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他不行

追查犯人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然而蕭夫人的尸體，卻必須盡早入土為安。蕭府之中掛上了白幡，與蕭家和蕭夫人交好的眾人，紛紛上門吊唁。而程木婉，自然也是隨著李云芙一起來了。

李云芙和蕭夫人是幾十年的閨中密友，蕭夫人隱藏的極好，李云芙從未發現過她的真面目。甚至當她得知了蕭夫人的死訊，更是哭的死去活來，悲痛欲絕。

程木婉無法安慰她，更不可能在李云芙面前，說一個死人的壞話。不管怎么樣，就算蕭夫人是裝的，她好歹也讓李云芙排解了寂寞。能夠參加蕭夫人的葬禮，親眼看著她的棺材入土，程木婉也能稍稍安心一些。

“妹妹，你怎么能這樣去了，老天爺怎么會這樣殘忍……”

靈堂之中，李云芙哭的不能自已，所有前來吊唁的人之中，估計只有她的眼淚和悲痛才是最真實的。守在棺材面前的孝子孝女，卻只有蕭夫人的兒子蕭云笙一人，他起身上前，對著李云芙道了謝。

身為京城四少，當日在上官家宴席之上，有過一面之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此時此刻卻顯得格外消沉，他的眼角一團青黑，明顯已經很久都沒有休息過了。

“云笙，怎么只有你在這里，悅姌呢？”

上完了香，李云芙抹了抹淚，拉著蕭云笙的手詢問了起來。

“干娘，悅姌她自從那日見了娘親的遺體，便受到了刺激，到現在都還昏迷不醒。請來的大夫用了不少法子，都看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病癥，也無法讓她醒來。她現在還在病榻之上，還請干娘原諒她的失禮。”

蕭云笙艱澀地開口，娘親死了，妹妹也是半死不活，他這幾日承受的壓力比誰都重。

“什么？竟還有這等事？我要去看她！云笙，你娘不在了，還有干娘呢！有干娘在，誰也不能欺負你們！”李云芙臉色一變，她的話，讓原本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程木婉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知道李云芙善良，和蕭夫人感情好，從小就把蕭夫人的孩子當做自己的一般對待。可她卻并不希望，在蕭夫人死后，還繼續招惹上蕭夫人的兒女。蕭云笙目前并沒有對她做過什么，可是蕭悅姌卻是個不省心的。

“婉兒，悅姌她太可憐了，我們去看看她如何？”李云芙終于記起來她還有一個正牌女兒了，頓時小聲地征詢著她的意見。當著別人的面，程木婉不好拒絕，于是點了點頭。

“云笙，你先接待客人吧，干娘去看看你妹妹就回來�！�

對于蕭府的內院，李云芙來的次數不少，自然也算是熟門熟路。眼看著沒了旁人，程木婉這才故作撒嬌地開口道：“母親，雖然悅姌妹妹的確可憐，可是我才是你的女兒，我不許你對她比我還好，知道嗎？否則的話，我可就生氣了！”

“婉兒你說的什么話，在娘心里當然你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你悅姌妹妹痛失親人，現在需要我們的安慰罷了�！崩钤栖诫y得聽到程木婉說出在意她的話，心里卻是極為高興的。若非眼下場合不對，她都要笑出來了。

“那好吧�！背棠就顸c了點頭，反正蕭悅姌早就已經自食其果，等她嫁人之后，也沒有多少好日子了。有其母必有其女，若是蕭悅姌勉強有幾分善心，她也不至于如此落井下石。

內院之中，蕭悅姌精美的房間里面，此時此刻卻散發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混合著藥味和排泄物，空氣格外的讓人窒息。有丫鬟在為蕭悅姌擦拭身子，她如今昏迷不醒，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方才竟是失禁，難怪房中的味道難聞。

短短兩日，蕭悅姌飽滿紅潤的面頰便凹陷了下去，整個人躺在病榻之上，顯得有些奄奄一息。這樣的場景，別說是李云芙，就連程木婉都有些被嚇到了。

“悅姌，悅姌你醒醒啊！干娘來看你了，你快睜開眼睛��！可憐的孩子，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云芙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她原本覺得青蓮好福氣，兒女雙全，自己也有本事，蕭大人更是對她一心一意。萬萬沒想到，人生變化無常，好好的一個家，最后竟然會忽然垮掉。

“你別哭了，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程木婉安慰了一句，她仔細看了看病榻上的蕭悅姌，黛眉輕蹙。她雖然不是大夫，卻覺得蕭悅姌的眉宇間，縈繞著一股死氣。

