回想起當時娘親哄她的話,顧輕歡不禁微微揚起了唇角,少頃,那微微翹起的一丁點弧度卻又消失了。
她想娘了。
顧輕歡望著窗外那柔和的夕陽,不知為何,忽然卻覺得眼皮漸漸的沉重了起來,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她甩了甩頭,有些掙扎著撐起眼皮,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老頭子闖到了她的清歡閣來,在她的面前蹦蹦跳跳的,面上還帶著稀奇古怪的笑容,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指。
只是顧輕歡眼皮沉的厲害,她強撐著去看,卻只能看見個大概的輪廓,且還模糊的很,壓根看不清那老頭的五官及他晃著的是幾根手指頭。
最終,顧輕歡的眼皮再也睜不開了,直接伏在窗架上沉沉睡了過去……
藥盧·百草居里
顧輕歡正躺在一張竹床之上沉沉的睡著,她緊緊閉著的眼皮一直微微的顫著,似乎是在掙扎著,想要醒來,卻又無法睜開眼皮的模樣。
百草居外,一個披頭散發(fā)的老頭子正叼著一根煙槍搗鼓著笸籮架上曬著的草藥,不時還抓起一兩根放在鼻尖上聞著,又將那草藥丟回笸籮里頭,再去撥弄其他笸籮的草藥。
將笸籮架上的草藥檢查完,那老頭子轉身到一旁的木桌上搗鼓起杵臼里的草藥來,杵與臼相互撞擊,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戳戳聲,同廟里的和尚敲擊木魚一般,一下又一下的,吵鬧的很。
顧輕歡沉重的眼皮終在那一下又一下的戳戳聲里掙扎開,她費力地睜開了眼,眼前仍有些少許的模糊,她卻警惕的坐了起來。
無他,哪怕她眼前看的不太清,那竄入她鼻間各式草藥的氣味,也明晃晃的告訴她,她并不在顧王府的清歡閣里!
顧輕歡瞇著視線模糊的眼睛揉了揉旁側的太陽穴,猜測著她身在什么地方?她又是如何到這里來的?
她正暗忖著,門外那吵雜的戳戳聲停了,緊接著,傳來光線的門外依稀走進來了一道模糊的干瘦身影,充滿草藥味的空氣中多了一股子煙絲的氣息。
還不待顧輕歡詰問,對方便先開口了,聲音低沉微帶著些許的沙啞,嘖嘖道:“嘖!小老兒猜你也該醒了,你既醒了,那便起來吧!”
話落,對方在桌面上拿了個什么東西,又轉身出去了。
顧輕歡聽聞那人漸走漸遠的腳步聲,也顧不得防御,沖著傳來光線的地方喊問了一句:“你是誰!?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