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噩夢
精致的閨房之中，床榻上，一個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此時此刻，女子正閉著眼睛陷入了沉睡。不過，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
碧云藍天，荷葉田田，這是一處人間仙境般美好的地方。然而，微風習習，送來的卻是刺鼻的血腥味。原本青山麗水的地面上，蔓延的竟是數不清的白衣人的尸體。他們臉上帶著震驚的絕望，即使是死也是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
堅固的石屋成了斷壁殘垣，一襲紅衣如血的男人，眼神中滿是凌厲怨恨之色。他精致的容顏依然染血，巨大的鐵鏈穿胸而過，飛揚的長發凄美得宛如盛開的曼珠沙華……
“啊！”
驚叫一聲，程木婉從噩夢中驚醒。翼雪本就淺眠，聽到這一聲尖叫，離了睜開了眼睛，神色戒備地走到了程木婉的床榻跟前。
“姑娘，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辈亮瞬令~頭上的汗水，程木婉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卻顯得有些驚魂未定。翼雪倒了一杯溫水給她，程木婉緩了緩氣，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她一向睡眠挺好，這次還是第一次做了噩夢，甚至和自己沒有關系，反倒是夢到了重蓮。若是被姬辰知道自己的夢里沒有他而是別人，醋壇子恐怕都要打翻了。
不過，程木婉卻是覺得有些不安心，莫名其妙的夢到了重蓮就算了。夢境里面出現的地方，她之前分明是在蓮玉幻境里面看過的，正是始族人隱居的族地。夢中的始族人竟然死了，重蓮被鐵鏈穿胸吐血的模樣，簡直烙印在了她的心里。只要一回憶起那個場面，她就有些不寒而栗。
對于始族人，程木婉心里其實倒是有些同情的。其實他們隱世而局，幾乎不與外界接觸，若非發生了姬辰母親的意外，讓族中的圣物蓮玉失蹤，又怎會這般多災多難呢？想起那個為了族人犧牲的姬云，她就是一陣嘆息。
重蓮并不像他的父親那般天性純善，讓人敬佩。相反，他自私惡毒，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程木婉對他十分不喜。猛的夢到他死了，倒是活該。
若是始族人不再非要追著要她的玉靈之體，姬辰也不需要再那么辛苦的尋找生肖令了。沒有了重蓮的逼迫，他們反而才能過的更加安心自在。
不過是個夢，想清楚了并無什么大礙，程木婉便讓翼雪回去，繼續躺下休息了。接下來她倒是睡得極為安穩，不過因為晚上醒了一次，第二天就起晚了。
古代權貴之家的女眷幾乎沒什么事情做，身邊有丫鬟和下人照顧，因此才會熱衷于各式各樣的宴會和互相攀比。程木婉卻是懶得和那些小姑娘為了這種事情斗智斗勇，她最近和鳳寧純書信來往，倒是已經有了朋友之誼。想起鳳寧純在繼母手上恐怕不好過，她便決定下帖子，去請鳳寧純到鎮國公府做客。
她自己倒是想出府，奈何姬辰最近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特意禁止了她出門。用了早膳之后，神通廣大的翼雪便開始對她說最近京中大大小小的八卦了。
“姑娘，聽說昨晚上，上官家的四少爺上官瑾虐殺了一個妓子，還引起了火災，燒毀了半張臉。上官家的老爺子當場便氣暈了過去，現在還沒醒呢！”
“什么？還有這種事情？”程木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曾經可是見過上官瑾的。從面容上，分明就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沒想到私底下竟然會這般不堪。
“等等，這不會是你們家主子故意為之的吧？”程木婉可沒有忘記姬辰說過要為自己出氣的事情，上官瑾忽然就倒了大霉，這里面恐怕少不了姬辰暗中的手筆。
“姑娘多慮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那上官瑾本身就有問題，主子不過是因勢導利而已。說起來，還要多虧了那位鳳姑娘呢。若非她無意間發現了上官瑾的秘密，主子也不可能這么快想出對付的法子�！�
“原來是這樣�！背棠就顸c了點頭，她也相信，姬辰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輩。若非上官家欺人太甚，他根本就不會動手傷人。既然對方本就不是好人，姬辰用計教訓他們，也是理所當然的。