外城，樹林之中，一隊人馬緩緩而行。

“圣主，我們真的要回到族地去嗎？”

“只有將蓮玉供奉在族地，才能確保安全，眼下的京城，已經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了。”

重蓮目光悠遠地回望了一眼京城，在他懷中，原本安靜的蓮玉，忽然一閃一閃地綻放出了光芒。只是，在陽光之下，根本看不出來罷了。到了傍晚，蓮玉終于不再閃爍，而與此同時，某間精致的屋子里面，睜開了一雙冰冷的眼睛。

程木婉冷冷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四周熟悉的擺設，頓時松了口氣。

“姑娘，你怎么了？”翼雪的聲音響了起來，程木婉直起身子，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你別擔心，繼續睡吧。”

她是真的做了個噩夢，夢中竟然看到了重蓮，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讓自己動彈不得，然后邪笑著開口：“你逃不掉的！”

當重蓮靠近她的身體，開始脫她的衣裳的時候，程木婉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驚怒之下打算和他同歸于盡，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她醒了。

程木婉有些郁悶，她做夢沒夢到姬辰，怎么會變成了重蓮那個家伙？翻了個身，她繼續閉上了眼睛蒙頭大睡，希望這一次可千萬不要再夢到不喜歡的人。

頭七之后，蕭夫人的棺材開始下葬。程木婉并沒有去參加，倒是聽說原本奄奄一息的蕭悅姌終于醒了過來，趕上了其母的下葬儀式，不至于盡不了最后的孝道。

自從上官家意外遇刺死了上官永，帝師家的蕭夫人被歹徒虐殺，短短半個月內連續死了兩人，還都是京城貴胄，對于京城的治安，頓時引發了重重質疑。攝政王的戒嚴令，也被眾人熱切地推崇起來。

程木婉最近都是老實待在家中沒有出門，終于過上了安生日子，每日除了學習禮儀規矩，寫字畫畫，便是躺在涼亭下悠閑地納涼。不過呢，偶爾也會有些不速之客。

二舅母楊氏親自到了鎮國公府，舊事重提，請攝政王出面，為李顏柔推掉難纏的上官家留下來的破婚事。

雖說上官永早就立了衣冠冢，上官家的人已經還在和忠義侯府死磕，就算是守活寡，也要讓李顏柔嫁進去！并且，上官家憑借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在開始給李家和楊家下絆子了。

楊家不比忠義侯府，家中本有出息的兒郎意外受了傷，原本要升職的娘家大哥卻被發現貪污受賄，差點就丟了烏紗帽。李云修在兵部需要的糧餉則是被各種推三阻四的延遲克扣，雖說都知道是上官家動的手腳，可偏偏抓住了把柄也沒有辦法喊冤。

而且，最近京城危險分子橫行的事情，朝中上官家也聯合自己的勢力，將責任推到了李云修身上。焦頭爛額之下，楊氏不得不再次上門。

“婉兒，舅母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你。上官家欺人太甚，生生要斷了柔兒的活路��！”楊氏憤憤不平地開口，哭的眼睛都腫了。

程木婉卻是有些不好意思，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還真的把之前的囑托給忘記了。不過，若是他們行的端坐得直，也不至于被上官家抓住了把柄。

李云芙也被蕭夫人意外橫死的事情驚得慌了神，倒是忘了問她結果如何了。

“二舅母，此乃家事，攝政王恐怕也不好插手吧？就算是強行將此事壓了下來，上官家心中不忿，依然會暗中動手腳的。我倒覺得，與其請攝政王出面，不如想個法子，絕了上官家的念想。”

讓姬辰勒令上官家不再追究，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而已，畢竟上官家并不是姬辰現在就能連根拔起的存在。就算李顏柔不用嫁到上官家去，可有上官家背后阻撓，李顏柔也無法順利嫁給別人的。即使嫁了，男方也不會真正的愛重。

程木婉其實也是真心為李顏柔打算，奈何聽在楊氏的耳中，便是她不想出面，故意推諉。可她現在不敢得罪程木婉，只能哭喪著臉繼續訴苦。

“婉兒，二舅母愚蠢，除了讓攝政王出面，實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你就發發慈悲，幫幫二舅母這一次，二舅母求你了！”

說著就彎下身來，仿佛要下跪的樣子，嚇得程木婉趕緊伸出手扶她起來。

“二舅母你放心，我會請求攝政王的，你可千萬不要這樣！”