上官家的老爺子一病不起，眼下是把宮中的太醫都請了去，奈何眾人都是束手無策，可把上官家的人急的團團轉。這些年來，上官家聲勢大不如前，自從太子被貶，姬辰成為攝政王獨攬大權，上官家就是靠著老爺子在支撐門面。
若是老爺子有個好歹，他們這些入朝為官的兒子就不得不辭官守孝。等孝期一過，再想恢復如今的聲望和地位，那可就難了。攝政王一旦將他們逐出了朝堂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給他們機會重新起復？若在朝中沒有實權，空有爵位有有什么用處？
程木婉可不知道上官家心中的擔憂，她除了拍手稱快，便是等著鳳寧純上門了。
鎮國公府的帖子一到了鳳家，黃氏臉上的神色就更難看了，鎮國公府的大小姐，那可是攝政王的未婚妻。鳳寧純這個賤丫頭，到底是哪來的運氣結識了這些大人物？她有心想攔下鳳寧純不讓她出門，可鎮國公府還專門派了人來接。她若是做的太明顯惹怒了鎮國公府，反倒是得不償失。
“既然是程姑娘邀請，那你就去吧。切記不要做出什么失禮的舉動，壞了家族的名聲�！�
“女兒謹記母親的教誨。”
鳳寧純溫順地點了點頭，她何嘗不知道木婉此舉是在幫她，主動借勢過來，就是想讓黃氏因此而忌憚，不得不對她好些。這份恩情，她記下了。
李云芙對于女兒能夠交上朋友是十分歡喜的，更別說鳳寧純還是救了她一命的人。因此，對于鳳寧純的到來，李云芙十分歡迎。她派人準備了精美的席面，還特意打聽了鳳寧純的喜好。
“寧純，你的傷恢復了嗎？”程木婉見到對方，首先關心的自然是鳳寧純的傷勢。畢竟她是為了自己才會中了這一箭，若是留下了什么后遺癥，程木婉肯定會內疚死的。
“我沒事了，有羅小將軍每日派人來給我看診，現在連藥都不需要喝了呢。木婉，你真的不用為我擔心。”最近得到的關心太多了，鳳寧純都有些不好意思。見她面色紅潤，的確沒有什么不適，程木婉也松了口氣。
程木婉并不是個擅長聊天的人，不過鳳寧純每次都會在最恰當的時機說起兩人都感興趣的話題，一時間，兩人都是相談甚歡。不過，程木婉發現，每次鳳寧純都會下意識地說到羅小將軍身上，眼中散發著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光芒，頓時有些好笑。
看來，這英雄救美的行為，還真是很容易抱得美人歸呢！就是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會不會有緣分了。
從這以后，程木婉便經常和鳳寧純來往了。京城因為上官家引起的風波還沒有消失，據說上官老爺子被上官瑾的事情刺激得暈死過去之后，便一直纏綿病榻。一時間，上官家愁云慘淡。熬了三日之后，上官老爺子最終還是沒有撐住，與世長辭。
上官府中，華麗的床榻之上，白發老者的身體早就已經僵硬。
“怎么會這樣？爹，爹你醒醒�。∧悴荒芩腊�！”
“孽子，都怪你！我上官家怎么出了你這樣不爭氣的兒孫！”
哭喊聲，叫罵聲，在整個上官府蔓延開來。當初那個風流俊秀的少年，眼前已經成了連家人都痛恨厭惡的存在。誰也沒有發現，上官瑾低垂著的臉上，閃過猙獰瘋狂的恨意。上官家的內亂，已經悄然開始。
香滿樓里，羅小將軍聽了下人的稟告，嘴角頓時勾起了一抹笑意。抬起頭來，他這才向對面的姬辰開口道：“成功了，上官瑾既然能夠成為上官家子孫輩中最出色的一人，自然少不了他的野心。眼下上官家嫡枝旁系，估計為了家主之位明爭暗斗得厲害。想來是沒有什么精力，再來關注程姑娘了。”
“辛苦你了�！奔С缴裆⒕彛g里面，兩人不管容貌還是身份都是不凡，看起來格外的賞心悅目。
“口頭上的道謝怎么夠？再怎么，也得送上好酒好菜吧？身為香滿樓的幕后大老板，莫非連這點意思都沒有？”羅晞文挑了挑眉，一副十分不滿的模樣。
“好酒好菜當然已經準備上了，現在只是還差兩個人而已。”姬辰心情正好，處置了上官家的人，想著婉兒最近肯定是悶壞了。難得有機會，他便讓翼雪將人給帶出來聚聚。正巧，那位鳳姑娘也在，看時間，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程木婉和鳳寧純，已經在掌柜的帶領下進了香滿樓的雅間了。說起來，香滿樓還是程木婉和姬辰結緣的地方。時隔這么久，她還是第一次在京城和姬辰見面呢。
甫一進屋子，她的眼中便只看得到姬辰容不下旁人。小跑著上前下意識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直到耳邊響起了咳嗽聲，她這才回過神來。
“王爺和程姑娘，可真是羨煞旁人�。 绷_晞文忍不住調侃地開口道，目光落在了兩人相握的手，眼中眸光微閃。
“你若是羨慕，那就早些去找個中意的姑娘，也免得羅大將軍日日催促�！奔С教袅颂裘迹堑珱]有避開，反而更加占有性地將程木婉摟在了懷里。想起還有兩個人看著，程木婉臉頰微紅，轉身對著有些無措的鳳寧純開口道。