“那你這是同意了？太好了，柔兒終于有救了！”楊氏激動地開口，程木婉卻是一陣郁悶。這種被人強迫著辦事的心情，實在是不怎么美好。

其實在她看來，完全可以讓李顏柔先去出家為尼躲一躲，等上官家怒氣平復了，漸漸忘記了上官永這回事，再重新還俗就行。無非是耽誤了李顏柔兩年的青春，現在和上官家硬碰硬，分明就是最爛的決定。

不過，看到楊氏方才的表現，程木婉決定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反正姬辰出面肯定是有作用的，上官家若是事后報復，也只會加倍報復到李家頭上。

楊氏感恩戴德的走了，程木婉立刻書信一封讓暗衛交給了姬辰，決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天晚上，程木婉便收到了姬辰的回信。拆開一看，卻發現姬辰提供了兩種解決辦法。第一種和自己想的一樣，暫時出家避避，等風頭過了再給李顏柔找個好人家。這第二種，就是現在找一門合心意的親事，由他親自開口賜婚，上官家也沒辦法。

若是沒有合心意的，則是可以挑選攝政王手下的幾個得力干將，文臣武將都有，隨李家挑選。不過嘛，這樣的話，就是相當于讓忠義侯府和攝政王成為了一個派系了。反正姬辰手下的人，是不怵上官家的。

于是，第二天，程木婉便和李云芙一起駕車去了忠義侯府。等解決了這檔子事情，若非必要，她還真是不想到這里來了。

一聽說母女兩人的到來，楊氏顯得極為高興，立刻親自出來，將她們迎接到了自己的院子。甫一坐穩，讓丫鬟備茶，楊氏便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婉兒，小姑，如何了？”

見她如此急切的模樣，程木婉也懶得賣關子，她先是說了出家為尼的打算，楊氏皺了皺眉，見狀，她便不再多說，而是繼續解釋了另外兩個法子。

“王爺有意為柔表姐賜婚，若表姐有心儀的對象，亦或者二舅和二舅母有看中的人選，都是可以的。若實在沒有合適的，王爺手下的能人，也可以讓你們挑選——”

“這，這合適的，我還真是沒想過。畢竟以前柔兒和上官家訂了親，我也不好再去打聽別家出眾的少年�！睏钍习没跇O了，她就只有這一個女兒，早知如此，就該多留意留意旁人的。

“小姑，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選？”

李云芙也是一頭蒙，她之前從未想過女兒會回來，自然也沒有打聽親事的意思。倒是會想到替兒子留意哪家的女兒，想到這里，李云芙頓時眼前一亮。

“對了，二嫂，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奕帆怎么樣？”

程奕帆如今跟了攝政王，也算是前途無量，李云芙越是想，就越是覺得這門婚事不錯。他們自然不會嫌棄李顏柔曾經和上官永訂了親，而且，程奕帆的身份李云芙清楚。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兒子，世子之位也很快就會被程奕博奪走。

李顏柔是二哥和二嫂唯一的女兒，對于未來的女婿，肯定也會看重的。沒了世子之位，可若是遇到了得力的外家提攜，以后自然也會過得更好。到底是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李云芙還是為這個兒子著想的。

“不行！大哥他不行！”程木婉下意識地開口否決起來，頓時惹來了楊氏和李云芙疑惑的注視。

“奕帆這孩子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我們都是看著他長大的，是個老實的孩子，而且最近也十分長進。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倒是一件好事。婉兒，你為什么覺得不行？”

楊氏還真的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原來的程奕帆存在感太弱，不過現在他跟在攝政王身邊做事，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且他是世子，以后會繼承鎮國公府的爵位。

“是啊婉兒，你大哥為什么不行？”李云芙也十分不解，莫非女兒還在為程奕帆的身世耿耿于懷？

“我只是覺得，大哥好像有了喜歡的女子，讓他娶柔表姐有些不合適罷了。”程木婉訕訕地找了個借口，她始終懷疑李顏柔對自己的哥哥抱著異樣的心思，這樣的女子，還是不要拉回程家禍害了。

她現在對程奕帆沒什么惡意，可不能讓一個危險的女子毀了他。

“是嗎？這事兒我怎么不知道？你大哥他看上誰家的閨秀了？”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覺得，娘你還是先問過大哥再說吧�！�

客房門外，一個纖細的身影倚在墻角，精致柔弱的面容上神色蒼白。眸光流轉間，竟是閃現出一抹厲色。