“鳳姑娘，你快過來坐吧。這位是攝政王，還有羅小將軍，相信我也不用給你介紹了。你不用拘束，我們兩人一起，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
“婉兒說的是，鳳姑娘，請入座吧！”既然是程木婉在意的人，姬辰自然也表現出了自己溫和的一面。鳳寧純有些忐忑地點了點頭，看來，攝政王果然如同傳聞中的那樣，對木婉十分寵愛呢。
她心里頓時忍不住為木婉慶幸，也有些羨慕，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羅小將軍身上，她瞬間垂下了眼睫。這樣的人物，又豈是她能夠肖想的呢？
羅晞文性格十分爽朗溫和，雖說幾人見面不多有些生疏，交談下來卻是親近了幾分。衛國大將軍府上世代都是一脈單傳，雖然子孫后代多天生神力，驍勇善戰，在子嗣上面卻是硬傷。羅晞文已經年滿二十卻遲遲未曾娶親，幾乎是愁白了羅老將軍的頭發。
“羅小將軍，你為何遲遲不愿意成親呢？”
“未曾遇上心愛之人，羅某不愿意將就，更不想耽誤無辜�！绷_晞文微微一笑，精致的面容越發顯得動人。程木婉忍不住又看了看他，頓時惹來姬辰不滿的輕哼。
“想來羅小將軍的緣分未到，不過應該不會耽擱太久的�！背棠就裼樣樀剞D過了頭，為了不打翻某人的醋壇子，她還是不要太直接了。
“不知道羅小將軍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像程姑娘，還有鳳姑娘這種的，羅某都覺得不錯呢！”羅晞文喝了一口酒，在姬辰慍怒的目光下，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鳳寧純只覺得心中一跳，臉頰再次通紅起來。
少女的心思其實最是容易看穿，程木婉有心想要撮合這兩人，言談間便多有拉攏。姬辰倒是看出了她的意圖，自然不會阻止。他本身不多話，只是在程木婉興致勃勃開口的時候，細心地取了飯菜肉食喂她。
等到吃飽喝足，程木婉幾乎都沒有怎么動手，這個男人，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行動，表達著他的真心。
“時間不早了，我送婉兒回去，至于鳳姑娘，就麻煩你了�！毖劭粗畈欢嗔�，姬辰便不再耽擱。程木婉對著鳳寧純眨了眨眼睛，希望她好好把握住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婉兒，你什么時候做起紅娘來了？”
上了馬車，姬辰頓時點了點她的額頭，其實今日他本來是想單獨和她相處的。豈料這個小丫頭非要把羅晞文也約出來，現在他也總算是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我這不是看出來寧純對羅小將軍有好感，所以想要撮合撮合嘛。也免得你一天到晚的亂吃醋，連讓我多看羅小將軍一眼都不行！”程木婉嘟起了嘴巴，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對羅晞文挺好奇的，多看兩眼又不會死。
“你啊！他那人有自己的主見，若是無意，傷了你那位朋友。你到時候，可不要心疼�！奔С饺滩蛔u了搖頭，目光卻十分寵溺。
“放心吧，寧純才沒有那么脆弱呢。再說了，萬一這兩人有緣呢？”程木婉倒是覺得，能夠在那種情況下遇見，本就是難能可貴的緣分。她難得有個朋友，自然希望對方也能夠得到幸福。
“對了子佩，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噩夢——”
將自己夢中的情形告訴了姬辰，程木婉有些不安地看著他：“我總覺得，自己不會無緣無故的有這樣的夢境，會不會是重蓮那邊發生了什么事情？畢竟，我和蓮玉之間，也有著微妙的感應。”
“自從那日之后，重蓮便在京城銷聲匿跡，他很有可能是回到族地修生養息了。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不過，那也與我們無干。婉兒，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別人的生死，我根本不會在意。”
姬辰沉吟了一會兒，將她摟在了懷里柔聲安撫。
“你不需要想太多，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嗯�！背棠就顸c了點頭，伸出手臂抱緊了他，只覺得十分安心。
程木婉沒想到，再次見到鳳寧純的時候，竟是好些日子之后，看到她再次躺在病榻之上。她心中實在擔憂，干脆直接去了鳳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